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见郭荺素含笑说道:“吴夫人有所不知。祖母本来是想让四姐姐来的。只是祖母考虑了半日,却说:四姐姐不擅长诗文,而七妹妹却是工于这些。因此就让七妹妹来了。”
郭荺素这样说话,郭蔓青与郭菀央,脸上一齐变色。
郭荺素下了这个药,实在有些狠毒。
她等于是故意给了吴夫人一个出题考郭菀央的机会。吴夫人与武定侯府关系本来就不咋的,怎会不趁机利用?定然会出题。而且会出难题!
郭菀央能完成题目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完成,郭菀央与郭家,要一起出一个大丑!
出丑也就罢了,吴夫人方才在懿文太子妃面前下的这个药,说不定就会见效!
懿文太子妃不是一般的妃子,她将来就是一国太后!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就将郭菀央逼入绝境。
听闻郭荺素说话,一屋子人都笑了。吴夫人就笑道:“原来竟然是错怪郭府老夫人了?原来竟然是将最好的女儿拿来给太子妃看了?”
那语气语调,异常的夸张。郭荺素娇憨的笑道:“那是自然。我家七妹妹虽然是庶出,却是一等一的人才,外貌上,您几位也见到了,更难得的是才气……”
她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边上的郭蔓青却是冷汗直冒,当下也不管在长辈面前插嘴礼貌不礼貌,当下就打断两人对话,说道:“诸位夫人见谅,我家六妹妹,说话总爱夸大其词。”
宁国公主笑道:“自家姊妹有才,自然不吝四处告诉,姊妹深情,即便夸张一点,倒也不要紧。”
宁国公主显然是想要给郭家找个台阶下了。郭蔓青连连点头,说道:“公主说的是。”
却听见吴夫人笑道:“公主这话不对了。郭老夫人既然越过几个年长的庶女,将这个年纪幼小的庶女提上来,定然是这个庶女有不凡之处。既然大家都在,趁着热闹,咱们就来考考让郭老夫人这么得意的孙女如何?听说这位孙女还是在外面长大的……那家教想来就非同一般。”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恶毒了。郭菀央再愿意忍气吞声,也熬不牢人家就想要趴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淡淡一笑,说道:“吴夫人夸赞了。郭菀央虽然略略比旁人幸运一些,但是由于年龄有限,资质又愚钝,因此所谓的才学,也不过是供人一笑罢了。在六姐姐眼中或者有了不得的地方,在太子妃与公主面前,却依然上不了台面。”
郭菀央言辞里的锋芒,却是人人都听得明白了。
那吴夫人就抚掌笑道:“果然是有才学,也有性格。既然这样,就请懿文太子妃,给这个孩子出个题目如何?”
“有性格”可不是一句好话。郭菀央淡淡笑道:“吴夫人夸赞了。”
此时形势已经不容郭菀央退缩,何况郭菀央也没有退缩之意。宁国公主当下就笑道:“既然这样,太子妃就勉为其难,稍稍出一个题目罢。”
吴夫人笑道:“自然不能出简单的,简单的就看不出才学了。”
懿文太子妃含笑说道:“吴夫人,女孩子要才学作甚,不过是能认字算账管家罢了。夫人未免对才学看得太重了。”
吴夫人面上有些讪讪的。
懿文太子妃顿了一顿,又笑道:“不过现在的形势,不考上一考,这个孩子也不定服气了。既然这样,就胡乱写一首词或者诗上来罢。”
这简直就是不命题了。在场诸人,人人都知道懿文太子妃的放水之意,其余几个夫人,看着吴夫人,目光之中隐隐都有取笑之意。
吴夫人本来只是想要针对郭家,却不想竟然不讨懿文太子妃之喜,当下只能算了。
宁国公主轻轻拍手,就有丫鬟下去,立马拿了笔墨纸砚上来。原来今天赏桂之会,本来就少不得填诗作词,笔墨都是现成的。只消拿上来就成。郭菀央提笔,却是一时沉默。
肚子里的诗词,也不知有多少,明朝后期的,清朝的,只是现在却有一个难处。
虽然懿文太子妃嘴上说“才学无用”,但是谁知道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虽然按照原来历史,朱允炆的皇后之位轮不上自己这些侯门之女,可是万一有什么纠缠,也够人烦的。
可是要自己装无才,闹一个大笑话,自己却不甘心。
正沉吟之间,却听见郭荺素与边上一个贵妇人说话:“夫人,古人有七步成诗,我家妹妹,现在也不过是沉吟了一下下而已……”
郭菀央眉头一皱。看着懿文太子妃与宁国公主,含笑说道:“站在水榭之上,遥遥可见远处玄武湖。小女曾听闻,玄武湖乃是当年周瑜练兵之处。周郎风华,即便是隔了数百年,也令人遐想。因此想要以此为题,胡乱写上两句。”
太子妃说道:“如此甚好。”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不但太子妃心中惊疑不定,在座数人,心中都是惊疑。
郭菀央不过是十岁的少女而已,能懂得什么?说一句不好听的,能得知周瑜此人,已经是难得了。她居然还要用周瑜历史,来作诗填词?
咏史诗与寻常的写景抒情诗完全不同,后者或者只需要才气而已,前者却需要扎扎实实的才学!
不待众人交换惊疑的目光,郭菀央提笔就写了起来:“周郎年少,正雄姿历落,江东人杰。八十万军飞一炬,风卷滩前黄叶。楼舻云崩,旌旗电扫,射江流血。咸阳三月,火光无此横绝。想他豪竹哀丝,回头顾曲,虎帐谈兵歇。公瑾伯符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吴蜀交疏,炎刘鼎沸,老魅成奸黠。至今遗恨,秦淮夜夜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