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学文学读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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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浩荡阔达的唐诗(2)

又送王孙③去,萋萋满别情。

【注释】

①离离:丰茂貌。

②远芳两句:芳和翠,均指草;古道和荒城,都是野草滋生之处,也是行人的去处。

③王孙:《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这里指被送之人。

编后小语:由于律诗第二、三联必须对仗的特点,使不少诗句成为了千古流传的名句,比如:“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等等。这些名句或以极具特色的景致描绘,或以极为真挚的情感表达,或以其深刻的哲理认识,在诗歌的长河中熠熠发光。

读唐诗,必得懂得领会“意境”。“意境”由诗人的主观情志,即“意”和诗人所描写的客观对象“境”融会而成,常见的有“即景生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和“情在景外”。杜甫《月夜》中的“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描写了想象中妻子在家怀念他的情态,一“湿”一“寒”,皆为双关,诗人那思念的寂寞、辛酸和担忧都渗透在这十字中了。而“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则采用了托物咏怀的手法,是典型的寓情于景,相较于直接抒情,更委婉、含蓄而深刻。

你能否试着解读更多诗词的意境?

七言律诗(十二首)

题解:

七言律诗简称“七律”,限定八句五十六字。第二、四、六、八句押韵,首句可押可不押,通常押平声韵。格律诗平仄格式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通俗口诀。说的是七言诗句第一、三、五字平仄可以不拘,第二、四、六字必须按照格式,平仄相间,不能变动。由此类推,五言律诗则为一、三不论,二、四分明。律诗还讲究“对”与“粘”:对,指同一联内对句与出句平仄必须相反相对;粘,指后联出句与前联对句平仄必须相同相粘。

黄鹤楼

崔颢

昔人①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②。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注释】

①昔人:仙人子安。曾跨鹤过黄鹤山,因建楼。

②萋萋:草茂盛的样子。鹦鹉洲:原在江中,今已与汉阳接壤。

登金陵凤凰台①

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②。

【注释】

①凤凰台:在金陵凤凰山上,相传南朝刘宋永嘉年间有凤凰集于此山,乃筑台,山和台也由此得名。在封建时代,凤凰是一种祥瑞。

②暗示皇帝被奸邪包围,而自己报国无门。日:帝王的象征。

登高

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长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①,潦倒新停浊酒杯②。

【注释】

①意谓时局艰难,自己年华老大,功业无成。繁霜鬓:白了很多的头发。

②时杜甫因病戒酒,故云。

蜀相

杜甫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①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②。

出师未捷身先死③,长使英雄泪满襟。

【注释】

①锦官城:成都的别称。

②诸葛亮未出山时,隐居南阳,刘备曾三顾茅庐,他替刘备筹划三分天下的大计,创立了蜀汉的基业。刘备死后,诸葛亮当国,撑持危局,前后二十多年。频烦:一再烦劳。两朝:指蜀汉先主刘备和后主刘禅两代。开济:开创基业,匡计艰危。

③蜀汉建兴十二年(234)诸葛亮伐魏,据五丈原,与魏军隔渭水相持,胜负未决。这年八月,他病死军中。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①

杜甫

剑外忽传收蓟北②,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③愁何在,漫卷④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⑤,青春作伴⑥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⑦,便下襄阳向洛阳⑧。

【注释】

①河南河北:唐代安史之乱时,叛军的根据地。公元763年被官军收复。

②剑外:剑门关以外,这里指四川。当时杜甫流落在四川。蓟北:今河北北部,即叛军的根据地范阳一带。

③却看:回过头来看。妻子:妻子和孩子。

④漫卷:随意地卷起。

⑤纵酒:纵情喝酒。

⑥青春:花香鸟语的绿色春天。作伴:指春天景物宜人,旅途不寂寞。

⑦巴峡:今重庆一带江峡的总称。巫峡:长江三峡之一,在今重庆市与湖北交界处。

⑧襄阳:今湖北襄樊市。洛阳:今河南洛阳市,杜甫故乡。

咏怀古迹·其三

杜甫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①。

一去紫台连朔漠②,独留青冢③向黄昏。

画图省识④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⑤,分明怨恨曲中论。

【注释】

①昭君村在今湖北秭归县的香溪。明妃:王昭君。

②去:离开。紫台:指汉宫。朔漠:北方的大沙漠,指匈奴。

③青冢:昭君的坟墓,在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南。传说塞外草白,只有昭君墓上草色独青。

④省识:大略知道。

⑤琵琶本是胡人传入中国的乐器,经常弹奏的是胡音胡调的塞外之曲,后人同情昭君,写了《昭君怨》、《王明君》等琵琶乐曲,于是琵琶和昭君在诗歌里就密切难分了。

寄李儋元锡

韦应物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①。

闻道欲来相问讯②,西楼望月几回圆?

【注释】

①自己拿了俸禄,而没有替朝廷尽到安民的责任,深感惭愧。邑:小县。

②问讯:探望的意思。

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韩愈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①。

欲为圣明除弊事②,肯将衰朽惜残年③!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④。

【注释】

①韩愈曾因上疏谏迎佛骨,被贬为潮州刺史。朝奏夕贬:言得罪之速。九重天:借指深宫。

②弊事:即指前句所提宪宗令群僧在凤翔迎佛骨之事。

③肯:犹言岂肯。惜残年:顾惜这老年的生命。

④意谓自己将死在潮州。

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刺史

柳宗元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飐芙蓉①水,密雨斜侵薜荔②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③。

共来百越文身④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注释】

①飐:吹动。芙蓉:即荷花。

②薜(bì)荔:蔓生香草。

③九回肠:形容愁思的缠结。

④越:南方民族的通称。文身:南方人民从古遗留下来的一种风俗。

西塞山怀古

刘禹锡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①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②。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③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注释】

①金陵:今江苏南京。

②石头:石头城,故址在今江苏省南京清凉山,此处指南京城。

③四海为家:意谓全国统一,归一个朝廷统治。

无题①

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②,蜡炬成灰泪③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④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⑤此去无多路,青鸟⑥殷勤为探看。

【注释】

①无题:唐代以来,有的诗人不愿意标出能够表示主题的题目时,常用“无题”做诗的标题。

②丝方尽:“丝”与“思”是谐音字,“丝方尽”意思是除非死了,思念才会结束。

③泪:指燃烧时的蜡烛油,这里取双关义,指相思的眼泪。

④晓镜:早晨梳妆照镜子。云鬓:女子多而美的头发,这里比喻青春年华。

⑤蓬山:蓬莱山,传说中海上仙山,比喻被怀念者住的地方。

⑥青鸟:神话中为西王母传递音讯的信使。后泛指信使。

锦瑟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①。

庄生晓梦迷蝴蝶②,望帝春心托杜鹃③。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④。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注释】

①因瑟有五十弦,联想到自己年将半百,因而追溯生平。

②意谓浮生若梦,变幻莫测。

③意谓托文字以抒写内心哀愁。

④有感于当时党争剧烈,自伤冷落不遇。

延伸阅读:

凡读过此诗,并稍稍了解李商隐生平者,无一不在煞费心思,绞尽脑汁,希望能从诗中更多地发现和理解诗人。然而,这首诗华美而神秘,看似有所指涉,终究无迹可寻。近人梁启超读李商隐说:“义山的《锦瑟》、《碧城》、《圣女祠》等诗,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拆开来一句一句叫我解释,我连文义也解不出来。但我觉得它美,读起来令我精神上得一种新鲜的愉快。须知美是多方面的,美是含有神秘性的。”

编后小语:要更准确地了解诗歌的意境,还得“知人论世”。“知人论世”是中国古代文论的一种观念,是评论文学作品的一种原则。《孟子·万章下》中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只有了解了诗人的阅历、情趣、心境、创作风格,以及时代背景,我们才能更接近真实的作品。比如,读杜甫《江南逢李龟年》,“落花时节又逢君”一句并非字面那样简单。找一下相关背景材料:“(安史之乱)唐明皇幸岷山,百官皆窜辱,积尸满中原,士族随车驾也。……李龟年奔迫江潭,杜甫以诗赠之曰:‘岐王宅里寻常见……’龟年曾于湘中采访使筵上唱‘红豆生南国……’又‘清风明月苦相思……’此词皆王右丞所制,至今梨园唱焉。歌阕,合座莫不望行幸而惨然。”由此我们就了解了杜甫创作此诗的原由,以及李龟年唱“红豆”的深意。“落花时节”的寓意也就彰显了:诗人晚春与李龟年相逢,而晚春往往具有惜春、伤春情怀,所以晚春的落花正暗喻二人漂泊无定、由荣而衰的身世,象征着大唐在安史之乱后由盛而衰的社会现状。

由于人的境遇、情感都是变化发展的,同一诗人在不同时间、不同环境下创作的作品,其所表现的意境也会有所变化和发展。“知人论世”要靠平时多积累,还要对具体的背景作针对性的分析。

五言古诗(八首)

题解:

唐代以前的五言诗通称为“五言古诗”或“五古”,是五言古体诗的简称,全篇主要由五字句构成。五言诗是在两汉民谣和乐府民歌中首先产生和发展起来的。东汉末年《古诗十九首》的出现,标志其已达到成熟阶段。古体诗不求对仗,平仄和用韵也较自由。唐代诗人也创作了许多杰出的五言古诗。

登幽州台歌

陈子昂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①,独怆然而涕②下。

【注释】

①悠悠:无穷无尽的意思。

②怆然:悲痛伤感的样子。涕:眼泪。

夏日南亭怀辛大

孟浩然

山光①忽西落,池月②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③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注释】

①山光:山上的日光。

②池月:池边月色。

③轩:窗。

送别

王维

下马饮①君酒,问君何所之②。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③去莫复闻,白云无尽时。

【注释】

①饮:给……喝。

②之:到、往。

③但:只是。

关山月①

李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④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注释】

①关山月:乐府《横吹曲》调名。

②胡:这里指吐蕃。

③戍客:远征边疆的将士。

④高楼:指住在高楼中的戍客之妻。

月下独酌

李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①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②邈云汉③。

【注释】

①将:偕、和。

②相期:相约。

③邈云汉:遥远的天河。

羌村三首

杜甫

其一

峥嵘赤云西,日脚①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②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③。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其二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④。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

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⑤。

赖知禾黍⑥收,已觉糟床注。

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其三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⑦。

“莫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注释】

①日脚:照射到地面的阳光。

②妻孥(nú):妻子和儿女。孥,子女。

③言生还出于偶然。

④却去:退下,躲开。

⑤煎百虑:即百虑煎,百般忧虑煎心。

⑥赖知:幸而知道。禾黍:制酒的主要原料。

⑦倾榼浊复清:榼是盛酒器皿,经过过滤的酒叫清酒,未过滤的是浊酒,此处泛指酒。

延伸阅读:

离乱之世,杜甫与故人重逢,感叹光阴易逝,朋友间离多聚少,但友情弥足珍贵。“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一句清新可喜,向来为人称道。此诗也可见杜甫悲凉却不失豁达的心境与克制平和的人格。

赠卫八处士

杜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①。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