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心,快出来让我看看,到底哪里不舒服了?”鬼魅掀了珠帘,径直朝卧室里走去。
此刻,明眸正靠在床头浅浅的喝着水,咋听这陌生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李太医眉头轻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去看看。”
然而,她刚站起身,就觉得一阵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转眼间,只听得一声惊叫,再细看,明眸就像一个洋娃娃似的被鬼魅双手叉在腋下举的老高。
“我看看,哪里不舒服了?怎么来了那么多太医?”鬼魅上下细细的打量着她,不时皱皱眉。
明眸愣愣的眨着眼睛,手里的杯子有些倾斜,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到了地上。
“快放下她!”夜羽宸随后赶到,气息微弱的道。
“该死,叫你放下。”夜倾城最后一个进来,看到鬼魅如此举着明眸,顿时冲上来怒吼。
“倾哥哥。”看到夜倾城原本俊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眸眼底写满了惊骇。
看出她眼底的神色,夜倾城有些不自在,撇撇嘴,“哼,那老东西比我还惨,你放心吧,我没事。”
明眸再朝夜羽宸望去,只见他原本清美白皙的面颊此刻更像一块五彩的调色板,“你...”她本能的心口一痛,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大脑又一片空白,只痴痴的望着他,眼角竟然有泪滑落。
夜羽宸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有些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只低喃,“我没事。”不知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鬼魅见明眸半天不语,便坐到了床上,将她抱在了腿上,手指挑着她的下巴,“看他们做什么?一个个被打的像个猪头,来,告诉鬼魅哥哥,究竟哪里不舒服了?哎呦呦,瞧着脸色,咋白的像纸片似的?”一边怒向夜羽宸,“喂,你到底怎么照顾她的?看把我们家小甜心折腾的。”
明眸猛咽了口口水,只感觉胳膊上起了好多小米粒,“你是谁?”
鬼魅只差被呛道,瞪大一双闪闪的桃花眼,“鬼魅。”
“鬼魅?”明眸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好可怕的名字,为什么叫‘鬼’呢?”
“......”鬼魅嘴角一抽,“不是鬼,是鬼魅,不还有个魅吗?”
“可是,就是好怕怕。”明眸鼻子一皱,认真且无辜。
鬼魅额头冷汗森森,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夜羽宸,“她...她怎么了?”
此时,夜倾城也正惊惧的望着明眸,夜羽宸还好一点,至少他比他们俩要早一点了解她的异常,不过,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无力的摇了摇头,“早上起来,她就不认得我了。”
“啊!”异口同声的惊呼,鬼魅和夜倾城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又各自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
夜羽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口又闷痛了起来。
“这个是因为绝情蛊毒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发作了。”这时,李太医望了望三个垂头丧气的男人,缓缓开口。
“蛊毒?”夜倾城挑眉。
“是谁下的?本座活劈了他。”鬼魅咬牙,眼底一片肃杀,他深知那种蛊的厉害与阴毒。
“是我。”夜羽宸神色忧伤。
“什么?你?”三人同时怔愣。
“你?”夜倾城上前将他从椅子上揪起来就要打。
“啊,不要。”明眸却忽地惊叫一声,害怕的双手捂着眼睛,“不要打架。”
鬼魅横了夜倾城一眼,“斯文一点。”
“你...”夜倾城咬了咬牙,这话从鬼魅口里说出来,让他更觉讽刺。
夜羽宸倒反应不大,身上再怎样痛也敌不过他心里的痛,只有他知道,明眸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
“本来,是我中了绝情蛊的毒。”料想这两个家伙不知道答案便不会罢休,夜羽宸索性全盘托出,他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神情似乎有些呆滞,“是她救了我,她用的推宫换血的法子,将我身上的蛊引到了她自己身上,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特意检查过,可是在她身上没有发现,她也跟我说了,说她会解这种蛊,根本就没事了,岂料,她那纯粹是不想让我担心,她用了雪莲护住心脉,不到蛊毒侵心,是发现不了的。可是,等我发现,却已经晚了。”
空气牟然沉寂了下来,三个男人面上都流露出同样的悲伤。
“这个...”李太医轻咳了一声,忽地很同情这三个男人来,便轻声道,“其实,绝情蛊并非无药可解。”
“什么?”三道目光齐齐的射向了李太医。
李太医瑟瑟了一下,乖乖,这些男人的眼神可怕的都能吓死大象了,她眨了眨眼,给自己鼓着气,又道,“不过,这药实在难得,有跟没有其实一个样儿。”
“快说!”空气中隐隐有磨刀霍霍的咬牙声。
“是是是。”李太医吓的点头如捣蒜,可恶,她也是女人好不好,怎么只见对鬼魅怀里那女人温柔,就忘了她也是个雌的,需要温柔对待的呢。
“我也只是曾经在医书上见过,此蛊名叫绝情蛊,是来自于很古老的...”
“我们不想听历史,快说什么药可以解。”夜倾城不耐。
“哦。”李太医忙道,“那处地方极偏僻,是位于浮云国以北一个叫青鸾山的地方,听说那里有座峡谷,峡谷内长有一株千年的七瓣小紫花,这种花看着很不起眼,但却是这种蛊毒的唯一解药,听说几百年前有人得到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鸾山?”夜倾城有些疑惑,倒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我立刻去取来。”鬼魅立刻道。
“慢着,先听我把话说完。”李太医又道,“这座峡谷平时鲜少有人前往,而且...里面也很危险,你一个人去只怕...”
“有什么?本座难道还怕那些个豺狼虎豹不成?”鬼魅不屑的道。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李太医又说,一面担忧的看了看明眸,“这里距青鸾山少说也得有十日的路程,就算你中途毫无阻隔,能安全的拿到紫花,可是,这位姑娘却等不到。”
“啊?”
“为什么?”夜倾城问。
“她蛊毒已经入心,难道你们没发现吗?她现在像个十岁的孩子?”李太医摇摇头,轻叹,“每过一天,她的记忆便会少一年,直到大脑记忆全部清空,她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和死人无异。”
“你的意思是说,她只有十日?”夜倾城话里有些颤抖。
“是。”李太医无奈的点点头。
夜倾城跌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一片嗡嗡作响。
鬼魅更是如此,他双眸讶异的望着怀里的明眸,只见她微闭着眼睛,一副困倦神色,心头更是一痛。
倒是夜羽宸镇定了些,相反,过了那种绝望期,此刻,听闻她说有解药,他心头竟然闪过无限的希望,“那么,只要十日内能拿到解药,她就没事?”
“是的。十日,只有十日,十日后,她的心智会完全被蛊毒侵蚀,到时候,就算有解药,也回天乏术了。”
“好,我懂了。”夜羽宸嗖然站起身,虽然身上有伤,但整个人看起来却精神了许多。
他走到了鬼魅跟前,从他怀里抱过明眸,“我现在就带她去青鸾山。”
“我也去!”鬼魅立刻站了起来。
“还有我。”夜倾城瞟了他二人一眼,也坚定的站起身。
夜羽宸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反对,他知道就算反对也没用,这两个人不会听他的,而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与他们争嘴了。
说走就走,由于担心明眸身上的伤口,夜羽宸安排了豪华且舒适的马车,打算日夜兼程,而李太医也从自己的医袋里拿出治疗伤口的药给夜羽宸,嘱咐他每日等明眸沐浴过后,要换药。
夜羽宸脸色泛红,接了便塞到了怀里。
“你给了他什么?”鬼魅看见,好奇的凑了过来。
李太医笑笑,也给了几样法宝塞给了鬼魅,说是遇到危险情况说不定可以用上。
鬼魅笑笑,也算她的心意,便揣在了怀里,倒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倒是夜倾城早已将明眸抱进了马车内,一手撩着车帘,急躁的催着,“慢吞吞的做什么?马上天就晚了,已经耽搁了大半日了,还不走?”
李太医微笑着走近,将一瓶药膏递给他,“磨刀不误砍柴工,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都伤着不轻,这清风露,带在路上,涂抹到伤处,不留疤痕,效果不错哦。”
“切~~废话那么多。”夜倾城接过,甩到了小几上,一面又狠狠的瞪着夜羽宸和鬼魅,只见两人手里都提着大大的包裹走了过来。
待车子缓缓行驶,夜倾城盯着一旁摆着的两大包东西,不禁好奇的挑挑眉,“什么东西?”
“好东西!”鬼魅眨眼坏笑。
夜羽宸坐在明眸身侧,一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搭在她的身上,“换洗的衣服和干粮。”
“额?有我的份吗?”夜倾城一愣,他倒没有想到这么细致,但一想到此去少说也得十来天,这路上,他可什么准备的都没有呢,以前有随从侍候,可现在,他可是孤身一人。
夜羽宸头也未抬,默不作声。他准备的自然只是他自己和明眸的东西,至于其他两个,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没请他们一起来。
“自然没你的份了。”鬼魅双手环抱,靠着车窗,双腿伸的老长,“他有洁癖,你不知道吗?别人的东西他不碰,他自己的东西当然也不准别人碰了。”
夜羽宸嘴角微挑,他倒还是很了解他呢!
“哼,你当本太子愿意穿别人的旧衣么?”夜倾城挑挑眉,更是不屑,“等会路过街市,本太子买一车带上。”
“时间紧,路上不会停车。”夜羽宸淡淡道。
“什么?”夜倾城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想吃喝拉撒睡都在车上?”
夜羽宸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瞥向了车窗外,夕阳渐斜,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如梦似幻。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什么吃喝拉撒睡,他只要快点找到青鸾山,快点找到七瓣小紫花,快点让明眸好起来。
“哼,本太子不同意。”见他不语,夜倾城不爽的哼了哼。
鬼魅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本座倒不介意,反正男人嘛,也用不着像个女人一样天天梳洗换衣的吧。”
夜倾城汗,嫌恶的瞪他一眼,臭男人!
三人一度沉默,只听得马车行驶的轰轰声,夜倾城双手枕于脑后,斜卧在软榻上,突然觉得面上还是有些痛,便拿起那瓶清风露,抹了一点在伤口处,再看夜羽宸,脸上的肿胀虽然好多了,但是青紫纵横,实在难看。
夜倾城嫌恶的皱紧了眉头,将药瓶丢给他,“快抹上,真是难看死了。”
夜羽宸没有做声,他知道是药,便安静的擦了伤口。
时间悄然逝去,夜幕很快降临,无边的夜色迷离的笼罩着大地,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薄如蝉翼。
到了一处偏僻的野外,夜羽宸命马车停在了一条小湖边。
“不走了吗?”夜倾城哼道。
夜羽宸没有直接回答,先令车夫挨着湖边的草地放一会儿马,自己在车内点燃了一支蜡烛,随后,轻轻的唤着明眸,“眸儿,醒醒。”
“你叫她做什么?”鬼魅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一路就他们三个大男人,真是快闷死了。
“她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夜羽宸回答,又轻轻拍了拍明眸的脸颊,这才让她从昏睡中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唔...”明眸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昏暗之中一见是他,立刻吓了一跳。夜羽宸忙用食指抵在她唇边,“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明眸眨了眨眼睛,其实,这一天来,她也看的出,他不是坏人,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对他总是怕怕的。
“乖,饿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他温柔的问,一边将小靠枕放好,打算扶她起来。
夜倾城看他如此大献殷勤,心底早已不爽,忙趁着机会,双手握着明眸的肩,扶她坐了起来,深蓝色的眼底漾满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姝儿,倾哥哥在这里,不怕。对了,告诉倾哥哥,想吃什么?”
鬼魅一听他声音绵软温柔,倒比女人还要娇媚,不禁心头痒痒的,该死的,他都已经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此刻,明眸是病患,他自然不敢碰,然而,看着夜倾城——虽然脸上有伤,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艳,相反,昏黄的烛火下,他乌发披肩,长睫微颤,深海般深邃的眼眸满是温情,几乎要比女人还要娇还要媚。
“啧,真是可惜了,若是个女人的话。”鬼魅猛咽了口口水,他向来对美好的女人没有什么自制力。
感觉到一道邪恶的目光在绞着自己,夜倾城抬眸,正对上鬼魅猛咽口水的样子,不由得羞愤难当,“你这该死的——想什么呢?”
鬼魅眼睛一眨,流光溢彩,轻挑至极,“你说呢?想你——可以吗?”
“去死。”若不是怀里有着明眸,夜倾城真想撕了那色胚。
“看你,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呢。”鬼魅大概是太无聊了,这才闲不住找个男人来调戏,“不过,本座向来是驯猫高手,只是,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禁不禁的住我的调教?”
昏暗中,夜倾城双颊有如火烧,抄起小几上的茶盏便向他掷了过去,“找死。”
“嘿嘿,小野猫发怒了。”鬼魅笑着接住,一边将茶盏放好,又伸了个懒腰,“哎,可惜你不是个女人。好吧,看来本座得洗个冷水澡来将将火了。”
说着,掀了帘子,径直下车。
夜倾城盯着他的后背,气的咬牙切齿。
“倾哥哥,你别生气。”明眸看出他脸色不对,忙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着道。
“嗯,倾哥哥不生气。”夜倾城这才勉强一笑。
这时,夜羽宸已经拿出一盏乳酪还有几块桃酥放进了小碟内,递到了明眸跟前,“来,将就着先吃一点。”
明眸看了看点心,随后又看了看夜倾城,见他点头,方拿起一块桃酥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夜羽宸温柔的问。
“嗯。”明眸点点头,唇边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就多吃一点。”夜倾城道,一面自己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这一路他也饿了。
“你要吃,包袱里还有。”夜羽宸脸色马上一沉,将一个大包袱扔到他怀里。
“哼,小气。”夜倾城轻蔑的哼了声。
“把吃的拿下去,与他们分了吧。”夜羽宸吩咐。
“他们要吃自己会拿。”哼,想支开他,门都没有。
夜羽宸便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着乳酪喂明眸。
夜,静极了,大红的蜡烛吱吱燃烧着,烛光掩映下,车内三个身影倒显得格外和谐。
不远处,传来鬼魅嬉笑的戏水声,估计那厮正玩的开心,索性也没人管他。
“你——不去洗洗?”夜羽宸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等一会我们还要赶路,这一路不会有客栈给你沐浴。”
“我知道。”夜倾城哼道,一面看了看明眸,“姝儿,你乖乖吃东西,我先下去一会,若——若这个家伙欺负你,你记得要叫我,知道吗?”
明眸点点头,“嗯。”
夜倾城起身下了车,却还是不放心的警告,“老东西,不许你玩花样,听见没有。”
夜羽宸头也未抬,只温柔的又喂了明眸一口乳酪,“来,还剩一点,全部吃完。”
“哦。”明眸张着小口,一口含下。
夜倾城料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便放下了心,朝湖的另一头走去。
夜羽宸这才抬起头,眼底划过一抹深邃的笑意,从小茶几底下取出一个小木盆,又拿了条干毛巾,“眸儿,我去打点水,回来给你好好洗一下,你乖乖坐着,别乱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