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的记忆里,总是柳哨儿清亮的长调,率先打破了季节的沉默,在桃花尚未红,杏雨尚未飘的时候,唤醒着春天撩开了羞涩的面纱,风情万般地走来。
记得小时候,一直非常喜欢听伙伴们吹柳哨儿。每到春来,柳枝儿泛青时,总会像个尾巴一般粘在那些哥哥姐姐的身后,只为了能在他们乐意的时候,从他们制作的那一大捧柳哨儿中拣一个出来,然后,大方地对我说:"这个,给你吧!"这时的我,便会乐颠颠地接过来,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全然不在乎他们那有些怜悯的表情。唉,谁让自己不会做呢大概是自己的手太拙的缘故吧,我竟然一直未能学会做柳哨儿。尽管那些制作柳哨儿的高手,也曾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手把手地教我,可我始终不得要领,不是搓破了那薄薄的树皮,就是不能把芯条从中顺利地剥离出来,终不能做成一个有模有样的柳哨儿来。于是,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伙伴们一会儿一个,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做出一大堆来。然后,从中挑出一两个他们自己不太满意的作品,施舍于我。而我,此时也不会在意他们的神情和语气,如得了宝贝般包在手绢里,仔细叠好,放在书包里。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惹他们不高兴了,生气了,就会板着脸,毫不通融地逼着你,把才给你的柳哨儿又要回去,还要听他们嘟嘟嚷囔地骂我笨。
不仅不会做,吹,我也不会。往往是鼓得两个腮帮子都疼了,仍然吹不出个声响来,只有老老实实地做听众了。那一会儿,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咋就这么笨呢记忆中,小镇上最多的树便是柳树,几乎每个村子里、每家的房前屋后,以及河湾里,抬眼时所能看到的,就是这些柳树了,而且都是老树,也不知它们生长了有多少年了。这些老柳树,不似我们如今在公园里、在人工湖畔看到的那随风轻摇、婀娜多姿的垂柳。而是那种树身很粗,树叶却并不大的老柳树。几乎每一个树冠上都有被砍过的痕迹--那些长到有大人胳膊粗的枝条,很少有能幸存下来的,绝大多数都会被砍下来做了椽,不能当椽的,也被劈成烧火柴。
那些房前屋后的柳树,一般少有人攀折,大概是怕大人们吆喝叫骂吧,小孩子们最常去的,是那条由东向西流去的清水河湾里,那里也有很多柳树。伙伴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攀上溜下,而不用担心会有大人拎了棍子来追打。
每到黄昏,炊烟袅袅时,一大帮孩子都会涌向河湾里,有的爬树折柳枝,有的挑选最好做柳哨儿的枝条,有的动手做柳哨儿。不多时,便会有或长或短,或暗哑或清亮的柳哨声此起彼伏,响彻在初春的河湾里。那才解冻不久的河水,便携了这春的音符,跳跃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