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急忙出去吩咐了下面的使女,一边却将房门关上,笑着说道:“好小姐,好不容易得了闲,你却告诉我,为什么说如果服软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郭菀央叹息了一声,说道:“茱萸,你不知道皇帝陛下的意思。皇帝陛下这如此无礼的十个板子,一方面是特特意给太孙一个机会,另一方面,却是要试试我的心性的。”
茱萸迷惑道:“给皇太孙一个机会?试试小姐的心性?”
郭菀央说道:“正是,因为皇后临终的时候对我有太多的推崇之词,这些言辞终于勾动了皇帝陛下的疑心。”
茱萸迷惑道:“勾动皇帝陛下的疑心?可是你那天在皇帝陛下跟前表现的很好啊。”
郭菀央叹气说道:“可是我没有答应嫁给皇太孙……其实也一样,就是嫁给皇太孙,皇帝陛下也不能消解他的疑心。”郭菀央没有将话说囫囵。自从唐朝之后,几乎所有的朝代将“女祸”看得比任何祸害都大。
马皇后当着皇帝的面,给自己这样的遗言。这样就是变相的要求皇帝与皇太孙,给自己干政的权利。因为皇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皇帝也不能拒绝。
然而皇后这样留言,皇帝却是害怕皇太孙不能驾驭这样自己。所以才会恩威并施。这十个板子与其说是对自己擅自干政的惩罚,还不如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若是不好好守着你的本分,那么擅自干政一个罪状,就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皇帝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是否口服心服。他在乎的,就是自己是否已经害怕了。
郭菀央相信,即便今天自己不出言献策,皇帝也会借着自己擅自上外廷这个理由,将自己打上一顿。
顺路给皇太孙一个施恩给自己的机会。皇帝素来看重皇太孙。老年皇帝,更是重视孙儿。皇太孙向皇帝求情,皇帝大多时候都会转怒为喜,怎么今天就动手打人了?还将皇太孙伤得鲜血淋漓的,服侍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也还有,怎么就没有眼色不主动上前帮皇太孙包扎一下?却要鲜血淋漓的给自己看?
郭菀央不觉苦笑起来,这样想来,皇太孙突然之间要带自己上外廷,说不定也是皇帝设计之中呢。
茱萸思想了好长时间,才有些明白,低声说道:“皇上……也是患得患失呢。”
郭菀央叹了一口气,突然之间闷闷不乐起来,说道:“也是人情之常……人站的位置高了,考虑事情定然要长远一些。我若是轻易服输了,皇上对我更加不放心。现在我就这样认准死理,皇上反而更加欢喜。毕竟……直肠子总比花花肠子要好。”
茱萸落泪道:“可苦了小姐了。”
郭菀央笑道:“这么苦恼做什么。现在有了一个碧玉如意,至少有了一道护身符。”
茱萸蓦然说道:“还是不对。皇上既然对小姐动了疑心,怎么还会赐予这么贵重的东西?”
郭菀央笑道:“这理由简单。打一个巴掌给一个蜜枣乃是最常见的驾驭之道。可是皇上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即便吃了蜜枣,挨打者还是不会轻易忘记那记巴掌。”
此后没有多余的闲话。等过了几天,郭菀央能起来了,照旧上书房做事。
只是经历了这一次,郭菀央对朱允炆的态度更是柔顺了许多,朱允炆对郭菀央与之前也更为亲切。而两位先生对郭菀央言辞也渐渐和顺起来。这些都是闲话。
转眼就到了五月,这一天正在做活,却听见属下女史禀告:“尚功大人,宁妃娘娘请你过去。”
郭菀央倒是有几分诧异。虽然同在宫中,但是自从郭菀央挨打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原因很简单,宁妃怕勾动皇帝的疑心,不能与郭菀央多来往。
皇帝虽然喜欢皇太孙,但是连自己的妃子也与皇太孙的人来往频繁,说不定就起疑心了。
郭菀央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等闲不是宁妃见召,她都不去。现在听闻宁妃传话,当下简单收拾了,就跟着宫女前往。
到了地方,远远就听见了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回宁妃娘娘。郭玥这孩子倒是争气,转眼就考了一个秀才回来,居然还是第一等。眼下人人都羡慕侄媳妇呢,说侄媳妇说不定有做诰命的福分……”
竟然是丁氏的声音。
郭菀央这才醒起,竟然是马夫人与丁氏前来探视宁妃了。
当下进去,先见了马夫人,又与丁氏相见了。马夫人看见郭菀央,先心肝肉的心疼了一番,又问了当初挨打的情况,又逼着要看郭菀央的屁股。郭菀央当下含羞止住了。马夫人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祖母这么一把年纪,养大了这么多孩子……”
丁氏在边上含笑说道:“你这孩子,祖母是关心你来着。”
郭菀央伸伸腿又伸伸手,走了一圈,笑道:“祖母您看就放心了,是一点也没有关系了。当初那几位下手的公公就松了一些,宁妃娘娘又送了那么多好药过来。再加上御医也尽心。”
一群人都是笑了。丁氏笑道:“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这番养下来,看起来比在家中还红润一些。看起来将你送进宫来是送对了,有了宁妃娘娘照顾,竟然比我这做母亲的还要周到呢。”
宁妃招手叫郭菀央过去,将一枚蜜枣塞进郭菀央的嘴巴,笑道:“你母亲的嘴巴是像抹了蜜一般。你好歹也吃两颗蜜枣,将舌头润甜了,好好的回复一下你母亲。”
郭菀央笑着将蜜枣吃下去了,说道:“宁妃娘娘您奢望了,央央素来是笨嘴拙舌的,母亲的言辞本事,是一分也没有学到的。就是吃再多的蜜枣也没有用。不过其实母亲说的还真的是真话,宁妃娘娘对侄孙女的照顾,那真的与母亲差不离的。加上母亲与孩儿几个月没见,记不起孩儿之前的样貌了,所以就觉得侄孙女更红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