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民国第一家:袁世凯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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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政治联姻(4)

袁世凯在世时,曾经骂这个老三是“土匪”,心底认定他成不了什么大器。和袁家其他儿女比较起来,老三袁克良似乎真是个“莽夫”。曾经在大哥袁克定手下跑过腿,干点侦缉队之类的活,抓个人绑个票,派他去最为合适。最典型的一个事例是怒砸三希堂法帖碑。

袁世凯去世后,黎元洪继任大总统,派副官唐中寅清点物品。有一天,唐中寅正在巡逻,忽然发现一队小工抬着几块石碑往外走。唐副官上前追问,此时袁克良叫小工继续搬运,唐副官自然要阻拦。脾气火爆的袁三公子搬起一块石碑,狠狠朝地上一砸,石碑顿时碎成了几块,袁克良仍不解气,又朝地上狠狠砸了几块,方才罢休,挥了挥手,带着一干人马扬长而去。只是可惜了那些三希堂法帖石碑,价值连城的宝物“玉碎”了。

袁克良一家住在北京八面槽锡拉胡同-这是他父亲袁世凯留下的一笔遗产。娶了张家小姐过了几年,他又娶了个小妾,是个唱戏的,叫孙宜卿。再过了两年,袁克良忽然疯了,不是那种满街撒泼发癫的“武疯子”,而是挺文静地躺在床上,默默看着漆黑的屋顶度日。袁克良一家后来搬到了天津大营门,他有二子三女,二子是家增、家霖。三女是家潜、家佶、家芷。

陆宝忠(1850~1908),字伯葵,江苏太仓人,光绪进士,官至礼部尚书。他担任湖南学政时,闱场考风狼藉,有童生公然买通监考官帮忙作弊。陆宝忠留心访查,惩办数起,弊情有所减轻。有一年,陆宝忠到湖南衡阳监考,有个童生进考场大概是没听招呼,被当地县官狠狠训斥,童生顶撞了几句,又挨了县官的一顿板子。这事把当地老百姓惹毛了,围攻了县衙门,捣毁了签押房,还扬言要放火烧房子,县官吓得不敢出面。事情平息之后,县官感到自己受了辱,提出要对那个童生处以极刑。陆宝忠经过一番调查后,认为这是个冤案,童生其实并无大错,错的反倒是县官。经陆宝忠保全,结果未戮一人,陆宝忠在衡阳当地获得了极高的评价。“爱才如命”四个字,送给陆宝忠也是很贴切的。

陆宝忠晚年有吸食鸦片的嗜好,朝廷下令严饬戒断,他立即执行。光绪三十四年(1908)正月,他向朝廷报告戒掉了鸦片,结果到了四月就死掉了。

袁世凯的五女儿季祯嫁到陆家两年不到,就病故了。第十三女经祯续嫁陆家,成了填房夫人。说到袁家先后嫁到陆家的这两个女儿,两家还有一段恩怨。五女季祯出嫁前,身体就很虚弱,对父亲做主的婚事也不满意。嫁到陆家后不久,就与夫君闹别扭,郁郁寡欢,病倒在床上又不肯吃药,结果年纪轻轻命丧黄泉。季祯去世后,陆家对袁家耿耿于怀,认为把这个身体不好又不大情愿的女儿许配到陆家,是搞“假冒伪劣”。袁世凯为了表明心迹,又把十三女经祯许配给了陆家。袁经祯嫁到陆家后,夫妻俩感情不错。

黎家有女初长成

辛亥革命枪响之后革命党才发现,由于起事仓促,参加人员中官衔都不高,声望不足以服众,因此急需找一名高官加入。据革命党人回忆,当时清廷官员听到起义的消息纷纷躲避逃命,协统黎元洪也换了便衣,在执事官王安澜引领下躲到了参谋刘文吉家中避难。当革命军寻踪至此,黎元洪躲在蚊帐后不出来,有个叫马荣的士兵拉了几下枪栓,又把子弹推上膛,大声喝令“狗官出来”,黎元洪才从蚊帐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来。也有另一种说法,黎元洪当时躲在姨太太黎本危的床底下,是被班长虞长庚用枪逼着出来的。黎元洪被革命军带到省咨议局(即今天的武昌阅马场红楼),将其关押在楼上,黎元洪像尊泥菩萨,不管革命军说什么,他都是一声不吭。

有人说黎元洪的总统是别人硬塞给他的,话不中听,却有几分道理。革命军起初推举他当湖北都督,黎元洪用浓浓的黄陂口音连声说:“莫害我,莫害我。”有人愤懑地骂道:“不识抬举,干脆给他一颗花生米算了!”有个叫李翊东的革命军扣动扳机,威胁他说:

“我枪毙你,另选都督。”黎元洪只好在心里对大清朝说声抱歉,接受了革命军都督一职。1911年10月17日,湖北军政府前祭坛高筑,香火缭绕。祭坛上供着黄帝轩辕氏的灵牌,旗杆上飘荡着十八星旗,鞭炮齐鸣,鼓乐喧天。黎元洪跪地诵读祝祷文,三军鸣枪,全体跪拜,山呼万岁。黎元洪从此踏入仕途,后来还当上了民国大总统。

很多人瞧不起这尊“泥(黎)菩萨”,袁世凯却不这么认为。在清廷的旧官僚中,黎元洪清廉朴素,两袖清风,也算难得。尤其是此人期望中国走改良渐变之路,不主张暴力革命,这一点更是与袁世凯的想法不谋而合。在民国初年错综复杂的政治格局中,这尊菩萨像个不倒翁似的立在政坛上,自有其不同寻常之处。何况,袁世凯想在总统位置上坐得更稳当,还确实得争取黎元洪这股政治势力。

袁世凯是个权术高手,对黎元洪采取的是“胡萝卜加大棒”方式,既拉拢利用,又百般防范,偶尔还使个暗绊子,在黎府安插个间谍什么的。民国政府成立以后,黎元洪被老袁请到北京,做了个木偶似的民国副总统,成天哪里也不能去,实际上等于是个政治囚徒。黎元洪的左右秘书郭泰祺、瞿瀛和湖北籍参议员刘成禺等人暗中策划,试图让黎元洪逃离北京,到南方去重新组织政府。袁世凯似乎预料到了黎元洪会有这一手,事先打通关节,略施小计,花了两万元,就把最核心的机密情报搞到了手。

担任“间谍”角色的是黎元洪的小妾黎本危。此人原名危红宝,是个倚门卖笑的妓女,晚清时有大臣铁良来湖北视察政务,文武官员依次设宴款待。这天同僚在汉口南城一家妓馆征花侑酒,黎元洪多喝了几杯,半醉半睡中独占花魁,竟夜宿在危红宝室中。黎元洪是个生活作风严谨的人,怕担心落个嫖妓的恶名,遂迎娶危红宝为小妾。危红宝此后改名黎本危,成为民国政坛上着名的一枝交际花。

黎本危跟随副总统老公来到京城之后,本以为能享受人间荣华富贵,殊不知却被关进了政治牢笼,心情有点郁闷。她擅长交际,京城却人生地不熟,只能和一些湖北老乡来往。在她交往的好友中有个“手帕姊妹”

(意思是连手帕也能交换着用),黎本危与她无话不谈。哪知这个“手帕姊妹”是个女特务,她的老公是湖北交涉员胡朝栋,而胡朝栋又与老袁的铁杆幕僚杨士琦关系密切,一来二去,结交上了袁克定。有一天,“手帕姊妹”将价值两万元的一串珍珠项链送给黎本危,直接说明是袁府大公子袁克定的一点心意,黎本危警觉地问:“袁跛子有什么想法?”“手帕姊妹”抢白道:“人家能有什么想法?他是关心你们黎家呢。”姊妹俩相视浅浅一笑,底下的话不言自明。

此事过了不久,就逢黎元洪收拾细软准备出逃,黎本危一来不想离开京城,二来也不知道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只想着收了人家的厚礼无以报答,就将老黎要出逃的消息告诉了“手帕姊妹”。情清末,铁良,清襄办报很快到了袁世凯那儿,迅速派军警包围了黎副总统的府邸,进出人员一律严密盘查。黎元洪见此情景,显然已经走漏风声,出逃的计划无奈破产。

民国三年(1914)春节刚过不久,袁世凯请黎元洪一家到袁府做客。几句寒暄过后,袁世凯把家中儿女一个个叫出来见这位黎叔叔。

当着儿女们的面,老袁说出了换亲的想法:“我们两家要交换,你给我一个女儿做儿媳妇,我也给你一个女儿。”事出意外,黎元洪脸上有点变色,略一沉吟后,回答道:“我先给你一个吧。我有两个女儿,你要哪一个?”袁世凯说:“不管哪一个,只要是你黎元洪的女儿就行。”说罢,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了许多。就在此次袁、黎两家的家庭会议上,定下了将黎家次女黎绍芳许配给袁家九公子袁克久的一门婚事,那年黎绍芳8岁,袁克久11岁。

可是回到家里,老婆吴敬君却满脸不高兴,她的理由也正当:二女儿黎绍芳是自己亲生的,百分之百正宗嫡出。可是袁家九公子听说是五姨太所生,是偏房所出,这不明摆着让黎家吃亏吗?黎元洪劝慰说:“没办法,这是政治婚姻,不然老袁不会和我合作。”吴敬君是个传统的妇道人家,很难理解这种政治婚姻的意义,对黎元洪大发河东狮吼:“不管什么政治不政治,我女儿不能吃亏!”黎元洪没办法,只得苦着脸解释,袁世凯正室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叫袁克定,不仅已有老婆,姨太太也是一长串,莫非叫女儿排队去做姨太太?再说如今老袁是中国顶尖的大红人,连慈禧太后都想过要同他结亲家呢,何况这次又是老袁主动提出来的婚姻。如此这般,说了一大堆理由,吴敬君听不懂,也不想听。

黎元洪毕竟是一家之主,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肯定不能反悔,即使老婆和他闹别扭,夫妻间一个多月没说话,老黎仍然坚持不能退婚。他选中袁克久,是因为此九公子生得面重耳长,有这种面相的人将来能成大事。过了不久,袁家派言敦源送来袁克久的生辰八字,并索要黎绍芳的八字。黎元洪生平难得过问家务,只好去问妻子。吴敬君一听怒火又上来了,指着黎元洪的鼻子又骂了起来。老黎没有办法,四处打听女儿的生辰八字,最后终于在黎绍芳的一个婶母嘴里问到了,不免喜出望外,将这个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生辰八字交给了袁世凯的高级幕僚言敦源。

正式订婚的仪式中,袁家送来了聘礼,吃的东西居多,也有几匹绸缎,有一些银首饰。但是,像翡翠、珍珠、钻石之类贵重的聘礼几乎没有。这又惹得吴敬君发了一通脾气,亲朋好友全都到齐了,女方主妇却不愿意出面。后经许多人好言好语劝说,吴敬君才以大局为重,勉强出来应付了一下场面。

对于男女双方来说,这桩婚姻从头到尾始终是一个悲剧。订婚时黎绍芳8岁,对爱情之类的东西一概不懂。听说父亲要把她许配给别人,吓得躲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夜。稍微长大一些后,黎元洪夫妇把她送到天津南开学校上学,可是只读了一年就退学了。此时,黎绍芳已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症,很难继续完成学业。远在美国留学的姐姐黎绍芬给她写了一封信,劝她凡事想开点,闲暇时也可以到美国去走走,散散心。黎绍芳把信撕掉,没有放在心上。她向父亲提出要解除婚约,这辈子谁也不嫁。黎元洪狠狠把她骂了几句,还砸碎了一个茶杯。一来二去,黎绍芳更加郁郁寡欢,病情加重,精神开始失常了。

袁世凯、黎元洪先后去世后,袁家曾派人来催嫁。1930年2月,黎元洪的妻子吴敬君病故,黎家长子黎绍基请黎元洪的秘书刘钟秀向袁家讲明情况:“绍芳精神已经不正常,是否还准备迎娶?”袁家那边很快就回话了:“婚约是先父定下的,不能有变,婚后老九陪她玩玩就会好的。”袁克久自己也对黎家长女黎绍芬明确表态:“我是为了父亲牺牲自己,才答应和令妹结婚的。”筹办婚礼时,袁家老六克桓请黎元洪的秘书刘钟秀给黎家带话:“我嫁个妹妹花了20万,叫他们黎家千万别小气啊!”到了举办婚礼时,黎家也已经败落,陪嫁的嫁妆并不丰厚。五姨太杨氏(克久生母)打开箱子过目,脸上呈不悦之色。

袁克久(1903~1973),字铸厚,幼时与其他几个袁家子女一起赴美国留学,在美国呆了10年。1930年回国后,在天津耀华玻璃总厂担任英文秘书,后来又协助六哥袁克桓在启新洋灰公司办实业,出任过公司营业部主任。此人对历史有浓厚兴趣,喜欢泡在史书堆里钻研,在昔日帝王的荣耀中去寻找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他过得太不如意了。婚后一年余,黎绍芳病情加重,被送进了北京疯人院,于1949年病故。袁克久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生活过得比较平淡,无儿无女,两位老人相依为命,直到1973年袁克久病逝。

树倒“猢狲”仍未散

袁叔祯是袁世凯的三女儿,后改名袁静雪,20世纪60年代写过一篇五万字左右的回忆录,题为《我的父亲袁世凯》,发表在全国政协主编的《文史资料选辑》上,流传甚广,影响很大,提供了许多袁世凯家庭生活的细节,给研究袁氏及其家族提供了宝贵的史料。但是关于袁叔祯个人的情况,一般读者却了解得不多。

筹备洪宪帝制期间,袁世凯一直住在居仁堂内,了解外界的消息主要依赖日本人办的一份中文报纸《顺天时报》。哪知道他所看的《顺天时报》全是袁克定串通袁乃宽等人伪造的假版报纸,这个秘密最先是被袁叔祯捅破的。有一天,叔祯的一个丫头要回家看她父亲(这个丫头是一个老妈子的女儿,是自由身,所以准许她隔一些时间回家探望一次),叔祯喜欢吃黑皮的五香酥蚕豆,便让她顺便买一些回府。第二天,这个丫头买来了一大包,是用整张的《顺天时报》

包着带回袁府的。叔祯吃蚕豆时,无意中看到这张报纸和她平时看的《顺天时报》论调不一样,赶紧把同一天的报纸找来核对,结果,日期相同,内容不同,显然有人造假。当天晚上,她把这张真版的《顺天时报》拿给袁世凯看了,袁皱着眉头,没有任何表示,只说了一句“你去玩吧”。第二天一大早,叔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了,起床一看,在大哥的跪地求饶声中,袁世凯正提着皮鞭教训人,一边打,一边骂袁克定“欺父误国”。

袁世凯做民国大总统的时候,大概是出于缓解与清皇族矛盾的考虑,想把袁家的一个女儿嫁给末代皇帝溥仪,挑来挑去选的是三女儿叔祯。有一天,袁克定向叔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透露了这个消息:

“三妹,把你送到宫里去当娘娘好不好?”袁叔祯立马哭闹起来,闹到父亲袁世凯面前。老袁也很有意思,恐吓她说:“再哭,非把你送礼了不可。”叔祯听了更是不依,顶撞道:“我又不是家里的鼻烟壶,爱送给谁就送给谁。”老袁听了哈哈大笑,连声夸道:“我们家三女儿有个性,理智高,斗志强,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一旁的五姨太见老袁如此开心,酸意十足地说了句:“你看她这样不听话,将来谁娶了谁倒霉。”老袁笑着反驳说:“那也不见得。”这件婚事后来没能成功,大概是清皇室不肯“屈就”的缘故。

袁叔祯后来嫁给了伪山东省长杨毓珣,此人是安徽泗州杨氏家族的后裔。比较普遍的说法认为杨毓珣是杨士琦之子。台湾着名作家,历史学者高阳在《粉墨春秋》中写到杨毓珣时,也持这个说法。关于袁世凯的“智囊”杨士琦,晚年寓居沪上,在亚尔培路和巨籁达路交叉处买了幢房屋,时人称做“杨五爷公馆”。精神空虚,生活便随之放纵,到了夕阳红的岁数,仍然娶了两个小老婆,一个叫“小白菜”,一个叫“小菠菜”。这两盘菜新鲜可口,却是大众化的“快餐”。有一天,杨士琦回家后,发现小白菜和小菠菜正与其子同榻作乐,当场气极而晕,僵坐在沙发上说胡话,要把儿子和两个小妾统统处死。小白菜和小菠菜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小白菜胆大,从抽屉里找出一瓶毒药水,滴入茶中,送到杨老爷子嘴里吞下,片刻而死。这桩轰动上海滩的“毒死杨氏家主”案,后来成了众多小报炒作的花边新闻(参见刘成禺《世载堂杂忆》第2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