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后清清爽爽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没有睁眼,水溶低低的道:“颦儿,你怎么来了。”
黛玉低声道:“一涵,阿九说你还没用完膳。”转过身来,水溶道:“觉得没有胃口,心里感觉老是堵堵的。”
黛玉没有做声,只是抬眼静静地看着水溶,清澈剔透的眸子如一汪碧泉,好像能把一切都洗涤干净。
垂下眼睑,水溶第一次避开了黛玉的目光,低声道:“颦儿,我只是心里有些烦闷。”盯着水溶,黛玉坚定的道:“一涵,你绝不是心里烦闷这么简单,一定有事瞒着我,这几天虽然没有事发生,但是我也能感觉到,平静的后面一定是暗潮汹涌,昨日,在太后那里,我看到靖王妃找过月菱,两人出去说了好一会子话。”
水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倒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呢。”看着水溶,黛玉有些担心的道:“一涵,你……”
没敢问下去,黛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也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潜意识里不希望提起。水溶轻轻叹了一声,低声道:“颦儿,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其实,我也正在想呢。”抬起头,水溶望着一盏幽幽的烛光,道:“说真话,若是我想夺位,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一则皇上心神恍然,众人也正在观望之中,可以说朝堂上如今是人心惶惶,二则靖王爷那里正蠢蠢欲动,而且他在明处,皇上防的是他,所以我若是出其不意,或许成功的机会更大,再则有先皇的遗诏,我还有京西大营二万禁卫军的调遣,直接逼宫的话,我比靖王爷更有优势,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突国的使臣不几日就要来了,若是我暗中派人……颦儿,我既可以出了二姐和亲,孤死异乡的这口气,也可以趁机挑起边境的战乱,皇上更是应接不暇,那时对我来说,真是易如反掌……”
轻轻舒了口气,水溶低声道:“可我也想过了,如果这样,即使我逼宫成功,京畿自是大权在握,但是还有各处州府,即使我师出有名,也不能倾时让四下臣服,自然是免不了内战不断,不但会血流成河,周围虎视眈眈的几个邻国也有了可乘之机,趁乱打劫,掠疆吞土,颦儿,我虽是个很自私的人,但是也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
没有说下去,水溶静静地望了黛玉一眼,道:“所以我才烦闷,一面是家仇,一面是国难,我两难兼顾。”
眼前闪过以前在史书上看到的宫门喋血,攻城掠池,再想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黛玉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觉察到黛玉的悸动,水溶轻轻的拥了过来,低声道:“不用担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和孩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紧紧地抱着水溶,黛玉坚决地道:“一涵,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你打算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旁的。”低低的嗔了一声,水溶紧紧地抱住黛玉娇软的身子,道:“你这个傻瓜。”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阿九低声道:“王爷,尘王爷来了。”觉察到水溶轻轻的松了一下,黛玉忙转过身,对水溶道:“我先让她们给你准备些东西,你一会儿回去用。”
点了点头,水溶的脸上又恢复了素日的冷静,自如的一笑,道:“好,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回到房里,紫鹃帮黛玉将斗篷解下来,只听黛玉道:“紫鹃,你让她们去熬点莲子羹,再做两样王爷爱吃的东西,先放在笼屉里,等王爷回来好用。”
紫鹃点了点头,对黛玉道:“我知道了,王妃你先歇一下吧,累了一天了。”黛玉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的叹道:“王爷累的又何止是一天。”
想起今夜水溶的话,黛玉顿觉得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转头望着外面已经沉沉的的夜色,竟然是寒意沁人。
水溶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浅浅的灯下,黛玉迎上一身寒气的水溶,一如往常般殷勤的接过鹤氅,低声道:“怎么这么晚,饭菜都要凉了。”
看了一眼黛玉,水溶微微一笑,道:“不知不觉竟说到这份上了,若不是阿九示意,恐怕会说到天明了。”
默默地看了看水溶神色如常的面容,黛玉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道:“快用吧,我已经吩咐她们温过一次了。”
优雅自如的抿了一口莲子羹,水溶静静地望着黛玉,低声道:“颦儿,你怎么不问卿之找我何事。”
垂下眼睑,黛玉轻轻地搅着手下的那一杯参茶,随后抬起清眸,迎着水溶的眸光,也低声道:“不管是什么事,一涵,我都相信你能应付。”
伸出修长的手,水溶轻轻的握住黛玉纤瘦的手,没有做声,只是紧紧地握住,相视一望,所有的语言也似乎成了多余,两人早已明白了彼此的心。
明白了太后当年的手段,如今水溶再走进慈宁宫里,清隽的脸上更多的是敷衍的笑容,请过安后,水溶正要离开,却听太后道:“涵小子,那一日让王妃将孩子抱来给哀家看看,听她们说起来,两个孩子长得很是可爱。”
水溶应了一声,淡淡的笑着道:“一涵知道了,孩子还小,不懂什么,一涵和王妃怕太后嫌烦,所以才……”
太后轻轻扶着长长地指甲,道:“小孩子福气重,正好冲冲宫里这些日子的晦气。”水溶没有作声,凌厉的清眸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后道:“太后说笑了,论起福气,恐怕没人能及得上太后才是,再说这宫里的哪一个皇子公主,也比一涵一个小小的郡王孩子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