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姑娘,必定会对公子哭诉,非要他给你一个交代。”她撑着下颌,在木桶边沿撩水。
蹙眉:“真的?”
她一笑:“自然是真的。姑娘很依赖公子,也绝不肯他有一点不帮着自己。”
低头看着水面漂浮的花瓣,淡然道:“是么,可能是忘了吧。”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她有些怔忡,“姑娘不再那么……以后……”
“以后怎么了?”看她说得模模糊糊,忍不住出声。
她一惊,笑着摇头:“没什么。”望着我的脸色,“姑娘还好吗?有没有舒服一些。”
“感觉不出来了,”苦笑道,“刚才热得难受,下水一趟,冷热交加,现在倒是清醒了不少,可脑子还是晕沉沉的。”
“要不找周大夫来一趟吧。”
闭目躺在木桶边,“再看看吧,总打扰他也不是回事。若是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叫他。”
珠玉没有回答。
我也懒得再说。
热气扑在脸上,感觉到每一寸肌肤都张开,呼吸着水汽。随手拾起一片花瓣,放在唇上,轻轻抿着。
这次是真的迟疑了。
不管我能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但最起码我知道,我不屑于。若要一辈子防备着遭人暗算,一辈子陷在心计阴谋当中,还不如留在少阳村,当一个不知世事的绣娘。
我是喜欢他,可我没有办法为了他接受那样的生活。
张看眼,正正对上一双黑眸。珠玉早已不见踪影。
心中一惊,忙抓着布巾掩住自己的身体,瞪着他:“你进来做什么?”
他靠在墙上,浅浅一笑:“你泡了那么久,我怕你晕倒了,所以进来看看。”
没好气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他却不动,牢牢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有些窘迫,虽然他应该看不到什么,可到底光着身子,脸上立时火烧火燎。
“我说让你出去。”
……
“你生气了?“他挑眉,淡淡问我。
呼吸一滞,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偏过头,僵硬道:“我在沐浴,你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但凡是个姑娘家就不会不生气。”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冷冷道:“我们虽曾经是未婚夫妻,可到底没有拜堂。请你出去。”
他还是不动。
忽然牵起嘴角笑了笑,朝我走过来。
我已是退无可退,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走到我面前,俯下身,脸与我相对。
“明月,你为什么不说呢?你不相信我会帮你?”顿了顿,“还是你不相信我。”
“有区别吗?”我挑眉问道,“我若是说与你说的都无关,你信不信?”
他不置可否,忽地一愣,黑眸定定看着一处。
我顺着低下头,才发现一片粉色花瓣贴在锁骨处,花瓣上带着盈盈水痕,肌肤白皙,温润如玉。
脸一红,手往上挡了挡,斥道:“看什么看!”
他一笑,背过身子,闲闲靠在木桶上。
虽然没有出去,但好歹没再看着我。心底松了一口气。
“明月,”他低低道,“如果这样你都没有办法应付,那以后你要怎么在后宫立足?”
他的意思叫我心凉,呆呆看着他的背,一笑:“你不会护着我吗?”伸出手,指尖距离他只有一指,相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触摸。“我以为我们以前那么相爱,你一定会保护我。”
他一震,没有回头。
沉默半晌,道:“如果你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我再怎么帮你,也没有用。”
没有用……
如果一个帝王真心想要保护一个人,他会没有办法吗?
“扑哧”一笑,装作无所谓道:“那我就不跟你去了吧。”
“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过身,鼻尖差点撞到我的脸:“你再说一遍。”他动作很大,语气虽还是平静,眼中的寒意却叫我一惊。
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仍是一字一句:“我说,既然你不能保护我,我觉着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那么,不如我就留在这里,或是留在临江……也可以说,留在哪里都好,只是不与你回长安罢了。”
“你想回去找南宫少卿?”他冷声道。
“你公平一些好不好,”心里愤怒,面上却还是一脉平淡:“我从未说过要去找他,”想起他与宋月然一同出现,心里更觉火烧,“况且,我与他本就是夫妻,就算我说要去找他,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恪……恪哥哥,我们现在已无关系,你管不着我。”
“你!”他突地抓住我的手,手劲大得我的骨头都好像快要碎掉。
皱着眉,安静地看着他。
他冷冷一笑:“祈明月,我来找你,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说这样的话?好,很好,你现在竟有办法叫我生气,我是该夸你进步呢,还是该告诉你怎样的你才能与以前划上等号。”
我使劲挣脱:“现在的我不好么?原来你怀念的是以前的,是不是那个只会跟你哭诉,依赖着你,把你当做惟一的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要我是原来的我,那你呢?你要怎么变成以前的你?那个姓宋的是你的妃嫔,她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她的丫鬟都敢推我下水,我却没有立场去说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我,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妾室,莫名其妙来了一个丫鬟……我宁愿你就是一个商贩,我嫁给你,给你拨算盘,也比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