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周遭却寂静如雪。
许是应了“余音绕梁”的那朱漆牌匾,便是围观的市井之徒也兀自回味着天籁般的琴箫合奏。
语蝶心里却好奇那如慕如诉的箫音,抬眼在人群的缝隙中向外寻着,竟对上一双细细长长却异常晶亮的星眸,浅笑着搭上她的视线。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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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半晌,不知谁的一声叫好把众人唤醒。
那朱衣老板也喜上眉梢的到了语蝶近前,“姑娘真是难得,这断弦之琴都能抚出如此清音绝响,再配上姑娘那啼莺般的歌声,真是……”说着,竟手舞足蹈起来。
语蝶娇媚一笑,却回过头对那壮汉说道,“这位,恩,”顿了下,水清的眸子望着那壮汉,想要他道上名姓。
那壮汉却不明白,愣愣的对着语蝶的双眼,半晌未回应。
一时尴尬,语蝶自嘲的一笑,心里却骂那壮汉,木头,这叫礼仪,不懂吗?
“蒙楚,这位姑娘在问你的名字呢。”声音透着几分嬉戏。
语蝶望去,淡紫色的印花华服,腰间系着根翠玉的箫,光泽润明,尾系黄色的串了珍珠的穗子,想必也是极品的玉箫。
双眸再向上撩去,雪白的肌肤,尖尖的下颚,细细长长的星眸眯成了一缝。
他……
“在下蒙楚。”那叫蒙楚的壮汉赶忙作揖的说道。
“蒙公子,小女子刚才已试过这琴,确是极品,并非劣质,想是蒙公子不善管弦,无意中弄断的吧。”
朱衣老板听了这话,腰板也顿时直了些,哼着道:“你看,我这百年的招牌,怎会有假。你这人分明是前来捣乱,应该把你扭送到官府去。”说着,便撸起衣袖要抓蒙楚的胳膊。
围观的众人也随声附和,一时间又乱作一团。
“且慢——”声音浑厚有力、荡气回肠,竟把周遭的愤愤不平全都压了下去。
朱衣老板见说话的是那紫色华服的公子,也瞬间就软了下去,收了莽态。
“老板,一切都是我家这下人的不对,还望老板海涵。至于赔偿方面,我奉上白银五十两,聊表歉意。”
“王……公子……”蒙楚嗫嚅着,在那细长星眸的眼色下收了声。
朱衣老板自然是高兴,一面道着谢,一面说着软话。
围观的人见没了热闹,也渐渐的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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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紫色华服的公子轻唤着,细细长长的眸子满含笑意,“适才琴箫合奏甚是舒心,又多谢姑娘管我这手下的闲事,看姑娘不似本地之人,不如在下请姑娘尝一杯梅子酒怎样?”
嗅着鼻尖不断飘进的果香,语蝶不迭的笑着应了。
抬手指向镇子的北边,“去那边吧,路上有个妇人推荐了一家酒肆。”
“好。”
“姑娘,请留步——”才走了几步,就听到那朱衣老板的声音。
语蝶回头,见那朱衣老板捧着“清绝”小跑着到了跟前。
“姑娘,我祖上三代经营这余音绕梁,我虽然懂的不多,却也知道姑娘就是这琴的主人,琴弦虽断,却仍可更换,我想把这琴就赠予姑娘。”朱衣老板说的十分恳切。
几分惊诧,语蝶却摇了摇头,“老板,我对音理不过略懂一二,今日不过兴之所至,才出手试琴,却并无占有之意。这‘清绝’,老板还是留着日后售予真正懂琴之人吧。”
说罢,转身跟上了蒙楚和紫色华服的公子。
徒留下,那朱衣老板捧着“清绝”,在街上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