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长安已些微有些热意,年轻女子穿了薄衫,手执纨扇,打石桥上走过,一颦一笑,皆是动人风景。
桃花开得正好,粗犷的枝干恰若国画笔墨,配上点点媚意,风一吹,簌簌而落。
南城楼进去,往左边数十步的小巷子里有一家书店,名唤“春意”,收着许多孤本,另有市面上难寻的书籍。平时少有人来,店主却是自得其乐,整日坐在柜台后看书,也不管是不是入不敷出。
今日却是难得,不过开市片刻,便有一位着绿衣的小姑娘进来。一双灵动的大眼闪着粼粼微光,瞳仁墨黑如玉,颊边浅浅梨涡,一笑,连屋外的桃花也比不过。
“老板……”小姑娘眨眨眼,有些羞怯,“那个……我想找……”
老板移开面前的书册,认真地等着下文,谁料小姑娘说了一炷香的“我想找”,仍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的脸不过巴掌大,五官精致,许是着急,两颊红晕浅浅。
老板心情大好,也不催,悠悠问道:“你想找《倾城传》?”
“是!”小姑娘见他说出来了,也不扭捏,忙应道。老板笑眯眯:“不好意思呀小姑娘,那书早就卖断了,今日只剩下最后一本,”说着手朝里一指,“被那位小哥儿买了,正在里面看呢。”
“那怎么办呀?”青衣姑娘苦了脸,“我都走了好多地方了,要不就是没有,要不就是卖光了,”跺了跺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往常萋萋的书一出来,满城都是……”她抱怨起来,嘴微微嘟着,像个小孩子一样。
老板以手遮面,凑上前,故作小声道:“是你不知道,如今萋萋姑娘的书是越来越大胆了,《倾城传》中,闺房一事描写详细,堪比前朝禁书,长安乃天子脚下,岂可容纳此等。就连我,也不过是着实喜欢萋萋姑娘,才冒险拿了几本。”
小姑娘面上红了几分,眨巴着眼睛:“真的……很详细?”
老板点点头,郑重道:“详细非常。”反手指着里间,“这样吧,我估摸着那小哥儿也看得差不多了,你去说说,说不准他答应转手卖给你呢。”
“好。”她咬咬牙,提着去裙角一溜烟蹿了进去。
宋萋萋是三四年前冒出来的女作家,专写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因笔触细腻,描写大胆,很快就蹿升为最受喜爱的十大作家之一。虽然为腐朽夫子所不齿,但对于怀春少女而言,没有比沉浸于她笔下故事更甜蜜的事了。
她也是一年前,在表姐那看了宋萋萋的一本书,从此迷了起来。今年这本《倾城传》,足足叫她等了几个月,若是寻不到,她肯定呕死了。
顺着老板指的方向进了书架之中,左转右转,头晕了也没见到他说的那个小哥儿。
“真烦人。”以袖作扇,摇了摇,就势在窗台上坐下。窗外对着一户人家的青石墙,凉意森森。她感觉挺舒服,忍不住往外挪了挪。
忽然一顿,耳边听见细微的窸窣声响,像是翻动纸页的声音。
难道在这里?
她蹙了蹙眉,探出半截身子,扭头去看。
一袭黑衣入目,男子闲闲斜靠着墙壁,左手托书,右手垂在身边。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来,落在他脸上,眼睑下透着阴影。睫毛卷翘,眼里微微透出点笑意。
她没顾得上看他,脖子都快扭断了,眼角才瞥到书页。左侧是字,右侧画着图。她眯了眯眼,才看清图上的东西,却是一幅女上男下的欢爱之图。女子低头,长发四散,落在男子面上,春意无限。
一股血冲上脑子,她害怕鼻血出来,连忙往后跳了一步,“啊”一声跌坐在地上。背脊撞到书架,疼得她龇牙咧嘴,脑子里却一直才回响刚才老板的话,果然,太详细了啊。
“咦?”
她眼前一晃,看到黑衣男子收了书,转过来,撑在窗台上看她,“你被吓到了?”他晃了晃手中的书,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瞧的。”
“没……没事……”她连忙摆手,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手捂着鼻子,尴尬笑了笑,“那个……你看完了么?”
“还没,”男子随手翻了翻页,“不过快了,”看着她羞赧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些,“你想要?”
虽然不好意思,她仍是点点头,“是啊,我都跑了好多地方了。”
“哦,”男子笑笑,“那等我看完了就给你吧。不过我觉着女孩子还是不要看这些东西比较好。”
她以为他说的是女孩子大胆,跑许多地方,竟为寻这样春意盎然的书,头低得都快埋到胸口了,又听他接着道:“那臭丫头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最近兴起什么女权思想,看看这写的是什么?!女上男下?亏她想得出来。”说着又翻开一眼,毫不避讳地指着给她看:“你瞧瞧,鞭子?蜡烛?都说嵩允不是个好地方,不让她去,她偏去。这下可好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连连点头,凑过去,“我也觉着萋萋姑娘太过分了些。”
“是吧。”见有人附和,男子显然十分高兴。
她伸手将书接过来,点着图道:“上次那本《祸国女将》最后分明说了,下一本书的插图要给春宫图大师邵靖宇来做,可现在呢,这图怎么这么粗糙,看都快看不清了。”
“……”
“那个……不好意思啊。”老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摸着后脑勺笑道:“书来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