萧北寒一愣,那声音,是语蝶……
眉头微蹙,却见走进了一胖一瘦两个士兵,两人闪在一旁,一个虚弱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苏语蝶拖着疲惫的身子扯着浑身血污的裙褶走进大帐,再后面,是关切着心疼着却远远的不敢碰她的苏小荷。
“你来做什么?还不下去休息。”
“此事与我有关,王怎能单独处置苏元帅一人。”语蝶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仿佛是提着最后的几点气息说着。
“小蝶……”被捆绑在地的苏建炎一见语蝶的模样便心痛不已。
“炎哥哥……”低低的唤着。
吱,吱,座椅的扶手处被萧北寒巨大的掌力磨去了一层,木板化作齑粉飘落在地。
“是语蝶私自出营,元帅不过是寻我罢了,要是处置,便罚我一人。”
“小蝶——”
“你……”萧北寒看着两人眉低眼顺的样子就觉得胸中烦闷,“你是谋将,外出便是巡察敌情,可他是违抗上令,私自出营。”
众将在一旁都默默不语的瞧着这出戏,尤其苏秦也一语未发,众人自是不好言语。
“语蝶没有去巡察敌情,语蝶就是私自出营。”便是嘶哑了,也听得出里面的几分气愤。
大帐里一片安静,隐隐听得见萧王急促的呼吸声。
气氛也有些凝滞,语蝶和萧北寒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突突的打着火花。
“王,”苏秦淡淡的话终于打断了二者的对峙,“不如要元帅作为使节,劝降裴毅,若是可令飞猿关投诚,便将功抵过,若是不成,再罚他二罪归一。您看这样如何?”
……
出乎意料的,苏建炎的劝降竟然十分顺利,众人称颂是苏参将一檄劝降书言明了利害,才令裴毅甘为之折腰。
然后,飞猿关的大门敞开,平疆大军鱼贯而入。
继青龙关之后,宛如烽火一点,飞猿关的城墙上也挑起了北丘国的旗帜。
.
已经是第三遍了。
这一日一夜的去向、经历,苏语蝶已经讲了三遍了。
第一遍是讲给爹爹和炎哥哥的,第二遍是讲给小荷姐和韦小远的,这期间,王已派人催过三次,传召苏参将。
这第三遍,便是在王的临时行宫里,讲给萧北寒听的。
饶是有莫大夫给的御用的良药,嗓子虽是不再嘶哑,却是口渴难耐,这一会儿语蝶已然喝了三壶清茶了。
然而,每一遍,语蝶都没有提到黎子,只是用陌生人代替。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愿说给别人还是不愿说给自己。
然而,每一次说起,还是会想到,那翩翩欲飞的淡紫色的印花的华服,穿在他的身上那样的飘逸,俊美的脸庞,细细长长的晶亮的星眸,好像,依旧在眼前慧黠的眨着。
语蝶停了半晌,才瞧见萧北寒的脸上一团愁云,那原本冰冷漆黑的寒潭的眸子也似沉寂了一般。
心,悠悠的一沉。
雨中奔走、酒肆品梅、中途堕马、黑屋受刑,及至明了真相,哪一次,心中想到的都是这双冰冷漆黑的让人沉沦的眸子,而每次赶来的,却都是那有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的黎子。
若,你真的有心,又怎会这样待我?
想来,秋霞,也曾被你如此伤过吧。
萧北寒抬起寒潭黑眸,定定的看着语蝶,此时的她,已经洗去了血污,一身粉色的衣裙衬着不施粉黛的脸庞,姿色天然,皎若秋月。
谁会想到,这般袅袅娜娜,弱柳扶风的身子便是在千军万马中呼喊的勇敢。
谁会想到,这般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的身上是藏着十多处隐暗针钉的无奈。
迈进一步。
“脱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