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随意地吃了一些干面包。胖子捡起病人留下的冲锋枪赞不绝口,在手里来回摆弄,还感叹就是子弹不够多,但对他如获至宝的喜悦心情并没有一丝影响。
大石和小石每人手里都有一把双筒猎枪,和我们的型号相同,队伍里除了我以外每人都配备有一把枪。后勤情况是大石兄弟基本没带干粮只靠猎取一些山鸡为食,可以起到改善伙食的作用。这样算来,虽然昨天丢了一把枪,我们的战斗力还是提高了许多的。
我们跟在大石后面整整走了一天,他们的体力是我进山之后感叹最多的东西,同样是两条腿支着一个肚子,不知不觉地我就被落在后面了,就连年纪比我小的小石也是一马当先。亏得瘦猴子有刻标记的任务,走走停停地在后面陪着我,要不然我真怕什么时候一抬头就发现人都跟丢了。
很快到了晚上,大石说我们的速度比他预想的慢一些,本来计划明天一早就到,现在要推迟到中午了。胖子说不差那半天,要不然晚上离他们那么近也不安全。为了不被部落的人提前发现引起冲突,我们选择了一块较为低洼的地方扎营,上面有枝叶掩盖,两侧山石遮掩。帐篷支好后,胖子的饼干糊糊也炖好了,大石小石白天为我们增添了一点肉食,我们化疲倦为食欲,这一顿吃得如风卷残云。
饭后胖子分配守夜,这种事情一向是轮不到我的,或者说他们一向是信不过我的,我就早早带着满嘴可口的山鸡香味钻进帐篷睡了。
正睡得天昏地暗,一道电光把我惊醒,紧跟着就是如开天劈地般的一声炸雷,震得我耳膜发麻。
我打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外面被接连的闪电映照得像白天一样,巨大的树影在帐篷上一闪一灭。下雨了!雨点急促猛烈地打在帐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还处在半昏睡之中的我摸了摸帐篷里面没湿,知道是防水的就又躺下睡了。
朦胧间,借着闪电的光我看见一个黑影钻进帐篷朝我扑过来,我浑浊的脑袋里首先闪过的是胖子讲的僵尸扑人,当时也来不及多想抬腿就蹬了过去,那东西很结实地中招了。我顺势坐起来操起匕首。
光亮马上又暗下去,黑暗中传来骂声:“你踢我干什么?”我一听是胖子的声音,刚想问他大半夜的不睡觉钻我帐篷干什么,就听见他又急切地说道:“快走!下雨了!”
“这帐篷又不漏雨,慌什么呀?”我揉了揉眼睛问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咱这是山沟里,这么大的雨,一会儿肯定起山洪!”他说话的时候正好打了一个响雷掩盖住他的声音,我还没完全听清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谁要来,但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要来。
“来了来了!快走!快走!”瘦猴子跑到我门口大喊。胖子回身钻了出去,我抓起衣服也跟着出去。
“怎么回事?”我大声地问道,紧跟着钻出帐篷,看见大石和小石站在不远处等我们。
山林内外雷雨交加,曲折的电光一次接一次地劈开天空,雨声雷声震耳欲聋。“山洪!山洪要来了!”胖子一边跑一边喊着。这一刻我才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神经立刻像是被上紧了发条,紧跟在他俩身后往高处跑,慌乱之中心里总感觉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林间松软的土壤被大雨和成了稀泥,我只有不停地扶着大树才能保证身体的平衡,这一刻体能的优势显得那么重要,没过几分钟我就被他们甩开一大截距离。
又跑了几步我突然想起来我疏忽了一件大事,本来今天一整天我都没背东西,我的包和白脸君的包由大石小石承担,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晚饭之后胖子特意把白脸君的包放在了我的帐篷里,刚才光顾着逃命竟然忘记了拿包。要知道我们赋予全部希望的石鸟和石笛都在白脸君的包里,山洪下来就都毁了。我慌忙喊了几声胖子,声音淹没在漫山遍野的隆隆声中。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还没跑出来多远,又看了看胖子他们四个正玩命地逃命根本没顾得上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把心一横,竟转身跑回营地。
虽然只隔了几分钟,但转身的时候地面已经有了积水,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我连滚带爬地向帐篷跑去,手脚并用地钻进帐篷,慌乱之中摸到白脸君的背包背起来就往外面跑。谁知左脚刚踏出帐篷,一股巨大而且强劲的力量作用在我身上,瞬间把我连同帐篷推出去老远。
山洪到了!
水势猛得吓人,我只感觉自己像水库泄洪时被孩子扔进水的小树叶,身体一沉一浮,脑袋被大浪和雨点拍得嗡嗡直响,这是除雨声外我能听见的唯一的声音。
我拼命地挣扎,却有什么东西束缚着我的右臂动弹不得,我用仅剩的一只手艰难地把持住平衡,稳住头部缓缓睁开眼睛向下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刚才被山洪摧毁的帐篷正巧裹在我身上,缠住我的双脚和另外一只手。双脚用力地蹬了几下才知道被水浸透的防水材料是多么难缠,我不但没能摆脱它,双脚反而被裹得更紧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只有放开手脚游到浅滩才有靠岸停住的可能。当下,我只能利用左手去撕扯帐篷,谁知左臂刚刚伸出去,身体就在水中失去了重心,我赶忙用手划水还是喝了好几口混浊的水,寒冷从里到外传遍全身。
雨越下越大,水势一浪高过一浪。我已经被水流推出了不知道多远,其间我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持头部的姿势,避免喝太多的水。此刻,我突然觉得本来密不透风的树林空荡荡的,我恨不得大地能生出一道树墙把我挡住。
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麻木从手指一点一点传向胳膊,等到身体完全麻痹,我的小命也要没了。
绝望之际,我发现前方的水流中央出现一棵大树,就在我前面不远处,虽然没有树墙,但如果卡在上面也能扛一阵子,到时候我抓紧时间应该能扯掉这该死的帐篷,那样生存的几率就大了。
好,成败在此一举了!谁知水流太快,我刚下决心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在上面,正好是迎面相撞,脸直接贴在树上,脑袋嗡的一声,身体卡住了。
我试着收回左手,水的冲力和树的阻力正好持平,身体恰到好处地停在那里。见此情景,我赶紧用左手从右肩退下紧裹在身上的帐篷布,把右手解放出来,双手并用,帐篷刚刚退到腰部,露出的背包却被水流冲到身体的一边,身体有右倾的趋势,我赶忙用双手抱住树干想稳住身形,但只是螳臂当车,身体还是慢慢滑到树干侧面,胳膊也慢慢伸直,到最后只剩下手指扣着树皮。又是一浪打过,我被掀翻在水里。
一道电光一闪而过,四野雪白,周围白花花的全是雨点。幸运的是在水的冲力下帐篷很快地脱离了双脚,身体顿时轻松了许多。我一边摆动双腿尽量减缓身体在水中前行的速度,一边琢磨哪里有地势较宽水流比较慢的地方可以停住身体。但是这条山沟就像人工挖好的沟渠一样,宽度始终不变,洪水的流速也只增不减。
电光一亮一灭之间,前面不远处有一根横在水面的树枝出现在视野里,我顿时心生一计。我艰难地从水中举起双手,到了那树枝下面的时候双手一抬紧紧地抓住。树枝比较粗,身体一顿,停了下来。但还是无法摆脱水流的力量,脚被飞快的水流拖着向下,腿部完全使不上力气。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手脚在互相较劲,扯得我筋疲力尽,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好的形态就是在那里耷拉着不动。
我明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一看到脚下咆哮的山洪我就眼晕,有种松手落下去的冲动。我尽量把视线抬高,扫视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激发我的灵感,放眼望去周围却全是低垂的树枝和填补树缝的黑暗。慢慢地,我只感觉手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麻木顺着胳膊传向全身。
不行啊!这样下去迟早还会被卷入水流当中。
又坚持了一会儿,胳膊已经完全麻了。我突然发现我的姿势有点像某种体育锻炼,对,双臂走吊环!我可以把身体拔起到树枝上,让腿先摆脱水的冲力,然后再利用残留的臂力慢慢挪向岸边,也就五六米的距离,我应该能坚持住,况且目前也只能这么干了,只是不知道这树枝能不能完全承受我的重量。生死关头也顾不上那么多,心想:赌一把吧!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做了这辈子第一个引体向上,也差点是最后一个引体向上--正当我双脚离开水面的时候,树枝咔的一声断了,我暗骂一句:“赌输了!”我乱蹬了几下又掉回水中。
就在下坠的瞬间,我发现岸边似乎有东西正在看着我,目光的来源是一具黑影,看上去不像是树影,细高的身材有些像瘦猴子。我当时可能是长时间在水中泡着脑袋进水了,或者求救心切,竟然想都没想一心把那黑影当成瘦猴子,落水的刹那开口便骂:“瘦猴子,你看什么呢?快救我啊!”
那黑影微微一动,抛出一个圆圆的物体,那东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我飞来,在脑袋感觉出那是一块石头的同时,大脑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我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