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褐衣人一敛袍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你又没有病。求的什么医。”白衣少年莞尔,神情淡然。
“求医心病!”
“心病?”白衣少年摇头:“病有万种,药有千样,唯有心病难医。”
“既然难医,也就是可医了。”褐衣人敏捷的抓住他话里的空子道。
“是可医。不过要让我先看看病人!”少年淡声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我是医者。自然看得出来。我还看得出来,你是替主求医,而你的主子并不知道。”白衣少年继续气定神闲。
“没错!”
“我的医酬因人而异,可是贵的很,你的主子,出的起,出不起?”
“千金为谢。”
“倾城之财。”
“可以。”
“那还罗嗦什么。我这就随你去。”
附近的人,总没解得这番言语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很快的收拾了东西,跟随着那个褐衣人离开了热闹的市井,不知去向。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城,到了僻静处。褐衣人猛然定住步子,转过身来。
白衣少年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杜将军,一向可好?”
杜铭的唇翕动了两下,狠狠一敛衣袍,跪地:“皇后娘娘!”
两个人都易了容,可是还是很容易就看穿了彼此的身份。
沉默一时,杜铭低声道:“娘娘,皇上他……”
沉星一笑,简短的道:“不必说了,所有的我都知道了。带我去见他吧。”
当她怀疑楚君焕还活着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鸣山。这里,如今已经是楚君焕暗卫营的一个联络点。
而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不能忘记,不能释怀。
她来这里,造出名声,为的就是惊动他的暗卫网,让他的人主动来找她。至少一个人一定回来找她,那就是杜铭。她赌杜铭一定会瞒着楚君焕来寻她。
今日,果然!
杜铭引着沉星来到了远离镇甸的一座农庄。
安静、平和,如同世外仙源。
如果要隐居避世,这当真是个很好的去处。沉星摇了摇头,可他是楚君焕啊,他生来就要站在最巅峰,君临天下的人,他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消磨一生?
“娘娘,你一定要有所准备。”杜铭知道,百里戬、楚翊炀都对她说了一些,可是,恐怕有些事,是他们都不曾知道的。
眼前是一座低调却雅致的院落,看起来并不大,只是有一进二层的小楼。
“从西凉回来,皇上就暗中让我们准备了这个地方。”杜铭一面引着沉星穿过几道楹廊,向最里面的那栋小楼而去:“后来我们才知道,皇上,早已打算好了。只是没想到的是汉中王会先一步行动,更没想到的是,娘娘会回来。”
“到了这里,不要再叫娘娘了。”沉星轻声道,确定他还活着,她的心,又重新燃起了感恩和希望,她笃信,再重的病痛,她都能医好,而最重要的是,让他的心活过来。
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是。那就叫夫人好了。”杜铭道:“夫人跟我来。”
他打起帘子,让沉星进去,这是一间小小的花厅,花厅那一头落着垂帘,依稀可见,是阳台。
沉星看到了他眼中一时出现的痛,难道,还有什么在她预想范围之外。
“杜铭回来了!”声音从垂落的珠帘后面响起,声音低沉而洪澈。
是他。沉星觉得自己的心顷刻慢了一拍,既悲且喜。
“是。主子。”杜铭答了一声,慢慢的撩起那帘子。
沉星抬起头,临窗背对着她坐着的男子,一身深黑的袍子,墨发迎风而动,夕阳,将他身影涂染了淡淡的朱色。
很明艳,却骨子里透着萧索。
沉星几乎堕泪,强自忍住,他如果转过身来,会看到她吧,他会想见到她吗?
他恐怕,最不愿这幅样子在她面前,这也是他一直躲避的原因。
“还有谁!”黑衣男子终于微微转过脸来。
已经来不及躲了。沉星慢慢的将目光回移,迎向他的脸。
他的脸上是一块玉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瘦削的下颔。
他瘦了,真的瘦太多了,是寒毒作祟。曾经折磨了她那么多年的寒毒,现在都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可是,他下面说的一句话,将沉星彻底击溃。
“是谁?杜铭,你带谁来了。”
他明明,明明看到她了。难道他不认得她了?
沉星愕然,飞快的看了杜铭一眼,最后索性将脸上的易容面罩给扯了下来,向前了几步。
可是他仍然毫无反应,沉星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睛,却只剩下一片灰蒙蒙。
她精通医理,如何不知,失明,是寒毒侵入目经所起。
老天,居然夺走了他的眼睛,他那么好看的眼睛。
心霎时间疼的天翻地覆,世界几乎崩塌。
沉星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都要站立不稳,她捂住口,向杜铭飞快的摇了摇头,然后掉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再留一刻,她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主子,是……新来的丫鬟。”杜铭看了看沉星的背影,只好苦笑了一下:“我看着可怜,就买下来了。”
他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转过脸去向着落日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