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冲冠一怒为红颜: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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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片春心落玉壶(2)

他们就这样在雾雨朦胧中安然过着幸福的日子,他们之间的爱情,有着谁都无法阻止的勇气。就算家人的态度不是肯定,但是有吴三桂在身边就已经足以让陈圆圆鼓足勇气,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她已经把自己全心全意地交给了他。

她的人生虽然仍旧雾雨朦胧,但是吴三桂的出现像一束光芒照亮了自己,照亮了未来的路。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美丽的人生,她又开始那一幕幕美好的幻想。温馨的家中,我在闹,你在笑。宽敞的院子,孩子嬉戏打闹。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边品尝着自己亲自烹饪的美味佳肴……

思念如烟

崇祯十四年,皇帝召吴三桂进宫,这也是崇祯皇帝最后一次召见吴三桂。崇祯赐予吴三桂尚方宝剑一把。一方面以示权威和信任,另一方面也是笼络人心。

而吴三桂内心是非常不愿意去宁远驻守的,短短的路程,却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行军速度的缓慢,足以证明他的懈怠与不情愿。

吴三桂适时正和陈圆圆处于热恋时期,自然是不愿离开她而奔赴战场。只是身为一国之将,若为了一个女子而置国家于不管不顾,岂不是成了笑柄?吴三桂深谙道理,却沉浸在陈圆圆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吴襄语重心长地劝告吴三桂,好男儿应当做一个心怀国家的大将,如果只顾自己儿女情长,置国家大事于不顾,何以立身天下?何况当前形势严峻,清朝与大顺都劝他归顺,如果继续顾及儿女私情一定会生出事端。陈圆圆在府中定会受到悉心照料,三桂安心奔赴战场即好。

吴襄知道陈圆圆对吴三桂的前途必定会产生影响,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对哪个女子如此用情。他亦是不晓得今后会如何,只是默默地有些担忧。

吴三桂亦是明智的,他知道父亲的劝告不无道理。崇祯皇帝生性多疑,自己又是清朝一员重要将领,若是迟迟不肯赴任,将来被崇祯皇帝怀疑,既要满门抄斩,还要背负叛国的骂名,名垂千古毁于一旦,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自己坚决不干!

但一转眼,看到自己心爱的美人,情意绵绵又依依不舍,怎奈当时山海关频频告急,吴三桂终究要回关驻守。他虽然和她不想分离,但是军中不便随带着女人。才刚刚新婚就要远别,对于陈圆圆来说无疑是残忍的。而国难当前,他也只好暂时放下儿女情长。吴三桂无奈地将圆圆留在了父亲吴襄的府中。

父亲答应吴三桂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命其安心奔赴前线,为国守卫。家中有儿,哪有为父的不望子成龙?为了让安心打仗,保住大明江山社稷,吴三桂不得不答应。

夜凉如水,握住陈圆圆冰冷的纤纤玉手,禁不住更加怜爱了。他恨,为何事态这般不平,不得已错失这与佳人共度良宵的机会。他紧紧握着,用力地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爱人。而陈圆圆尽情享受着这份温情,因为明天自己的英雄就要踏上边关的路程。军营生活危险苦累,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她更担心他的生命。命运好不容易又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害怕再次失去。

轻轻耳语,不知道那甜美的情话是否都兑现。一对恋人共同怀抱着早日相聚的美好心愿渐渐入睡。和他在一起,陈圆圆是安心的,她不必为了前方未知的路而迷茫,因她已经拥有了坚实的依靠,她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存活于世上,只因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懂得自己的男人。

而真正的吴三桂,其实更看中的是陈圆圆的美貌,试想,如果那天的田府宴会之上遇到的是一位相貌平常的陈圆圆,想必就不会有此时和陈圆圆的缠绵悱恻。是她的美丽铸就了她的人生,也是她的美丽铸就了在他人看来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错。

吴三桂踏上了出征的路,留下泪痕湿衣的陈圆圆徒留想念。他也想与佳人缠绵悱恻,花前月下,情深意浓。只是,国难当前,好男儿势必要将国家大事置于当务之急。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那嗒嗒的马蹄声意味着离别,包含着陈圆圆无穷无尽的留恋。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秋风瑟瑟,泪痕点点。那一丝愁容令陈圆圆显得更加令人心疼和怜爱,吴三桂骑马将奔赴战场,回头看一眼心爱的佳人早已泣不成声。

但是举国有难,身为将士又怎能袖手旁观,况且军令难违。吴三桂骑马而去,那嗒嗒的马蹄声好像都饱含了无数的思念,卷起千层浪,如今水远山长。

陈圆圆最对离别有着莫名的恐惧,因为她害怕失去。她想与吴三桂长相厮守,但当时国难当头,她也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子,虽然心里有万分的不舍,而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分得清自己的选择,所以只得暂时性地放手。

这段幸福的时光虽然那么短暂,但是在陈圆圆的心里是最甜蜜的。毕竟,那个时候,没有流离,也没有灾难,没有人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一切可以随心而欲。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自由的,是有灵魂的。吴三桂给她的不仅是一种安稳的生活,更是一种信念和希望,是她对未来所有美好憧憬的实现。

随即,她拿起笔,饱蘸浓墨,带着悠悠的愁绪和思念,寻觅着当年读过的一首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牵挂,担忧,不舍,各种感情汇聚在她脆弱的心中,不留角落地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给他的是满满的信任,他给她的是不离不弃的承诺。虽然她的感情曾经受过一次伤害,但是,她仍然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吴三桂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一定给自己一个家,必定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

罗巾浥泪别残妆。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

祈祷,期待,心爱的人平安归来。

在吴府中,她终于有了强烈的归属感。也许,最美好的感情不过是能给人一种家的感觉。本来担忧自己歌妓出身,没有吴三桂的庇护会遭嘲讽,但是吴府上下都对其尊重有加。平日里的陈圆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下人也很少见到她的面容。只是私下里传到公子的未婚妻如此娇艳,只是少有机会一睹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

吴襄表面上冷漠,其实也看得出儿子对陈圆圆的迷恋。想到自己未来的儿媳孤身一人在府中,也不免心生怜悯之心。

这段时光,远离世俗尘埃,远离莺莺燕燕,不再是为博人一笑而昧心演绎那并不真实的人生。她从来没觉得过自己如此简单和幸福,仿佛从来没有歌妓的身份,而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下棋,读书,抚琴,唱曲。转念间,她又开始抚琴,过去,现在,未来,像一首唱不完的歌,抚不完的琴。

高台之上飘下琴瑟之音,那样的悠扬清澈,那样的轻柔绮丽,空灵的声音中似乎飘荡着无限情意。弹的人仿佛有无限故事,听得人如痴如醉。这个时辰,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都休息了,听到这婉转的曲子不禁让梦中的人都感叹此女子竟然如此技艺惊人,赞不绝口。

心中有故事的人,才会在深深的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有愁绪的人,再会在无人的时候轻轻感叹这人生的悲凉。思念之苦虽然扰乱着她的心扉,但此时的陈圆圆依然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思念像是一种心病,陈圆圆只是病得不轻,但是却依旧享受因为思念而带来的疼痛。她现在如一个幸福的小女人,纵然生活还是会有些许的不如意,但是和她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相比,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一片春愁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蝶恋花》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一种为爱的勇于牺牲的境界。只要彼此的心中有信念,愁绪的味道都让人感动。

和着对爱人的浓浓的愁绪,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去年今日,陈圆圆远不是这番心情,她纵然没有想到这一年经历多少风雨,多少落寞和欢乐。良辰美景,虽然少了吴三桂的陪伴,却因为内心的期待而充满了家的温暖。

丫鬟锦儿抱来很多彩纸,嬉笑着。心灵手巧的陈圆圆和锦儿一起剪了很多窗花和小动物,将房间里的窗户、房门贴上了许多。房间不时传来一阵阵银铃般欢乐的笑声。那一幅场景仿佛多年前和表弟陈士进一起嬉笑的场景,她突然很思念堂弟,也不知道士进的生活现在过得如何?

每逢佳节倍思亲。陈圆圆虽然心里无比思念亲人和恋人,但是有人思念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一想到她有朝一日在府中也会有自己的位分,也会成为吴三桂生命的一部分,她心甘情愿在妻职母职中渐渐老去,在一朝一夕、一起一伏里延续人间烟火的爱,一天天,一年年,安然度日,无风无浪,任凭世事变迁、年华老去也没有丝毫的后悔。

除夕之夜,年味十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爆竹的轰鸣声早已传满大街小巷,璀璨的烟花像是开在夜空上的迷人花朵,那绚丽的光彩在漫长的天际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尾巴,看得人心激动不已。今夜,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有的是才子佳人携手相伴,有的是成群结队的三五好友。平日里不太出门的陈圆圆也和锦儿出来观赏这除夕之夜的良辰美景,好不热闹!

我国各地过年都有贴门神的风俗。看看门上那两张凶狠的脸庞,陈圆圆和锦儿不禁一惊,接着又是一阵欢乐的笑声。陈圆圆给锦儿讲了关于门神的传说和年的来历。门上的两个神人,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他们把那些害人的鬼魂都挡在了外面,保护人们的日子平安和睦,不受伤害。如果他们发现害人的恶鬼出现便用芦苇做的绳索把鬼捆起来,然后喂老虎。

锦儿入神地听着,津津有味,她佩服小姐的才学广泛,总爱随其左右。

陈圆圆生性乖巧,又与人和善,和身边的人相处得甚是融洽,又独有倾世之容貌,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焦点。

新年将至,人们都是一夜欢愉,一夜无眠。时至三更,陈圆圆却披衣而起,想起了远在战场上的吴三桂肯定饥寒交迫,孤独至极。在陈圆圆的想法里军人和战场就应该是那个样子。而此时的吴三桂,望着夜空圆圆的月亮,他对她的深深的思念并不亚于她。

两个相互思念的人,共同望着一轮明月,却不能相见,只能依靠月亮寄托情思。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古代的通讯方式远不及当代发达,书信是陈圆圆得知吴三桂是否平安的唯一来源。每一封信都饱含深深的情意,吴三桂的每一封回信她都奉如至宝,因为那正意味着自己心爱的人平安无事。

除夕之夜,灯火辉煌,佳人却不在身旁。军营中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也颇有新年的气氛。但是战争终究是战争,岂能尽享那和平年代的安乐与祥和。饮一壶浊酒却无处诉忧愁,孤单着思念却见不到佳人在何处。

那种愁绪,似闺中的女子期待未来的夫君,也似新婚的少妇等待归来的丈夫。有时如潺潺清泉流水,有时如汹涌波涛的海浪。

在战场上,吴三桂是一个豪情万丈、杀敌无数的英雄。而在感情中,他也是一个内心细腻而柔软的多情郎,只是国难当头身不由己而已。

战争,是男人的天下,女人也许谈之色变,她们只希望百姓能过着风调雨顺的日子,她们心里没有政权,没有纷争,更没有那些军权纷争的概念。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杀戮不断,哀嚎不停。只是战争的结果一定有输有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千古以来不变的定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即便是有倾世之貌,还是逃脱不了黎民百姓的命运。为情所困,为爱而悲。陈圆圆就是爱的使者,也是爱的试金石。把那些不好的纷纷淘汰,留下值得留下的。

无论日后的路途如何,至少在此时,她心里稳稳地只住了一个他。

思念有时候会变成一种病,心药还需心药医,然而那最好用的药剂还是被思念的那个人。有的人一出现,世界都会瞬间被点亮,爱的力量往往就是如此伟大。

相隔天涯的距离,却充满咫尺的相思,一曲相思,只能够静坐于清风暮色里之中,黯然轻叹,负手垂思,任往事如清歌曼妙,搁浅一天晴朗。

想着想着,就进入了美丽的梦乡。梦中与佳人相会,温情如故,这便是吴三桂最幸福的时刻。

手中捧着那些信,不知道在寒夜中苦苦咀嚼了几个晚上。金蝉丝的被褥上,乌黑柔顺的长发洒在上面,熟睡的美人,像一朵美艳欲滴的花儿,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枯萎。她的嘴角上还保留着一丝微笑,因为她的梦里都是与他相伴的影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不想做他的绊脚石,她只想在他身后默默地观望和守候,等他一日胜利凯旋,一切美好如初。

如果苍天有眼,但愿天遂人愿,只是,有些故事注定发生,有些心愿注定无法实现,越是相见便越不得见。

爱情,往往悲切才让人称之唯美浪漫。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这样的幸运和命运。

蓝天碧海,刻骨铭心,流光如织,柔情似水。任其思念如泉涌无法抑止,终究换不来片刻的相见。那清澈的双眸中,分明看见一汪流泉似的相思,跃动成一眼柔柔的温情。

坎坎坷坷,峰回路转。爱与不爱,在陈圆圆身上仿佛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她不是男人,她没得选择,有时候,她就像一件宝贵的商品,任人挑选,但又不是谁都能够买走。好在,她对吴三桂有着深深的依赖,毕竟她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她想着自己的未来和婚姻,她想着应该有自己的归宿了。她渴望丈夫的关怀,渴望家庭的温暖,没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的了。

陈圆圆的命运,是靠别人来左右的。人生的方向标究竟要去往哪个方向,其实连她自己心里都不是很清楚。她就是一风筝,线总是在别人的手中。任凭飞得多高多美多精彩,只要绳子一紧,她便失去翱翔的自由。

自由,又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

现如今的她,拥有了爱情就是拥有了自由。她想要的,并不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能有个宽阔的臂膀让她依靠。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相信,她想要的,吴三桂能给她。幸福,对陈圆圆从来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