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墨香跪的都有些酸疼,才听水溶缓缓的道:“你先下去吧,今日的话谁也不能说。”
墨香应了一声,又磕了个头,才悄悄的退了下去。
就在门轻轻掩上的那一刹那,水溶忽的踉跄了一下,一道血箭喷口而出,溅的他银白的长袍上血迹斑斑,身子也有些瘫软的晃了晃。
听到动静的阿九走了进来,一见水溶的样子,不由大惊失色的道:“王爷。”扶着身后的书案,水溶缓缓的摆了摆手,低声道:“去把王太医请来,本王真的撑不住了。”说着缓缓地倚到了地上。
这一场病,来势蹊跷,年轻的北静王爷偶染奇疾,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不但惊动了皇上,连太皇太后都曾亲自垂询,可依然毫无起色,直到天气转寒,辗转床榻近三个月的水溶,才缓缓地好了起来。
再上金銮殿后,不几日下来,同朝为臣的同僚们惊讶的发现,病愈后的北静王似乎像变了个人似的,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了敷衍苟合的圆滑,几件事下来,使得众人不由刮目相看。
年前,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东平北静两家王府联姻,更是让已经展露锋芒的水溶如虎添翼,不但慢慢地站稳了重臣的脚跟,而且身后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
听着水溶溶娓娓的叙来,黛玉只觉得心里的寒意越来越浓,耳旁不期然的想起那次靖王妃的话:“本来北王爷和霓妹说好了一起要去赴宴,谁知临时北王爷被宣召进了宫,既已应承,霓妹也不好失信,于是就一人……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路上出了意外,等被救回北府时,霓妹已是奄奄一息了,说不得当初本来是冲着北王爷的,不想却阴差阳错……”
抬起头来,黛玉颤声的道:“一涵,当初王妃出事的时候,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低下头,水溶的神色严厉起来,不由道:“颦儿,你从那儿听说的这件事。”
黛玉低低的道:“北静王妃遇刺身亡,又不是小事,岂能瞒得住,何况还有人特意告诉我。”轻轻叹了口气,水溶道:“当初伏袭之事的确是我早就料到了。”
虽然早就有这种预感,但当真的从水溶的口中得到了证实,黛玉还是情不自禁的摇了摇身子,怔怔的看着水溶,喃喃地道:“你真的知道他们会在路上……”
“是。”水溶定定的道:“我做过的事我从不否认,当初我临时有事也是故意的。”没有作声,黛玉只是轻轻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一涵,你真是够绝情的,其实她也是情不由己。”
紧了紧黛玉有些微颤的身子,水溶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个无情的人,更何况她当初和亲的事做的也够绝的,不但陷二姐远嫁异乡,还迫我娶她为妃,当初我的那一份心情,谁又能理解,说不得,大家算是扯平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水溶的眼前却不由想起那一日的事。
再一次走进穆王妃住的屋子,里面依然是成亲时喜庆的装饰,那鎏金的大红挽幛,摇曳的轻曼飞纱,使得水溶的步子不觉缓了下来。
诊视的太医见过礼后,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水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躺在一边床上的穆王妃一眼,但见她面无血色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是在见到水溶的一刹那,青紫的嘴唇微微颤了颤,似乎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四下,水溶轻轻地摆了摆手,低声道:“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和王妃有话要说。”
房里一下静了下来,成亲半年了,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对,就连水溶都觉得心里有些不自然。
一声低低的呼唤:“王爷。”缓缓地走过去,水溶平静的看着床榻上王妃,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静了静气,穆王妃虚弱的道:“今日的事王爷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没有否认,水溶点了点头,道:“是。”
自嘲的笑了一下,穆王妃本来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红晕,低低的道:“其实在遇刺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没想到真是这样,妾身谢谢王爷的坦白相告。”
没有再看穆王妃,水溶扬头看着外面,低低的道:“你明白就好,当初你在对二姐下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一步。”
不可遏制的咳了一下,牵到伤口的穆王妃气喘吁吁,水溶回过头来,冷漠地看了一眼,静静的道:“王妃费尽心思的嫁进北府,落的今日这个地步,是不是后悔了。”
按住自己起伏的心跳,穆王妃忽的轻轻地冷笑了一下,道:“妾身没有后悔,不管如何,北静王妃这个名号妾身得到了,以后王爷即使再娶,那也只能是续。”
水溶恨恨的道:“想不到你真够毒的。”惨淡的一笑,穆王妃道:“比起王爷的绝情,妾身不堪一提。”
转过身去,水溶拂袖就要离去,却听穆王妃低低的道:“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妾身虽然顶着虚名,但也是御赐的王妃,这半年来,对于北府,妾身虽谈不上有什么功劳,但也总有苦劳,走之前有一事求王爷……”
犹豫了一下,水溶缓缓回过身来,道:“什么事。”看了水溶一眼,穆王妃本来惨白的脸上忽的涌上一丝红晕,黯淡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份神采。
正在水溶有些莫名奇妙的皱起眉头的时候,却听穆王妃低声道:“妾身……”没有说下去,穆王妃缓缓地闭上眼,随后用力的睁开,决绝的道:“妾身虚担了半年王妃之名,只要能死在王爷怀里,妾身也就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