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是乱了阵脚的小北死咬着下唇,手足无措地紧盯着梓瑶。该说的话都说了几遍了,该安慰的也全都安慰了,她却仍是哭个不停,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身子一直在颤抖着,抓着被子不肯放开,不管怎么扯都没法扯掉。
小北从未遇过这种阵仗,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就在他快支撑不住,要跟着梓瑶一起哭泣时,落宣突然破门而入。
见到了救星的小北立马站起身,不由分说跳下了床,跑到落宣跟前站定。也不问他为何会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袍,把他带到床边坐下。
“大哥哥,你快替姐姐看看吧!她都哭了好半天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小北又爬回了床上,蹭到梓瑶的身边对她道,“姐姐,你别再哭了,大哥哥来了。”
听到“大哥哥”三个字,梓瑶明白小北指的是落宣。作为景离的另一个帮凶,她此刻对落宣也是气恼至极的,还夹杂有说不出来的怨愤。
但可能是伤心过头,或是对景离太过失望了,她反而一点生气的欲望也没有,心里除了最后那点委屈,平静得跟镜子似的。
“小瑶瑶,你怎么哭了?”落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不是说不会再哭了吗?”
梓瑶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拿被子抹着脸,想要把眼泪擦干净。
落宣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景离的漫漫追妻路会往后拖延,估计再过四五十日,小瑶瑶才会愿意去见他。
“给我一只手好不好?让我先给你把把脉。”落宣等了有好半晌,也不见梓瑶转过身,叹了一口气对她道,“你就是要哭,也得搞清楚是不是有了,不然就变成白哭一场了。”
梓瑶思索了一阵后,将右手移到了身后,下一刻便被落宣稳稳地抓住了。
其实结果是什么样,大家心里大概都明白的,眼下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给出个最终的定论。因此当梓瑶听到了落宣口中的话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过是主动转过了身子,红肿着双眼静静看着他。
落宣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脑袋,手仍是抓着她的右手腕,没有松开过,“你别难过了,对宝宝不好。”
他本以为她还不想讲话,却听到她一声轻哼,语调显得很是冰冷,“既然知道我会难过,为什么还要伙同他骗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药是帮助避孕的。你们两把我当什么?傻子吗?白痴吗?这样子耍我很有意思吗?”
她见落宣没有开腔,便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我真的很爱哭是不是?你们以为我完全没底线是不是?你们以为我那么好欺负是不是?孩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最后是由我来生的,也是由我来养育的。他不提前跟我商量,这么设计我是想干什么?他难道不怕出现问题吗?”
“小瑶瑶,你且相信我,孩子真的不会有问题的,肯定会是个健康的宝宝。”落宣捏了捏她的手,“景离的本意不是设计你,他是真心想寻个好时机,告诉你实情,请求你原谅。但是因血魔教的事,一时耽搁了,没有来得及。”
梓瑶将手抽了出来,“又是实情,他哪来那么多实情?你初次给我那些药之时,血魔教的人有现过身吗?不要再帮他找借口,就算他真的有苦衷,我也已经是受够了。”
“其实,即便景离他确是你哥哥,孩子也不一定会有问题的,你就放宽心,好好地养胎。”落宣见她不想听他解释,便赶忙说起了旁的,先把她稳住是当务之急。
“这是生孩子,不是种西瓜。西瓜没种好丢掉便是了,孩子没生好,莫非就当从未生过?”梓瑶冷冷地对他道,“‘即便景离他确是我哥哥’?你难不成是想要告诉我,他其实不是我哥哥?”
落宣见她似是有点走极端,害怕如不及时同她讲清楚,她也要变得不正常起来。于是他给小北使了眼色,让小北先到外面去,他自己则是仍坐在床边。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梓瑶坐直了身子道,“我现在感觉累得慌,你若不想说,就让我先睡上一觉。”
“我说,我说。”落宣急急抓住她的左手,一边把着脉,一边沉声道,“他确实不是你哥哥,换一句话说,他并非皇上的亲生儿子。”
梓瑶刚才问那句话,不过只是顺口说说,为了疏解心里的憋闷而已,她其实并没有怀疑“景离不是哥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所以听到落宣的话后,她一时间有些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儿子?”梓瑶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隐隐的,不太明显的雀跃,“你说的是真的吗?”
落宣本想说“我何时骗过你”,又想起他确实是骗过她的,于是换了个说辞,“千真万确,是他亲口对我讲的,我也有向空空大师求证过,丝毫不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的好奇心,让快要走上极端的梓瑶,又重新回到正途上,“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你先坐好。”落宣取了个靠枕,置在梓瑶的身后,免得她后腰被床头磕着,“你的身子虽比以前要好了不少,但底子还是有些弱,所以胎像不是太稳。你千万要注意着,不能够再乱跑乱跳,小心把孩子弄没了。”
梓瑶听到他的叮嘱,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面色显得有些担忧。
落宣见到她这个模样,眸底不由染上笑意,扯过另一条没有被眼泪打湿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这才开了口,“事情有点长,要从景离的母妃说起。”
“他的母妃名叫顾纤,相较于素月那种假扮的,顾纤才算得上是独身闯江湖的女子。”
落宣的语调很平缓,“这故事若是说起来,也挺老套的。不过是皇上年轻的时候,微服到各地去视察民情,遇见了顾纤。两人说巧不巧对上了眼,都觉得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便许下厮守一生的承诺。”
“听到了故事的开头,就能够猜到故事的结尾。”梓瑶想起在冷宫时,景离落寞的样子,态度渐渐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