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在城市里蜗居久了的文人们就想往山野里走。诗人雅集,多找个名目,于是就有了虎山诗会。
我也是这次雅集的参与者之一。跟着40来人的大队伍,走进保定曲阳县境内的虎山,但见层林尽染、山花烂漫,瓦蓝的天空下,秋天的虎山比一幅画卷还美呢。
几个第一次到虎山的诗人兴奋地喊叫。大家在山间漫游,采野花,喝清泉,真是自在啊,人生在世,特别是在都市里生存,这样自在的感受是不多的。
山里珍宝无数。虎山里多柿子树,估计多是野生,在岩石秋草灌木的掩映中,挂满红灯笼样的柿子树不断闪现出来,或远或近,惹得诗人们眼馋、嘴也馋。
景区的主人是热情的,好客的,仿佛知道了诗人们的心思,给诗人们买下了一棵大柿子树,让诗人们尽情去摘。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来到了这棵山路边的柿子树旁。主人找来了工具,一根长竹竿端头带了铁钩。于是几个年轻一些的诗人自告奋勇爬上山坡,举竿钩柿子,其他的人在坡下拣。一个柿子落地,就是一片惊叫和欢呼。这是一棵老柿子树,抬头望去,柿子挤满了枝头,一个当地的诗人说,这一棵树就足够40个人把兜子装满。
低处的柿子很快被摘光了,大家有的掰开就吃,虽然还有几分青涩,但更有几分甘甜。
这毕竟是纯天然的,亲眼看着亲手采摘的水果呢。对于我们,这种感觉是很稀罕的。
但高处的柿子不好够了,我们这一群城里来的人,不会也不敢上树,怎么办唉,这一群人在山里人眼里,肯定是一群只会吃、只会胡折腾的废人。
于是将枝条钩住,往下拽,咔嚓一声,一根粗大的枝条被拽断了,大家喊着可惜了,可惜了,一边摘枝条上累累的柿子。
又找来一根长木棒,别人挥了几挥,打不下来,我个高,接过了木棍,抡起来向那柿子密集处打,哗啦啦,柿子被打下来,但许多跌在地上就跌破了,有几颗,竟粉碎了。
这样打,不合适吧,但我仍然没有住手,鼓足力气,接着打。哗啦啦、哗啦啦,但听着大家的惋惜声,我打不下去了。
换了帮助我们的当地人,他飞快地爬上树,抡起棍子熟练地扑打,劈里啪啦,柿子雨点般地落下,许多都摔了个稀巴烂,另一个当地人说,摘柿子是需要用布在树下接着的,但今天人多,那样摘太慢了,反正,柿子也不值钱。
诗人们喊那个在树上朴实的老乡,"求求你,别打了!"
终于在大家的"哀求"下,老乡下来了,他肯定朴实地想,不就几个柿子吗,还不让客人们尽兴。在当地,柿子卖不了两三毛钱一斤的。
诗人们大多拣了半兜完整的柿子满意地下山了,有一位心地绵软的女诗人,将那破了的柿子拣了满满一兜,还一直连说着可惜了。另一位在山里长大的男诗人将山路上的破柿子用脚拨到草丛里,说给鸟吃吧。
也有人说,回到城市先到农贸市场买它10块钱的,就说在山里亲手摘的,"二他妈妈,快拿大木盆来呀!"一群人哄笑。
我夹杂在一群人中回来了,静下心来,想,在这棵柿子树面前,我肯定是个暴徒了,一个贪婪的,面目狰狞、丑陋的暴徒。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一棵无助的柿子树,即使你买下了它,也应该善待它。
它现在一定在虎山深处疼痛、哭泣,它会对安慰它的秋风说,不喜欢这几个野蛮的所谓的诗人。
在这里,我要向这棵柿子树道歉,向它表示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