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两人皆有点饿了,刘俊涛去厨房下了碗面,等出来时,见到林曳晓抱着双臂,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发呆。
把锅子放在桌上,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把她圈进怀里:“想什么呢?”
收回目光,林曳晓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难料而已。”
“你是指……我们吗?”
“嗯,”她顿了顿,垂下眼望着放在她腰间的白净手指,“有些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人不免觉得是不是太不真实了……就像现在,即便你站在我身后,我也依然有些怀疑这是梦还是现实,有点……分不清了。”
将她的身体转正,让她与自己面对面,刘俊涛轻捧起她的脸:“看着我……你还觉得不真实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反而有些不安了吧。”抬眸对着他展颜,林曳晓开口,“吃面去吧,我肚子饿了。”
一只锅子,两双筷子,面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入味。
“晓晓,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刘俊涛忽然开口。
执筷子的手一顿,林曳晓抬头:“是回英国吗?”
“……嗯,原来你知道啊。”
“毕竟你是交换生,更何况也要到过年,回家……不是很正常么?”
刘俊涛向前倾:“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抬眸看了他一眼,林曳晓夹了筷子的面:“什么赌?”
“赌我们如果能同时咬到同一根面条,那么我在除夕那天赶回来,反之就……”
林曳晓切了声:“小孩子的把戏,何必……”
“那么开始了哦。”不顾她是否同意,刘俊涛径自吃了起来。
“……无聊!”她摇了摇头。即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意的很。
等考完试,他就回英国,那等于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能见面,好不容易两个人相互表白了心意,却不知离别那么快就来临。
她讨厌离别,每一次的离别总会带来感伤,以前是,现在也是,什么时候,她才能不用面对这样的事呢?即便心里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不想去面对。
回过神,见到的是那双距离她不过一指的眼,林曳晓一惊,才发现在她想着些有的没的时,他们竟然真的是吃到了同一根面条。
指尖轻颤,她咬断面条站起身:“够无聊的!”
转身欲离开,手腕却被一扯,身体再一次跌坐在椅子上,与此同时,唇上一热,对方的唇已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并压了下来。
气息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她的,哪个又是他的。他长长的睫毛近在眼前,黑曜石般的瞳仁如一面小小的镜子,将她的容颜倒影了出来。
下嘴唇上传来一阵痛,林曳晓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咬她,而且还是带着惩罚的性质。
然而下一秒,他又轻舔着被他咬过的地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
稍稍分开一点,刘俊涛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二人的鼻尖抵在一起:“这是惩罚你心口不一的。”
“唔……”林曳晓一滞,瞪了他一眼,“你是狗的么?只有狗才会咬人。”
“是啊,我是狗,却是因为你而变得如此而已,所以,你该负责……”嘴上说着这些话,然他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含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圈进怀里,头一低,又一次搜寻到她柔软的唇瓣,一改之前的啃咬,而是极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吻。
嘴上酥酥麻麻的触感有些让人脸红,林曳晓轻启了下唇,引来的却是他更深的探入。
电流在身体里四处乱窜,圈着她的双臂越收越紧,像两条粗铁,箍得她气都喘不过气来。
热气将脸熏得红彤彤的,林曳晓很想停止这个让人面红心跳惊颤不已的吻,但推拒的双手在触到刘俊涛的胸膛之后却被蛊惑了似的,反而缠上了他的脖子。等回过神时,她已经踮起脚尖,沉醉在这个吻中,由推拒变成了回应。
胸口被一阵难耐的情愫给填的满满的,无从宣泄。她隐约知道那叫什么,理智告诉她应该停止,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最后反而是刘俊涛先反应过来,结束了这个让人心醉不已的吻。
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刘俊涛深呼吸了口,平复自己的情绪。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就连外头的风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乐,只剩下自己沉稳的心跳。一下下,有力地捶打着。
“对不起……刚才,过火了……”他哑着声音,无尽的性感。
靠在他胸前,林曳晓叹了口气,摇头。
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情难自禁,这是正常的反应,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谁会抗拒得了对方的热情呢?就算是再怎么清心寡欲的人,一旦有了在意喜欢的人,那么也会变得对对方有渴望。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的事,只能留到新婚之夜时才可以分享。
因为,越是珍惜的东西就越应该珍惜。
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林曳晓低着头:“那么……晚安。”
晚安……晚安……距离黎明,真的很遥远的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L律师事务所又迎来另一个昏暗无光的日子。
如果说月底是地狱的话,那么年末便是人间炼狱了。
大大小小的案子,错综复杂的案子,仿若一张张无形的网,将人紧紧缠裹住,密不透风地,甚至连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
在这个充满了黑暗,充满了怨念,充满了“毒气”的地方,却有那么一片天地显得尤为清爽而干净。额头上绑着“必胜”字样的李铭瞟了眼一脸淡定的林曳晓,凑过去敲了敲爱伦的桌子。
“干嘛?!”爱伦怒目而视,恨不能将那个打断她思路的人打烂。
被那张阴沉的脸吓得后退了下,李铭清了清嗓子:“那个……爱伦,你不觉得那张桌子……太清爽了吗?不,应该说是清爽过头了。你看看,其他人都是怨气很重的样子,怎么林姐就那么的轻松呢?好像这些要人命的案子,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儿戏。”
“你才知道么?”爱伦翻了个白眼,“林姐不是一向都被称为铁人的?这点事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
“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虽然我也知道她在工作上是女强人,但总觉得最近的林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的女人,爱伦开口:“与其说不一样了,倒不如说是缺少了点什么……啊啊啊——你废话好多!你不工作就别来打扰我,我很忙的!去去去,一边去,再不滚小心我把你奏成猪头!”
“好么,暴力女,难得关心你一下,你怎么就那么不讲人情呢?”嘟嘟囔囔着离开。他又看了眼林曳晓,“少了任何东西也别少了灵魂呐……不然就是具没有什么的躯壳了,而且今天又是最后一天,等过了今天……终于可以放假了!”
“滴答——滴答——滴答——”
办公室墙头上的挂钟正一秒一秒地转着,整个事务所的人除了林曳晓,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只挂钟,看着它的分针指向12的数字。
“10、9、8、7……3、2、1——”
伴着一阵巨大的欢呼,事务所的气氛即刻沸腾了起来。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严耀光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出,细长的眼睛之下是一片阴影,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好久没有打理过一样。
一时间,事务所的气氛沉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噤了声,望着这个面色不对的男人,看着他接下去的动作。
摘下眼镜,严耀光用手抓了几下头发:“晚饭去城西的烤肉店吃吧。”
“噢——严大人万岁——”
“严大人威武——”
“呲呲——”铁板上的五花肉正冒着油,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勾起人的食欲,让人想快一点去品尝。
坐在莫裳对面,林曳晓对着那一堆冒着油的肉发呆,既没有动筷子,也没有把那冒烟的肉翻过来,只是直愣愣望着铁板肚子喝酒。见自己的碗里多了块五花肉,她抬起头。
“吃吧,刚烤好的。”莫裳喝了口酒说。
勾起唇,林曳晓端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谢啦。”
“有心事?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只是突然发现,闲下来之后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喝酒的动作顿了顿,莫裳抬起头望着她,垂下眼睑:“是呢,确实是挺不适应的。”
林曳晓一惊,望着眼前这个面有疲色的女人。
还记得早在几个月以前,她还老是和她处处作对,浑身上下也带着让人无法靠近的气息,更不用说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讲话了。她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争强好胜,为了自己的利益可言不择手段,也明白她们是互不相容的两个人,就算是曾经有过工作上的合作,那也只是限于工作而已,一旦各顾各的时候,便是竞争对手。
只是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曾经互看不爽的两个人,如今竟然可以面对面的说话。
如果是以前,那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事吧?
拿过一边的酒瓶为自己倒满,林曳晓开口:“你呢?怎么也看你很没精打采的样子?”
“呵,跟你一样,可能之前太过于紧绷了,一旦松懈下来反而跟没了气的皮球。”
转眸望着窗外,黑色的天空下,飘着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
心也跟着变冷,林曳晓轻啜了口酒,抿了下唇:“看来是那样的呢……”
从烤肉店里出来后,彼此间互相打了声招呼,便各归各的路。
林曳晓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任凭那些雪花落在她头上、肩膀上和领子里。路旁的两排路灯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由一个点及至变成一条又细又长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