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点头。薛白杨发现紫灵一直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像是在等某人。薛白杨心里暗暗猜测:紫灵难道是在等那个什么什么公安局局长的公子?
答案很快揭晓,在薛白杨看来全是一脸媚笑的程兆梁出现了,他拉着紫灵进了旁边一间办公室。薛白杨跟到门外,看见两人交头接耳,说得起劲,但他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办公室里,紫灵拍着程兆梁的肩膀,“程兆梁,这次多亏你了,算我又欠了你一份情,谢谢!”
程兆梁突然收敛了笑容,假装严肃地说:“还钱容易,还情难啊,我看你嫁给我得了。”
紫灵显然被吓了一跳。程兆梁瞬间又恢复了笑容,“开玩笑呢,不过你如果愿意,我是没问题。”
“好!如果我嫁不出去,你就当我下家了。”紫灵笑道。
这两人在里面一唱一和扯些什么呢,而且看紫灵跟公子哥的模样比跟自己还要亲密!薛白杨在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偏偏这个潜在情敌是个警察,而且老爹是副局长,丫丫的,这世道,地位就是阻拦罗密欧和朱丽叶美妙爱情的那瓶毒药。
案发时目击的几人都是学生,虽然已经成年但本着责任和义务,警方还是通知了学校方面,很快,一脸凝重的曹沉老师赶来了。
曹沉老师依然面黄肌瘦,像半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薛白杨不是第一次见他了,上次跟紫灵在鬼湖探险时就是这个曹沉老师发现了昏迷的自己,还把自己当成了求爱不成故而投河的失足男青年。
曹沉和陪同的警察交涉后,将几人接离了公安局。
谈到冷露,曹沉老师也觉得很惋惜,虽然冷露只是在曹沉老师代课时上了他几堂课,但冷露的勤奋好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睿将安可送到社区医院打了吊瓶之后,把她送回了公寓,回到公寓后,安可很快安睡过去,但看她睡着时眉头紧锁的表情,显然在梦里她依然不能释然。
王睿轻轻将安可卧室的门关好,走到了客厅。陈嫂给大家泡了茶,又对王睿小声说了几句话,王睿听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王睿跟其他人说,原来是安可的爸爸安震生来过了,他说自己已经跟外面的女人断绝了关系,希望安可能够回家。安震生表示他知道错了,也明白没有一种感情可以替代亲情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他说不奢望安可能够原谅他,只是不希望安可在外面受苦。临走时安震生还留下了一笔钱,但陈嫂说什么也没收,安震生只得又将钱带走。
“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现在知道反省了,他难道忘记了自己下毒害安可的事?还有脸来说让安可回去,千万别让安可回去,免得又陷入他另一个阴谋里。”薛白杨本就一肚子气,谈到安震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睿,你怎么想?”紫灵问。
“我本不应说什么,毕竟安震生做的事有违人伦,但他毕竟是安可的爸爸,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还是等安可醒来,让她自己决定,我尊重她的意见。”
紫灵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最好。”
“现在可以说说你得到的情报了吧?”卓幽然对紫灵说。紫灵眨了眨眼睛,“还是瞒不住幽然,嘻嘻。”
“情报?”薛白杨立即想到了胖公子哥程兆梁,兴趣下降了一半多,但还是说,“快点说吧。”
“上次问程伯父关于404寝室大火的事,但在档案室里却没有查到半点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我也没好意思再问更详细的内容,但我嘱咐了程兆梁,让他帮我暗中调查。果然,他的一个好友是当年的医检,他记得404寝室的确有两具尸体,但是两具尸体在案子立案后的一个星期内就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薛白杨眼睛一亮,“难道是为了隐藏那些印记,不想印记被发掘出秘密?”
“但当时尸体解剖过,也做过详细检查,并没有在尸体上发现异常。”
“尸检主要是解剖,而且像我们身上的印记,根本看不出异常,也没有病状,可能就被当成是普通的胎记而忽略了。”
“有这个可能。也许有人担心尸体终会泄露秘密,故而将尸体盗走。”王睿说。
“那这人可真是好大胆子,敢从警察眼皮子底下盗走尸体,看来这程局长的手下不仅是资料保不住,连个死人也守不住啊。”薛白杨逮住机会讽刺道。
紫灵瞥了薛白杨一眼,薛白杨识趣地闭嘴。卓幽然道:“紫灵,你的意思是?”
“程兆梁还告诉我,冷露的尸体在解剖后,应该会直接存入公安局后面的安平医院太平间里。明天下午3点,冷露的尸体会被送到那。我想,如果有人还想让冷露的尸体不翼而飞,那他就一定会去安平医院。”
“你是让我们去太平间保护冷露的尸体?”薛白杨明白过来。
“当然不是我们全部,人多反而容易引人怀疑,所以需要从我们当中挑选合适的人去保护尸体。”
“我要照顾安可。”王睿首先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是女孩子。”紫灵想到了一个理由,是啊,女孩子天生胆小,去太平间这事的确勉强不得。
薛白杨最后将目光看向卓幽然,卓幽然微微一愣,说:“我也是女孩。”
“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太平间?”薛白杨的样子有些窘迫。
紫灵笑了笑,突然拉住薛白杨的手,“跟你开玩笑呢,大家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开玩笑放松一下。不过王睿的确要照顾安可,而幽然这段时间要回趟家,原因你就不要问了,所以,只能是我陪你去太平间,跟死尸共度良宵了。”
薛白杨被紫灵握着手感觉心情不错,但回忆两人独处去过的地方,两次鬼湖,一次地下崩塌的防空洞,而后是……太平间,薛白杨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哭。
卓幽然看着两人,不说话。
薛白杨感觉到了卓幽然的目光,抬头,卓幽然的眼神又看到了别处。她要回家?难道卓幽然家里有变故?她本身这么神秘,那她家里是不是更加神秘?薛白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内心更多的情绪竟是对卓幽然离开的不舍。
暗夜深沉,阴森的气息给了安可无尽的窒息感,她大口地喘气,一双手静静摸到了她肩膀上,冰冷像寒石。一声凄惨的惊呼后,安可从噩梦里惊醒,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脸上炙热的温度还在。
依稀地,她听到了有个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呼唤着自己。
“冷露,是你吗?”安可下了床,倾听着余音,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站在了公寓楼梯上。
冷露的尸检在9月20号晚上就做完了,程兆梁给紫灵打来了电话,冷露的尸体定于今天也就是21号下午3点转送安平医院。
紫灵在电话这边不停点头,然后瞟了一眼薛白杨,扭过脑袋压低了声音对程兆梁说了几句,薛白杨听不见,只是看到紫灵脸色微变,然后挂断了电话。
薛白杨看了看时间,下午1点半。他挠了挠头,抱怨说:“3点才送来,这么早去医院干什么?”
“跟我在一起这么不乐意?”紫灵嘟着嘴,像只生气的小狐狸。薛白杨表情立刻软下来,摇摇头,“巴不得呢,不过想想咱们两个独处的地方不是闹鬼就是死人,实在是杀风景。”
“是吗?”紫灵表情突然一沉,“我们现在先不去医院,去别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估计你也不会想去。”
“啊,哪里?”
“冷露家。”
紫灵和薛白杨坐上32路公交车,这路公交车从市中心出发一直到西郊燕子山酒店。
紫灵以前陪着安可去冷露家串门过两次。冷露家在S市第二实验小学旁边,紧挨着一个很大的菜市,家门外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像北京四合院一样的胡同,紫灵凭记忆来到了胡同深处一扇深红色大门前。
敲了敲门,很快,一位双眼浮肿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紫灵礼貌地说:“陈阿姨,您好。我是紫灵,冷露的朋友。”
“你……”陈阿姨看来是想问紫灵这次来访的目的。
“冷露的事我们大家都很伤心,陈阿姨,您别太难过了。”紫灵眼圈儿红了一圈,伸手抹泪。
陈阿姨被触动了伤心事,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落了下来,“我的女儿啊,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扔下我走了呢?我的露儿啊……”
陈阿姨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紫灵拉了拉薛白杨,两个人将哭得无力的陈阿姨扶进屋子里。紫灵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中年丧女的母亲,估计任何话在冷露的死面前都是那样苍白。薛白杨心情沉重,只坐着不说话,悄悄环顾屋子里的摆设。
陈阿姨陷入到无尽的悲伤里,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止哭泣,凄然地笑了笑,“人老了,竟然还在你们孩子面前丢老脸……你们坐,我给你们泡茶。”
“不用忙了,陈阿姨。”紫灵起身拦住陈阿姨,看了一眼身旁的薛白杨说,“其实我们这次来,是觉得冷露死得太突然,有许多地方我们想不明白。作为冷露生前的好友,我想查清楚这一切,所以我冒昧地打扰,是想看一下冷露生前留下的东西。”
陈阿姨像是很受感动,红红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迷惑,“你说得对,露儿还那么年轻,她的生命刚刚开始,我实在不相信她会自杀!我带你们去露儿的房间。”
陈阿姨将两人带进了旁边一间小屋里,小屋不大,也就十几平方米的样子。陈阿姨看到冷露用过的东西,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紫灵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下午2点10分了,忙说:“别发愣了,找找看冷露有没有留下什么。”
“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但冷露家里真的会留下线索吗?”
紫灵也不敢肯定,但冷露是个十分谨慎的女孩子,她或许想到自己会有危险的一天,留下些线索也说不准。
薛白杨和紫灵两个人对冷露生前睡过的床、看过的书、用过的物品进行了一番搜找,但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屋被两个人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紫灵擦拭掉额头的汗,坐在冷露书桌前,桌子上放着几本大学进修课本,底下还压着两本浅谈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政局变动对后世影响的书,薛白杨抽了一本,像是有点想不明白,“冷露这女孩,还看这种书?”
“这种书怎么了?”
“我看过一本类似的书,枯燥得我只想睡觉,上一次就在图书馆睡得天昏地暗。”
“那是你,冷露大学修的就是这些你觉得枯燥的内容。”紫灵走过去,突然一把将薛白杨从冷露的床上拉了起来,“你走开,女孩子的床最讨厌男孩子随便坐了。”
“就是坐坐而已,我屁股上又不脏。”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懂床对于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紫灵自己坐在了床上,“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最宝贵的秘密藏在床上,我想,或许大部分女孩子都一样。”紫灵说着,掀开了床单和床垫,但依然毫无收获。
薛白杨随手抱住紫灵扔过来的一只灰毛玩具大熊,感慨地说:“男孩子对于床的记忆只有睡觉,呵呵,肯定没你们女孩子那么多事。”
“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我猜错了?”紫灵有点沮丧地转过身,眼睛一下子在薛白杨脸上定住了。薛白杨见紫灵直勾勾的眼神,咧开嘴说:“你……你干吗?”
“给我。”紫灵像是迫不及待,“快点给我!”
“给你?现在?这里?”薛白杨思绪一下子飞了十万八千里,有点飘飘然,他望着紫灵红艳艳的小嘴,轻轻闭上了眼睛,怀抱里却突然一下子空了,原来是玩具熊被紫灵一把抓走了。
“说了给我熊,你闭眼睛干吗?”紫灵不明所以地问。
“我……我眼睛里进沙子了。”薛白杨尴尬地站起身,转过脸,避免紫灵看出什么不寻常。但显然紫灵现在完全没有注意他,她眼睛直勾勾看着玩具熊背后的拉链,拉链没有到头,还留着小拇指大小的一道缝。
“这只熊怎么了?”
“别说话。”紫灵缓缓将玩具熊背后的拉链拉开,里面白色软软的棉芯露了出来,紫灵又将手伸进棉芯里,薛白杨看着她脸上表情一下子激动了,紫灵从棉芯里抽出了一样东西。薛白杨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它!
紫灵脸色又黯淡了,从玩具熊棉芯里抽出来的是一本书,是一本文艺复兴时期的经济论。紫灵继续在棉芯摸索,但再也找不出别的东西。
“冷露为什么把一本书藏在熊肚子里?”薛白杨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紫灵放弃了玩具熊,开始翻开经济论,每一页都是枯燥无味的内容,直到看到书的最后一页--书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紫灵仔细摸着被撕掉的棱角,若有所思。薛白杨凑上来说:“紫灵,你发现什么了?”
“这本书最后一页被撕掉了,我觉得很可能是冷露在最后一页上给我们留了点东西,但或许我们来晚了,已经被人撕掉并带走了。”紫灵望着书面失神地说。
“这个,我看看。”薛白杨接过那本经济论,上下左右地观察,最后一页撕的痕迹很不齐整,像是慌乱之间撕掉的,薛白杨又仔细瞧了一遍,怅然对紫灵说,“是被人故意撕掉的,但你没看仔细,撕掉的不是一页,而是两页。”
“两页?”紫灵接过来,对照前后看了看,果然少了两页,“为什么要撕掉两页?”
“呵呵,孤陋寡闻了吧。看过侦探小说吗?在书最后一页留下字迹时往往也会在倒数第二页上留下字迹的印痕,看来这个撕掉书页的人也是个心思缜密的老手。”
“那不就更没有办法知道冷露究竟留下的是什么了?”紫灵失落地说。
“幸亏你带来的是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薛大侦探的手段。去,你去跟陈阿姨借根蜡烛来。”薛白杨恨不得立即大显身手的模样。紫灵半信半疑,但还是跟陈阿姨借来了蜡烛。
薛白杨将蜡烛点燃,而后将蜡烛油尽量平整地铺滴在倒数第三张书页上,再用铅笔沿着蜡烛油的面积轻轻扫划,不多会儿,薛白杨将蜡烛油用小刀轻轻刮掉,页面上留下了一排还算清晰的印记。紫灵高兴地拍着薛白杨的双手说:“有了,有字了,你好厉害!”
“那当然,这可是十几年苦心研读侦探小说所得,说起来,我还有更多厉害的侦探手段,最厉害的就是我这临危不乱的脑子……”薛白杨还想吹嘘,但紫灵已经低头认真记录那些痕迹了,她将辨识出的每一个痕迹都记录在了随身带着的小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