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宫。
夜倾城歪在青色长榻上,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乌黑的发丝顺着肩头倾泻而下,更衬的匕首的寒芒幽深冷澈。
青羽站在一侧,手心已出了汗,每每看到太子如此漫不经心的神情之时,他心里都很不安,因为他猜不出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就比如现在,他回报了太子妃逛妓-院的事,原以为太子会发怒,却不料他平静的出人意料。
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抹碧光划过眼底,手中的匕首飞速射出,牢牢的钉在了墙壁上,夜倾城淡淡的声音幽幽响起,“她去了怡红院?不会弄错?”
“不会。”青羽肯定的道,“而且,她被那个人带走的时候,似乎也不见反抗。”
“哦?”夜倾城嗖的坐起了身,然后缓缓向那把匕首走去,秀美的手指拔出匕首,指腹刮过锋刃,划过一滴血珠。
哼,他微微勾唇,这匕首果然很锋利,他想起了那日,那她当靶子射飞镖的时候,她那认命又无奈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竟然没有害怕?
姝儿,他的姝儿果然长大了,也变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看到毛毛虫都会吓的哭一整天的小丫头了,而是一个身手利落思维敏捷的女人了,他在她脸上看到过许多种神情,却惟独少了‘害怕’,哪怕性命攸关之时,他也未曾在她脸上见过惧色。
这样的她究竟是好是坏,他说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是,看到她那样冷静的杀人时,他心里很痛,他的姝儿那样干净美好,更是那样的胆小,是不该跟尸体和血腥联系在一起的。
然而,她却偏偏让他看到了她的狠。
姝儿,这十年,你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胸口闷闷的,脸上却平静无波,回身,望向青羽,“那个人的住处可查清楚了?”
“这个。”青羽脸一白,迟疑着回答:“属下的行踪不小心被太子妃发现了,而她...也示意属下不要跟去。”
“哦。”夜倾城不置可否的哼了哼,随即摆了摆手,“下去吧。”
“太子。”青羽有话要说,“太子妃那边就不管了么?”对于鬼魅带走明眸这件事,他是心有余悸的,毕竟鬼魅的样子太过特别,而且身手快的吓人,若不是太子妃对他又挠又咬的,来转移他的视线,只怕自己早就成了他掌下亡魂了。
夜倾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莞尔一笑,“青羽,你觉得本太子这寝殿是不是太单调了一些?”
“......”青羽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然后在他的示意下,环顾了下四周。
没有太单调呀!暗色条案,红色窗棂,罗幔轻垂,相比较于自己的那间只有大床的卧室,这里应该算很华丽的了吧?,甚至连桌椅凳子上的雕花都刻的相当精致呢。
“没有。”青羽看了一圈,郑重回答。
夜倾城眯着眼睛,又扫视了一圈,手指抚过下巴,思索着道,“本太子还是觉得太单调了些,而且不够柔和。这样吧,你去把管家找来,本太子要重新布置一下。”
说完,他径直走到大床边上,坐下,撩下了帐子,将自己遮在了里面,浓烈的脂粉味顿时将他萦绕。
他皱了皱眉,嗖的分开帐子,站了起来,指着床:“先命人把这床给换了。”
床这么小,根本不够他跟姝儿两个人睡的,虽然以往在这张床上也有过不少女人,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是在这里过夜的,一般都是完了事了直接走,所以,这大床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睡的。
可是,眼下,想要与她同床共枕,再尽情的颠鸾倒凤的话,他还是觉得这床小了点,而且,这上面似乎有其他女人的痕迹,不行,要是姝儿闻见了,怕会不高兴的。
青羽愣在一旁,傻了眼,半天方说了一句话,“太...太子,真的要把床换掉?”这张鎏金雕花架子大床,可是去年太子花大价钱买下的,而且当时喜欢的不得了,甚至有丫鬟不小心刮伤了一点,都会被训斥的后悔爹娘给自己生了一双笨拙的手。
“要换,现在就换。”夜倾城忽然觉得急不可耐,一边又指了指窗幔,再指了指桌椅,还有古董花瓶,玉器摆设,“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还有那些,换掉,统统换掉...”
听着他不容置疑的话,青羽的脸一点点黑了起来,太子这是怎么了?这样换下去,只怕璃宫要彻底变个样儿了。
可是,这些原本不是太子最心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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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鬼魅的住处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明眸痛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额头也沁出些冷汗,她咬着牙看向头顶,被绑着的双手手腕间溢出了血珠。
“哼,小甜心,你不乖哦。”坐在一旁摇椅上的鬼魅阴测测的开口,眸光邪恶的瞟向她,“这可是天蚕丝做成的,你越挣扎,它收的就越紧,最后会慢慢的侵入你的肌肤,呵呵,甚至能切断你的骨头哦。”
“你这...”混蛋。明眸恨恨的瞪着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狠毒,“你放开我,我又不会逃。”
“既然不会逃,又何必挣扎。”他冷笑,这小妮子就是喜欢自讨苦吃。
“废话。”明眸白了他一眼,“好好的被这样绑着,你要是觉着舒服,你自己试试。”
“哼。本座当然知道不舒服。”他笑着起身,缓缓朝大床逼近,昏暗的光线下,他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恶魔般的光芒,“可是,本座就是喜欢,喜欢看你挣扎扭动的样子,你不知道,那样无助又痛苦的你,样子有多迷人。”
明眸一颤,窗外,夜已悄然来临,树影在夜风下不停的晃动着。
见他已经欺身上了床,身子不由得向后退去,奈何抵在床头,已经退无可退。
“你,能看见了?”她警觉的问,他半跪在她身前,强烈而跋扈的雄性气息让她几乎承受不住的快要晕厥。
“是呀。”他勾唇,手指抚上了她的手腕,沾了点璎红的血丝,笑道,“还是热的。”
他的笑容很诡异,更嗜血,红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一面将沾了血丝的手指送进了嘴里,舌尖一舔,将上面的血丝尽数吸进,瞳仁嗖的放大,绽放出璀璨的光芒,“真是美味呀,想不到你的血液如此特别,不但没有腥臭味,反倒有一种让人沉醉的芬芳与香甜,多好哇。”
“你,你...”明眸瞪大眼睛惊骇的看着他的举动,好半天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放开我。”
“好啊,不过,得先让我看看你的样子。”说着,大手就向她的脸摸了过去。
“不要。”明眸惊叫一声,忙别开脸去,躲闪着他的碰触。
主子说过,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样子,她不能,不能让别人看到。
“要,本座偏要。”鬼魅邪佞的笑,一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别了过来,另一手滑向她耳侧,“本座不想对着一张假脸说话,以前的你戴着面纱,现在的你戴着面具,看着还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说话的同时,指腹摸到她耳侧的一处细小凸起,指尖轻挑,就要撕了起来。
“不要。”明眸做着最后的挣扎,眼里有着乞求,“鬼魅,算我求你,我,我现在就给你治眼睛,好不好,现在,就现在...”
“不好。”鬼魅倔强的嗔了她一眼,手指一用力,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应声撕下,露出明眸有些苍白但却清丽无双的容颜。
“不...”明眸惊呼,本能的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她答应过主子,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真容的,就连是夜倾城,她也未曾摘下过面具。
许久许久,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鬼魅定定的望着这张美丽的脸,竟一时间失了神。
虽说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有妩媚的有清纯的有妖艳的有魅惑的有可爱的,可是,没有一个像她这般,苍白的面上仅凭着两行清泪,就已经让他的心也融了似的。
冰凉的指腹拭****眼角的泪珠,语气也柔和了起来,“这样美的脸,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但凡女子,有几个不爱美,即使是不爱美的,最终为了心爱的男人,也会刻意去妆扮自己的。
可是,她,明明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却为何要隐藏起来?
明眸哽咽不语,眼睛紧紧的闭着,密长的睫毛沾着泪珠,湿重的轻颤,有如落入雨中的蝴蝶,每眨一下,都那样的凝重。
鬼魅冰冷的心忽地就柔软了下来,语气更加的轻柔,“乖,睁开眼睛,别怕。”
明眸咬了咬牙,也从沮丧的情绪中释放出来,好吧,先忍了,今日,他敢惹她,来日她一定双倍奉还。
缓缓的,她睁开了眼睛,月牙状的眼睛里还迷蒙着水雾,黑曜石般的瞳仁里熠熠闪动,好似深藏一汪碧湖,水波流转间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
她望着他,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声音略微有些哑,“你放开我。”
小鹿般可怜的神情,暗哑而迷人的嗓音,被绑的受虐而撩人的身姿...
鬼魅一个没忍住,小腹处一股火热袭来,呼吸也立刻跟着急促了起来,他飞速的抽掉她手腕间的天蚕丝,随后忙转身坐到了摇椅上,大口大口的吸气。
要命,他鬼魅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才见着她就一副****难耐的样子,该死,若是平时,他一定扑上去狠狠的要了再说,管她是谁都无所谓,可是,此刻,他虽然胀的发痛,可...竟然没有勇气去压她。
可恶,他一手重重的捶在了椅子扶手上,碰的一声,椅子瞬间成了碎片,他的身子也紧跟着弹了起来。
“呀,质量怎么这么差?”他郁闷的盯着地上的木头屑子,烦躁的挠了挠头,又废了一张椅子,他明明没用多大力呀。
床上,明眸刚被解开束缚,还未缓过劲儿来,就听得碰的一声巨响,立时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一张红木椅子碎成了一块块小木屑,顿时在鬼魅的恶行中又加了一条:暴力狂。
见椅子已经不能恢复,鬼魅又坐到了床边,“喂,小甜心,谈正事吧,你说,我的眼睛还有救,是真的?”
“嗯。”明眸本能的往后退了退,与他保持着一臂距离,“不过,我也说了,今天来是找你谈判的。”
鬼魅一笑,目光中透着了然,“让我别杀那废物?”
“什么废物?”明眸水眸一横,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夜倾城只是武功不行罢了,但是绝对不是废物,相反,看着鬼魅这肌肉发达不男不女的打扮,再想着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个下半身思考的野兽,顿时,眼里显出了鄙夷,也懒的跟他争辩,便说,“你的眼睛,他的命,怎么样?”
“哦。”鬼魅勾了勾唇,食指抵在眉梢,似在考虑她的话,嗖然,又开口,“一双眼睛,一条命,怎么算,还是本座吃亏呀。要不,搭上你,好不好?只要你肯做我的女人,本座绝不碰那废物一根汗毛,如何?”
说着,一手搭到她的肩上。
“滚。”明眸很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脸色暗沉,心底怒骂:该死的下半身动物,一刻不吃豆腐会死吗?
“哦。”鬼魅也不恼,自顾自低头一笑,道,“也对,这样的话,你就吃亏了。”
明眸汗,跟他到底能不能正常的去谈话呀?
然而,刚想冷静,下一秒,他的一句话又让她暴跳如雷。
只见他腆着脸色迷迷的凑向她,“不然,你就陪本座睡一夜,如何?就一夜。”
这样的话,交易还算公平。
对牛弹琴,对牛弹琴呀,关键是眼前的男人连牛都不如。
明眸彻底气住,冷着脸,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脸色铁青,估计是被气狠了,鬼魅刚才的劲头一下子没了,垮着脸闷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要怎么办?反正,本座可先说清楚了,吃亏的买卖,我可不干。”
明眸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恨不能将他撕碎,忍了半天,方咬牙道,“如果你觉得吃亏,大可以拒绝,反正,我也警告你,若你敢碰夜倾城一根汗毛,我明眸绝不会放过你。”
“哦?怎么不放过法?”他又恢复了不正经,心里盘算着,最好还是在床上折磨他比较好。
“哼。”明眸冷笑,故意忽视他眼里想将自己扒光吞下的邪光,一边威胁道,“鬼魅,你也知道,虽然我武功不及你,但是,用毒方面,你却不如,就算你防备再好,也防不住一个想杀你之人的心。何况,你白天有眼疾这个秘密,我想江湖上知道的人还不多吧?要不要我替你宣传宣传,就说,江湖第一杀手鬼魅竟然是个睁眼瞎,你猜,会不会有人对此有兴趣?那些枉死在你剑下的亡魂会不会来找你复仇呢?还有其他杀手会不会为争那第一之名,而来找你比试呢?”
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僵硬,明眸唇边的笑就更深了,顿了顿,又抿嘴一乐,道,“到时候啊,这江湖上可就热闹了,而你,就更有的忙了,不愁那身上邪火没地释放,也免得最后死在女人身上。”
鬼魅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小嘴,突然间觉得有趣之极,这女人竟然懂得威胁他?好玩,有趣,过瘾...
“可是,你该知道,鬼魅的规矩。”过了一会儿,在她以为就能说服他之际,他忽地开口了。
“什么规矩?”明眸警觉的问,怕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哦,你不知道哇?”鬼魅似乎有些失望,“还以为你对本座很了解呢,原来...哎,真叫人失望。”
“说。”明眸的耐心快被磨光了。
“鬼魅接下的单子,只要定下契约,就绝不会改变,除非...”他魅惑一笑,眸光流转,“除非你能帮本座取消这个契约。”
“怎么取消?”明眸追问。
鬼魅见她已经钻入自己圈套,心内一喜,道,“重新与鬼魅定下契约,来取代它。”
“......”明眸不解。
“呵。”鬼魅邪肆轻笑,解释道,“比如说,你不想我杀那个废物,想要用我的眼睛作为交换,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契约,但是,鬼魅一向讲究公平公正,所以,这项契约明显本座吃亏。也因此,你须得再加筹码。”
“你想要什么?”明眸已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不是不可以,而是这变态贪心的想要更多,但是,她又警告,“不准再打我的主意。”
“哦,呵呵,小甜心真是深知本座之意呢,不过,你既然不愿意,本座也不勉强,这天下的女人多的是,本座也不差你一个。”他无所谓的调笑,身体微微一倾,凑近她的脸庞,“除去要治好本座的眼睛之外,还有一个,很简单,就是,以后你在本座的面前,必须以真面目示人,本座可不想看那死人用的黑纱还有你这张丑陋的面皮,看多了,本座真怕以后见着女人会不举。”
“你?”前面的话还行,最后一句又下作了。明眸啐了他一句,“你会不举,那真是老天开眼,也是那些被你摧残的女人们的大幸。”
鬼魅本就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此刻被她又嗔又怪,顿时一颗心小猫挠似的,奇痒难耐,便又忍不住魅惑的调笑,“小甜心,你真的不想?本座的身子可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真的能让你上天哦。”
明眸睨了他一眼,从他身侧绕过,下了床,“鬼魅,我答应你,以后在你面前不会再有任何掩饰,至于你的眼睛,我会尽快帮你配置药物,希望你也能遵守诺言,不再碰他。”
“好啊,不过,只有一个月。”鬼魅慵懒的往床上一躺,双手枕于脑后,邪邪的看着她的背,哇塞,连背影都如此撩人,“一个月后,若治不好,本座也没那个耐心了。”
“好,一个月就一个月。”明眸也不还价,一个月的时间够用了,她走到门口,又回眸望了一眼,见鬼魅也正用野兽般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又气又恼,面上却带着浅笑,道,“对了,鬼魅,这一个月时间,你需有三戒,戒酒,戒色,戒夜间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