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学文学读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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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唐五代词

唐五代是词的幼年与少年期,词在这时兴起,与当时经济发达、城市兴盛有密切关系。生活富足的都市人要求有新的娱乐方式,可以入乐歌唱的词适应了这种需要。这时,五、七言诗成熟,音乐比前代有了新的改观。古代音乐在唐以前分为三个阶段:先秦至汉代为帝王歌功颂德的雅乐、汉魏六朝时民间的清乐、北朝萌发而隋唐新兴的宴乐(燕乐)。词的发生,就是诗歌与燕乐在新的时代以新的方式再度结合的结果。作词,有时是“以诗配乐”,先作诗,后配乐,依曲调的长短将整齐的五、七言句增减字数而成长短句;更多时是“由乐定词”,即先有曲调,再按调谱填词,其长短有固定格律。词以严格的声律规则与长短不一的句式为两大标志。

菩萨蛮①

李白

平林漠漠烟如织②,寒山一带伤心碧③。暝色④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⑤,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⑥。

【注释】

①这首词一说不是李白所作。

②漠漠:平远貌。

③伤心碧:形容寒山碧色使人愁惨。

④暝色:暮色。

⑤伫立:长久地站着。

⑥长亭更短亭:过去设在大路上供人休息的地方,有所谓“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之说。

题解:

唐代文人填词之风相传始于李白,他被推为词之始祖,其词或思乡或怀人,抒发羁旅行役、怀古兴亡之感。唐中叶以后,文人填词者渐多,著名的有白居易。晚唐五代时期词之风更盛,词调有所增加,词作大量出现,成就超过同时的诗文。当时词坛中心是社会相对稳定、文化发达的后蜀和南唐。后蜀赵崇祚收晚唐至当时18家词作编成《花间集》,花间派的代表是温庭筠和韦庄。南唐词成就高于花间派,代表作者是冯延巳、李璟、李煜。唐五代词以丰富的情感表达和灵活的艺术技巧,为宋词的繁荣鼎盛奠定了基础。

这首词写游人在暮色中登楼远眺的愁绪和归思。

忆秦娥①

李白

箫声咽②,秦娥③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④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⑤,咸阳古道音尘绝⑥。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⑦。

【注释】

①《忆秦娥》:又名《秦楼月》,一说不是李白所作。

②咽:幽咽。

③秦娥:《列仙传》说:萧史善吹箫,秦穆公将女儿弄玉嫁给他,他天天教她吹箫作凤鸣声。一天夫妇同随凤凰飞升成仙。这里借秦娥指秦地的思妇。

④灞陵:汉文帝陵,在长安东二十里,附近有灞桥,是东出长安的必经之地,汉代有在此折柳送别的风俗,一直延续到唐代。

⑤清秋节:指九月九日重阳节。

⑥音尘绝:游人不归,往事一去不复返。

⑦陵阙:陵墓宫阙。汉代宫殿唐时犹有存者。这里有凭吊汉代盛世之意。

题解:

这首词写年年如故的灞陵柳色、古道西风,抒发代代无有穷已的人生伤别的感慨。

更漏子①

温庭筠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翠眉②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③,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④。

【注释】

①更漏子:词牌名。更漏,古时用铜壶滴漏的办法计时,夜间按时打更。

②翠眉:眉上所画黛色。

③这句说风雨不管人正因离情而苦,更助凄凉。不道:不理会。

④暗示一夜无眠。

题解:

这首词写女子在秋雨之夜因离情煎熬而不能入寐。

梦江南

温庭筠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①水悠悠,肠断白洲②。

【注释】

①脉脉:含情相视貌。

②白洲:湖州霅溪东南有此地名。但这里应是泛指。白,花白色。洲,水中小岛。

题解:

这首词写思妇倚楼盼望游子归来的情意。

菩萨蛮

韦庄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①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②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③,还乡须断肠。

【注释】

①合:应。

②垆:古代卖酒人家垒土而成的四方高、中间低的放酒瓮的台子。

③年尚未老,且在江南行乐。如还乡离开江南,当使人悲痛不已。

题解:

这首词写江南山水人物之美,使游人乐不思乡。

相见欢①(二首)

李煜

其一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②,留人醉③,几时重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注释】

①相见欢:又名“乌夜啼”。

②胭脂泪:美人所流之泪。

③留人醉:一作“相留醉”。

④重:重逢。

题解:

这首词写风雨送春、离人伤别的无奈和长恨。

作者信息:

李煜(937—978),五代时南唐国主。字重光,初名从嘉,号钟隐,世称李后主。宋兵破金陵,出降,后被毒死。能诗文、音乐、书画,尤以词著名。

其二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①。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注释】

①锁清秋:作者居于深院,寂寞悲愁,只有与清秋相对。

题解:

这首词写莫可名状、难以言说的寂寞和凄凉。

浪淘沙①(二首)

李煜

其一

帘外雨潺潺②,春意阑珊③,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④。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注释】

①浪淘沙:本唐教坊曲名,原为七言绝句,从李煜开始才改为两段令词。

②潺(chán)潺:雨水声。

③阑珊:衰残。

④晌(shǎnɡ):一会儿。

题解:

这首词哀悼自己永别故国江山,往事如流水落花随春而去,天上人间无处寻觅。

其二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①已沉埋,壮气蒿莱②,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③。

【注释】

①金锁:即铁链。三国时吴军为阻晋兵南下,曾于长江要害处以铁链横截,后为王濬用火攻烧断,链沉江底。

②蒿莱:茅草、野草。

③秦淮:秦淮河流贯南唐都城金陵(今南京)。

虞美人①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②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③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注释】

①虞美人:唐教坊曲名,又名“玉壶冰”、“一江春水”等。

②雕栏玉砌(qì):指南唐故国的宫苑。

③能:一作“还”,一作“都”。

题解:

这首词写月明之夜遥想故国宫苑的情景,抒发了如一江春水般浩荡无尽的亡国之恨。

编后小语:宋代最伟大的女词人李清照说过,“词,别是一家”,即指出词有另一种风味,也有另一种打动人心的格调。它不是“诗”,但比“诗”更柔美温馨,更沁人心脾,可以说是扩大了诗的疆域和情感的空间,给人一种“绵绵不绝”的感觉。如李白《菩萨蛮》中的“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温庭筠《更漏子》中的“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尤其是李煜《虞美人》中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和《相见欢》中的“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都把人引入一种既幽怨又深远的意境中,让人细细地体味着一种诗情和诗意,享受纯美的艺术滋养。

体味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诵读,轻轻地读,缓缓地读。词的意味是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