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僵了,要抽手,偏生她捏着不放。
僵持许久,只得看去,之间红痕显眼,一下子便将男女大防跑到九霄云外。
“别动。”他面色凝重,又倒了些药在手上,揉了揉,拿捏着力道将瘀痕揉开。知道她害怕,轻声细语:“没什么大事,你不要担心。”
“嗯。”她抽咽着,睫毛上沾了泪水,晶莹剔透,更衬得眸如点漆。
等夜黑下来,他要去旁边的屋子休息,她偏生不肯。说自己害怕,硬要他留下来。他心中自责,也不好拒绝,只得坐在窗边,一直等到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伸了伸腰。
今夜月光很好,窗子开着,光洒进来。
他不禁恍惚。
在家里时,月色好的日子,爹娘带着他和妹妹,一起在院子里赏月。娘亲会做点心,他们一手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晃过神来,才发现嘴角带笑。
摇了摇头。
不知道妹妹有没有把成亲的事告诉爹娘,若是没有得到娘亲的允许,只怕这个亲,是成不了的。
“嗯……”
耳边一声轻响,他望过去,却是她梦靥,额上都是汗。双眉紧皱,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像在挣扎。她今日醒来便是一幅镇定的样子,但只要是女子,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能真的无动于衷。她之所以如此,想来是从小生长的环境教会不示弱于人前。
“唉。”他走上前,轻轻推她,想叫她从梦靥中醒脱过来。可她只是眉头更加紧皱,半晌没有睁开眼。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她却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他被拉着附低身子,几乎是贴在她身上。她拿脸轻轻蹭着他的胳膊,像寻求庇护。
他看得一阵心软,没有强硬抽手。静静靠坐在脚踏上,看着她的睡眼。
她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不磨牙,眼睛乖巧闭着,像小狗一样无害。额角的发被汗水****,贴着肌肤,更露出几分叫人怜香惜玉的意思。
圆圆睡着了也是这个样子,扒拉着他的手。那是她生病的时候,娘亲守一整晚,爹爹心疼,强拉她去休息。
顺便运用强权,命令他看好妹妹。
他乖乖守在床前,夜里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给她抹汗的。
可那丫头病一好,就把他的大恩大德全给抛诸脑后。
“母后……”她梦中呓语,“四、四月……”
他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捏着袖子给她拭汗,在耳边轻声道:“别怕,我在这里。”反复说了几遍,她才慢慢松懈神情,睡得更深了些。
第二日醒来,他睡在她身边,她抱着他的手,大半个身子都要挂到他身上。
她怔忡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奇异地没有觉得难堪或是别的,反而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偷吃了蜜糖一样。
他还没醒,好看的眉眼静谧在晨曦中。她痴痴看着他的脸,轮廓分明,她见过许多好看的男人,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叫她从心底里……战栗。
还记得他救下她,将她护在怀里。她再回忆起来,只觉甜蜜不可言。
这世事真是太奇妙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快。这样快,就遇见她一直想遇见的那个人。
小说里描写的心如小鹿,原来就是这样的心情。光是看着他的睡颜,她就觉得,她愿用这世上的任何东西,来换。
轻手轻脚起床,越过他的身子下去穿鞋。其间他眉毛动了动,却没有正眼。她也不说破,下楼找小二,问了打水的地方,先自己洗漱过后,又抬了水回去。
果然,他已经起来了。
“洗脸。”她笑道,拿帕子递给他。
他愣了愣,顺手接过。
她红着脸转身去理床铺,之后两人一起下楼吃早餐。
“南宫夫人病好了?”小二给他们上菜的时候问道,昨日他们来,四月被南宫策抱在怀里,对外人只说是她生了病,不能见风。
南宫策一时有些尴尬,低头喝粥。
四月笑了笑,“是啊,好多了,多谢关心。”
小二挠挠头,抱着托盘走开。
她笑眯眯地转过脸,就见他面色不善。
“怎么了?不舒服?”她关切道。
他抬眼看她,高深莫测地,又什么都没有说。
她摸不着头脑,干笑两声,安静吃东西。
于是接下来的旅程就显得略为聒噪。
“南宫公子你是哪里人?”
“我住在漠北。”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嗯……爹娘,还有一个妹妹,另有一些亲戚。”
感觉是个大家族,不过她应该能够处理。
笑眯眯道:“南宫公子有没有娶亲?“
“尚未。“
笑容又大了几分:“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娇俏可人?温柔似水?还是……”
“没有标准,”他忽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姑娘,你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她眨了眨眼,道:“我有个妹妹,长得同我一般,不知南宫公子有没有兴趣?”
他的表情僵了僵,接着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摸摸鼻子,不气馁地跟了上去。
她脚不方便,落下他一大截,又不喊他,自得其乐地跟在后面。反倒是他,察觉到她的不妥,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后才并肩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比较顺畅,他们一直到了庆阳。
刚进城门,就有人走上前,朝他拱手:“可是南宫公子?”
他点点头。
那人继续道:“小的是明珠姑娘的佣人,奉命在此等候。”
他颔首:“有劳了。”
四月一脸矜持地走在他身边,趁那些人不注意,小声道:“谁是明珠?”语气分明带了几分紧张。
“是我妹妹。”
“哦。”她长舒一口气,喜滋滋道:“妹子真是聪慧,竟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