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肯的儿子特德还在白宫问一个打电话的人,他的父亲是不是已在天堂了,“我肯定他是在天堂了。”这个人回答道。
“那么我很高兴他终于走了,因为他来到白宫后,从来没有高兴过,对他来说,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特德说道。二十九、悲痛的葬礼
葬礼列车将林肯的遗体运回伊利诺斯州。列车在悲痛的人群中缓缓前行,列车因人数太多几乎窒息,火车引擎就像拉灵车的马,上面铺满一块很大的黑毯子,毯子上印有银色星星。
当列车向北方驶去时,人们来到铁轨旁。人数越来越多,人们越来越悲伤。当火车到达费城站前几英里时,列车几乎是在爱的海洋中前行。当进入费城时,数千人来到大街上,哀悼者排成的长队达到三英里长。他们一英尺一英尺地向前移动,他们坚持了十小时,就是为了看上林肯总统最后一眼。星期六午夜,大门被关上,但哀悼者们却迟迟不肯散去,他们一直呆到凌晨三点。积聚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小孩们甚至将自己的好位置出卖,一个位置10美元。
士兵和警察努力让教堂保持顺畅,数百名妇女晕倒了,当曾在葛底斯堡参加过战斗的老兵维持秩序时,他们也几乎虚脱了。
当葬礼被计划在纽约举行前,游览列车一天二十四小时开行,那是历史上涌入纽约人数最多的一次,酒店爆满,很多人住进私人住宅,从公园到汽船码头,到处都住满了人。
第二天,由黑人骑着的十六匹白马将灵柩拉着经过百老汇大街,悲伤且疯狂的妇女在灵柩经过的路上撒满鲜花,后面是重重的行军脚步声,十六万哀悼者拿着标语旗帜,上面写着:“哦,多遗憾啊,遗憾啊!” “安息吧,你就是上帝。”……
近五十万观众努力挣扎着,他们只想看看这个长长的送葬队伍。能看到百老汇大街的第二层楼的窗户被人以40美元的价格租了下来。人们将窗玻璃拿了下来,这样就能看到更多的人。
唱诗班在大街的角落里唱赞歌,行进中的牧师也哀号着他们的挽歌,每隔一分钟,一百门加农炮的炮火声便响彻整个小镇。
当人们在纽约市政大厅哭泣时,很多人都对这个死去的人说话,有的人还去摸林肯的脸,当守卫人员没有发现时,一个妇女还弯腰亲吻了林肯的遗体。
星期二中午,当棺材最终在纽约被合上时,几千名还没有看到林肯最后一面的人跑到火车边,然后向葬礼车将停放的地方赶去,从现在开始直到灵车最终将林肯遗体带到斯普林菲尔德,遗体将一直伴随地狱的钟声及枪炮声,直到遗体被放置在绿色植物及鲜花覆盖的坟墓里。晚上,人们用数不尽的篝火及火炬来悼念林肯的去世。
整个国家沉浸在巨大悲痛中,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多人参加葬礼。在紧张的悲痛之情下,很多人心理开始脆弱,一个纽约的年轻人拿着剃刀猛砍自己的喉咙并疾呼道:“我要和亚伯拉罕·林肯一起走。”
林肯被刺后四十八小时,一个来自斯普林菲尔德的委员会来到华盛顿,恳求林肯夫人将林肯务必葬在自己的家乡。刚开始,林肯夫人反对这个建议,她在斯普林菲尔德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而且虽然有三个姐妹住在斯普林菲尔德,但她根本不喜欢其中的两人,且她一直轻视另外一个。她除了蔑视这个充满流言飞语的小村庄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的上帝啊,伊丽莎白,我永远都不回斯普林菲尔德。”她对自己的黑人裁缝这样说。
所以,她想将林肯安葬在芝加哥或者美国国会大厦的圆屋顶下,该坟墓最初是为乔治·华盛顿而修建的。然而,在该委员会恳求了七天后,林肯夫人答应将林肯的遗体运往斯普林菲尔德。他们建立了一个公共基金,买了一块风水宝地,该宝地由四个城市街区组成,然后雇人夜以继日地挖墓。
最后,在5月4日早晨,灵柩列车来到斯普林菲尔德,坟墓已准备好了,数千位林肯的老朋友来到葬礼。这时,脾气暴躁、情绪不稳定的林肯夫人突然反对所有的埋葬计划,并表示林肯的遗体必须被葬在奥克公墓,离森林两英里远的地方。
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如果不能按照她的意愿进行,林肯夫人威胁要将遗体重新运回华盛顿。为什么?只因为一个很丑陋的原因:这个被建立在斯普林菲尔德中心区的坟墓,其地基是在“马瑟街”上,而林肯夫人蔑视马瑟家族。几年前,马瑟家族的一个人曾与她发生过冲突。现在,即使是在死亡面前,她还咬住自己的憎恨不放,她甚至不同意让林肯的遗体在被马瑟家族污染的土地上待一个晚上。
二十五年了,这个女人与林肯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五年,林肯对任何人都不怀憎恨,并将慈善献给每个人。与法国的波旁国王一样,林肯夫人没有学会任何事,也没有忘记任何事。
斯普林菲尔德不得不接受林肯夫人的命令,所以在十一点时,遗体被运往奥克公墓。好战的乔·胡克骑马行进在整个灵车的前面,后面是一头雄鹿,上面披满红色、白色及蓝色的毯子,上面绣着这样的字:“老亚伯拉罕的马”。
当老鹿稳定下来时,背上一点东西都不剩了,被纪念品掠夺者洗劫一空,就像秃鹰俯冲向灵车一样,他们抓住这些布料并争斗着,直到士兵们用刺刀将他们赶走。
林肯被刺五周后,林肯夫人一直在白宫哭泣,她拒绝离开白宫。
一直陪伴在林肯夫人身边的伊丽莎白·凯克莉这样写道: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一个心碎了的人的哀号,神秘的尖叫,恐怖的抽搐,来自灵魂深处的悲痛的爆发。我用冷水给林肯夫人洗头,并尽我最大努力抚慰她悲伤的心灵。
林肯的死给儿子特德带来的伤痛与其母亲一样,但林肯夫人脾气的爆发却让特德沉默了下来。经常在晚上,特德能听见母亲哭泣,然后特德穿上白色睡衣,来到母亲的床边:“不要哭,妈妈。如果你哭,我就睡不着。爸爸很好,他已去了天堂,他在那里很幸福,他与上帝及哥哥威利在一起。不要哭了,妈妈,要不然我也开始哭了。”
三十、亡命天涯的罪恶凶手
在布斯暗杀总统的瞬间,和总统一起坐在包厢的莱斯本少校一跃而起试图抓住凶手。但是他失败了,因为布斯猛地用刀刺他。他的胳膊被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布斯挣脱莱斯本少校的控制,他越过距离包厢十二英尺的护栏,跳到舞台地板上。在他跳的时候,他被挂在总统包厢的星条旗绊倒了。他狠狠地摔了一跤,一根马刺扎进了他的左腿。
他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但是他毫不犹豫,丝毫没有退缩。他正创造自己事业的巅峰:这一幕足以使他永久成名。
很快反应过来以后,他挥舞着手中的刀,大喊着弗吉尼亚的口号:“暴君就该有如此下场!”他向下跳到舞台上,用刀刺伤了刚巧路过的一名音乐家,打倒了一名女演员。他冲出后门,跳上早已等在那里的一匹马。他举起枪头打倒了看马的“皮纳德·约翰”,飞快骑马而逃了。黑暗中马儿的铁蹄与脚下的石子摩擦出阵阵火花。
他已经在城里逃了两英里了,途经了国会大厦。月亮挂上树梢的时候他来到了阿纳克斯提娜桥。在这个联邦岗哨负责守卫的科伯立刻掏出枪和刀,质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你不知道任何人九点以后不得出城吗?”
布斯慌忙中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他说他住在查尔斯郡,来城里办事的,他等月亮升起照亮他回家的路。
听起来似是而非,但是不管怎么说,战争都已经结束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于是科伯警卫放低了他的刀枪,给他放行了。
几分钟以后,布斯的一个同伙以类似的理由通过了那个岗哨,和布斯在约定的地点会合。他们沿着马里兰州低洼地带的隐蔽处继续前进,梦想着回到南方时人们会为他们喝彩。
半夜时候,他们在苏拉特维尔的一家酒馆停了下来;冲洗他们已经气喘吁吁的马儿;要回了当天下午苏拉特夫人留在那里的望远镜、枪支和弹药;喝了价值1美元的威士忌;宣称他们已经枪杀了林肯,连夜飞奔到这里。
他们原本打算从这里径直赶往波托马克河,次日一早到达河边,随即划船赶往弗吉尼亚。听起来容易,如果不是因为一件事,他们那样做了的话永远都不会被抓到。他们没有想到布斯的腿受伤了。
但是尽管忍受着疼痛,尽管那根断掉的马刺,用布斯自己的话说“马儿每跑一步时都在撕裂他的血肉”,他仍然以斯巴达人的坚韧不拔连夜飞奔。最后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不得不躺在马背上了,于是他和赫洛德决定改变前进的方向,策马向左方奔去。这天是星期六,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名叫马德(塞缪尔·马德)的乡村医生家门口停了下来。这里距离东北方的华盛顿有二十英里远。
布斯身体虚弱,剧痛难忍,无法自己下马。他只能被从马上抬下来,呻吟着被抬到楼上的房间。由于这个偏远的地方没有电报也没有铁路,当地人还不知道总统被杀的消息。因此,医生没有起疑心。布斯怎么伤了自己的腿呢?那很简单,就像他自己解释的——他从马上摔了下来。马德医生像医治其他任何病人一样医治布斯。他帮他拔出马刺,接好断骨,用由纸盒制作的夹板加以固定,还给了他一双鞋。
布斯那一整天就待在马德家里,但是黎明到来的时候他忍着疼痛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吃任何东西。他剃掉了他那英俊的小胡须,用一条长长的围巾捂着自己的肩膀,这样告密者就看不到他右手上被围巾末端挡住的字母纹身。他还戴上了一组假胡须。给了医生25美元之后,他们再次跨上马背,向着那条希望之河奔去。
很快他们就被一片巨大的沼泽地挡住了去路。缠结着灌木和山茱萸的满是泥泞的死水塘是蛇和蜥蜴出没的地方。黑暗中,这两个骑马人没有找到出路,徘徊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迷路了。
深夜,他们被一名叫奥斯瓦德·斯沃恩的黑人救了。布斯的腿极其疼痛以至于他没法骑马,于是他给了斯沃恩7美元让他用货车拖着他走。星期天黎明破晓的时候,黑人将自己的骡车停在了“富翁希尔”的家门前。他就是有名有钱的邦联军考克斯上校。
这样布斯结束了自己亡命逃跑的第一阶段。
他告诉考克斯上校他的身份和他所做的事,为了证明他的身份,他把手上用墨汁所刺的字母纹身给他看。
他以母亲的名义请求考克斯上校不要背叛他,他已经是又病又残,痛苦不堪。他声称他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南方有利的。
布斯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骑马也好坐车也好,都无法再继续前行了。因此考克斯把这两个人藏在了他家附近的松树丛中。这里不光是灌木丛,更是一个未发育完全的丛林,底下长满了月桂和冬青。在接下来的六天五夜中,他们在那里等待布斯的伤势好转,好继续赶路。
考克斯上校有一个抱养的兄弟,名叫汤姆斯·琼斯。他是一个奴隶主,多年来一直是南方政府的积极代理人,帮助政府在波托马克河运送逃犯和禁运邮件。考克斯让他去照顾布斯和哈罗德。于是每天早上他都要用篮子去给他俩送食物。他知道每条道路都在搜查中,侦探无处不在。于是提篮子的时候他会唤猪,假装给家畜喂食。
布斯在饥饿中等待着食物,但他对消息的渴望超过食物。他祈求琼斯给他带去相关消息,让他知道全国都在为他喝彩。
琼斯给他带去报纸,布斯如饥似渴地看报,但是除了醒悟和悲伤,没有看到人们对他任何的热烈称赞。
在之前去往弗吉尼亚的三十多个小时的逃亡路上,他忍受了肉体的折磨。虽然这是残暴的,但是跟精神上的苦闷折磨比起来,这不算什么。他认为北方的狂怒无关紧要。但是当他看到弗吉尼亚的报纸载明南方也谴责他不承认他时,他几乎要绝望得发狂了。他原本梦想着自己会被歌颂成第二个布鲁图或是现代的威廉·泰尔。可是现在自己被指责是懦夫、傻瓜、唯利是图的杀手。
这些抨击像毒蛇一样咬他,死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