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尚且遥远,不甚清楚,却能听出几分熟悉。
徐徐而来的一点瞌睡之意瞬间里被吹散,苏语蝶熟悉的几步跑到刑房的门口,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玄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你们狗眼都长到哪里去了,以为我们娘娘暂时受了些委屈,便是失了宠吗?有你们肠子都悔青了的时候,哼。”
好像是乐瑶的声音……
有一点淡淡的失望,在语蝶的心头挥之不去,对于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她还是有些看不透。
“呵呵,是是,呵呵。”
有守卫打着哈哈,不像刚才一般再相阻拦,似乎乐瑶一句“我有王上的令牌”起了作用。
“哼,还不让开。”
“呵呵,姑娘,还是……”
赤雪苑门口的守卫似乎还没有放行的意思,明里暗里的挡着路,非要看到令牌才能放人。
“你们……”
乐瑶气结,再没多说。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守卫又开了口,语调却规规矩矩,再没有半点调笑和阻拦之意。
“呃,姑娘,请。”
“哼!”
脚步声朝着苏语蝶这间刑房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门口。
“看什么看,还不打开房门?”
乐瑶的语气十分凶悍,可语蝶仔细想着,却想象不出那张平凡的小脸凶起来的模样。
今日值岗的不是田万里,那侍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姑娘,这个……”
“大胆的奴才,你看看,我拿的可是萧王的令牌,还不开门?”
“可是,可是,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望的……”
那侍卫的话说的却一点气势都没有,许是被乐瑶凶狠的模样吓住了。
“大胆,王上钦赐的令牌在你眼里都没用了吗?好,好,我这就回去禀报王上,说王上的令牌在你这侍卫的眼里就是一块废铁……”
乐瑶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哎哎,姑娘,别别,”那侍卫被乐瑶的话吓到了,赶忙言语相拦,手脚利落的打开了刑房上的锁。
锁链哗啦啦的响声落在苏语蝶的耳朵里,竟然格外的清脆,给外的悦耳。
“姑娘,请,只是,别太久了,要是被太后的人发现了,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的。”
“哼——”
刑房的门,似乎十分沉重,乐瑶推开的是那样的缓慢,仿佛双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门外的光线虽然是缓缓照进来的,可苏语蝶还是早已习惯了眼前的黑暗,便是一点明亮都让她轻眯了眼睛,用手背挡着明亮。
“娘娘……”
明明两个字,乐瑶说的却像是压着千斤重担般道来。
分明熟悉的声音,分明带着哭腔的颤音,让苏语蝶又不觉的有种恍惚的错觉。
吱嘎嘎,又有门扇轻阖上的声音。
语蝶挪开了手,眼前是不甚耀眼却正适合的亮度,让苏语蝶不禁暗叹乐瑶的细心。
“娘娘……您……还好吗……”
乐瑶瞧着苏语蝶凌乱了的模样,心疼极了,走近了几步扑通跪在了地上。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乐瑶来迟了。”
苏语蝶一皱眉,她最看不得人家下跪,也半蹲下了身子双手要掺扶起乐瑶。
可双手才扶上乐瑶的双臂,就反被乐瑶按住了双手。
“小蝶……”
乐瑶轻轻的呼唤,仿佛踏着一池莲花而来,点点凌波,引得花茎轻摇,涟漪荡漾。
两字轻音,像是湖波涟漪中来,像是花茎撼动之脆。
仿佛,乡音两声,不经意间,就让苏语蝶闻声而呆滞。
“小蝶,我从来没敢问过,我骗了你那么久,你可曾恨我?”
乐瑶凑在苏语蝶的耳边,轻轻说道。
“小荷姐?”
语蝶肩膀一抖,忍不住的鼻尖发酸,眸中清水荡漾,忽又发觉自己声音大了些,紧紧闭了嘴巴,却又轻轻开口,略带疑惑的问了一句,“铁凤?你怎么?”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王上要奴婢来看看您。”
铁凤作势的提高了声调,扭头朝门外喊道。
然后,又回过头,“从黎王知道他会有今天开始,就已经为您在萧北寒的宫中筹备了一切,铁凤也早早就在这宫中安插了下来。”
“小蝶,你放心,不论是黎王,还是萧北寒,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救你出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铁凤的声音虽低,却说的十分肯定,让苏语蝶一颗心稍稍放平了些。
“他也知道了?”语蝶有些担心,当初,她曾经说,要想办法就梨子出宫,却没想到,现在却要让梨子为她担心。
铁凤点了点头,眸子朝门外的方向一转,确认没有人监视和偷听后,才起了身,拉着苏语蝶的走到了有一丝阳光的墙角处。
“小蝶,你……受委屈了……”
铁凤瞧着苏语蝶一头凌乱的发丝,满眼心疼。
“娘娘,让乐瑶给您梳梳头吧。”
铁凤的话虽是说给外面听的,却饱含了真情,双目盈盈朝苏语蝶望来。
想想,两人从去年的中秋事变之始,便仿佛陌路而行,其实,苏语蝶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心痛不已。
“乐瑶最喜欢给娘娘梳头了,娘娘的头发总是那么滑那么软,握在手里像一缕轻飘飘的白云。”
见苏语蝶点头,铁凤掏出身上的桃木梳,一下一下仔仔细细的、轻轻的梳理着苏语蝶的一头青丝。
“王后已经没有事了,太医开了几副药,昨天就已经如常了。”铁凤在苏语蝶的耳边轻轻的说着,“前天,访琴曾被太后叫过去问话,回来时躲在房里哭了一夜,这两日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蜜瓮,我已经查过,是丁子干的,我查过,他是秋霞那边的人。”
丁子、访琴,饶是早有了思想准备,苏语蝶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悠,眉头轻锁。
苏语蝶发丝的轻轻牵动,还是被铁凤察觉,握着苏语蝶青丝的手稳了稳,轻轻打了一个结。
“宋祺捎来话儿,黎王今夜会来看你,别睡的太死。”
“不行,”苏语蝶一扭头,松散的结扣顺着一摆,万千发丝轻轻荡漾开来,扫在铁凤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