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蛇群
古色眸色微暗，心里一惊，赶忙把手拿开。
可是已经晚了。
他的那把据说千金难求的踏雪嗅梅扇已经被杀气划的破破烂烂，连扇骨都已经折断了。
“你……”古色捧着扇子的“尸体”痛心疾首，心疼的脸都扭曲了，“你知道这扇子多少钱吗？一把扇子可就相当一座城池啊，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抢到手……”
“怎么了？”
苏木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身边。
“他……”
“没什么。”十七抢先说道，“公主是不是累了？我引你上马车。”
苏木木摇了摇头：“我自己上去吧。”
说吧，坐上那个坐着盈婳的车厢。
车厢内完全是一个巨大的独立空间，放着铜质镂空雕花小鼎，燃烧着价值连城的焚香，铺着白色的雪豹皮，盈婳坐在一旁，看到苏木木上来，哼的一声，铺开裙子占领了大片“江山”。
苏木木只感觉累得慌，实在懒得理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闭目养神。
也同时因为这一次的不仔细，苏木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没有看到，盈婳的整个魂色，已经完全是黑色的了……
醒来时已经是天黑，她听到外面外面悉悉索索的声响，挣扎了一下，突然感觉到喘不过起来。
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身体，并且越缠越紧。
骨骼嘎嘎作响，苏木木痛的受不了，却发现连挣扎也没有力气。
怎么回事？
有冰冷潮湿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脖颈，环住，缠紧……
窒息瞬间袭来。
苏木木这才感觉到，这冰冷的东西……是一条蛇。
无法呼救，无法拉动弹。
要命。
苏木木感受着可怕的挤压，感觉空气已经随着越来越大的压力统统离开了自己的胸腔，再下去，不是因为窒息而死，就是被蛇缠死。
“啪。”
突然眼前一亮。
烛光亮了起来，苏木木突然感觉到浑身上下压迫着得力道消失了，空气涌入胸腔，苏木木挣扎着睁开眼睛。
面前是十七焦急的脸。
“公主，你怎么了？”
苏木木看了看四周，古色正和盈婳搂在一起睡觉，点着蜡烛的空间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阴暗了。
原来是梦魇啊……
苏木木这才感觉到是因为刚才睡觉的时候，手放在胸口上压迫了心脏，才会做那种被挤压的噩梦。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向十七笑了笑。
“没事。”
话音无比虚弱。
她脸色苍白的看了看四周，问道：“天黑了？”
十七笑了笑：“对啊。公主睡了好久，叫都叫不醒。所以晚饭都放在箱子里保温着呢。”
苏木木扯了扯嘴角，勉强道：“是么……”她还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呢……
“我去给你拿饭菜。”十七殷勤的说道。
“不，不用了。”苏木木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闭上眼，“不用了，我并不饿。”
“可是公主已经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真的不用了……”苏木木头靠在铺着皮毛的枕头上，“你也休息吧。”
“可是……”
十七还想坚持，无奈苏木木的样子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只能作罢，坐在了木木的身边。
外面是“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像是雨打在枯叶上的声音，惹人心烦。
苏木木突然感觉这声音与梦中的声音有点相像。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像是动物在爬行的声音……
苏木木蓦然睁开眼。
“十七，外面在下雨吗？”
十七摇了摇头，说道：“公主，你怎么会觉得是在下雨呢？”
“什么意思？”
苏木木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懂得十七说的话的意思。
十七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
“公主，你不要觉得这声音跟你梦中的一样吗？”
苏木木惊愕的捂住嘴。
浑身发凉。
面前，那个有着精致如女子的脸庞的少年，白嫩的皮肤上开始长出细细的鳞片，大而圆的眸子，里面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橄榄状，狭长而冰冷；而那张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划开，再划开，一直划开到后脑勺，细碎尖利的牙齿，带着扑鼻的血腥味。
“公子，你还认识我吗？”
带着诡异的笑声，十七慢慢向已经惊呆了的苏木木缓缓凑过来，冰冷的蛇信子，缓缓的****过苏木木冒着冷汗的脸颊……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公主！”
突然一阵地震山摇，苏木木吓得差点跳起来。
睁开眼，十七的脸在眼前晃啊晃忙什么么想起刚才诡异的场景，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
“啊——”
十七猝不及防，被踹了个正着，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木木晕晕乎乎的回过神来。
昏暗的烛光下，一切都被隐藏在阴影之下。
古色和盈婳搂在一起睡觉，连香鼎摆放着的样子都跟梦中场景一模一样。
苏木木的心再次跳了起来。
谁能保证，这不是梦？
她警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十七。
窗外，雨声淅沥。
有几滴雨丝飘进未遮严实的窗户，滴落在苏木木的脸颊上。
冰冷的……
是真的雨。
苏木木感觉自己终于清醒过来，吐出一口气，缓缓瘫坐下去。
她也许……真的累了。
“公主！”
十七被突然一脚踹倒，感到非常委屈，轻轻的叫了一声。
苏木木睁开眼，满脸疲惫的向他摇了摇头。
“抱歉，十七，我做噩梦了。”
连环噩梦，实在对她的神经冲击不小，弄得她快要神经衰弱了。
那种窒息就像真的一样，而那种原本好好的人在眼前变成怪物，也实在冲击她的神经了。
累坏了。
苏木木闭上眼，准备再睡一觉。
突然，她听到了雨中夹杂着的奇怪的声音——“沙沙……”
“悉悉……索索……”
“沙沙……悉悉索索……”
苏木木顿时头皮发麻，惊慌的差点因为心跳太快而休克。
突然，身子被人环住了。
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也同时让她变得迷糊的脑子变得清醒过来。
“别怕。”低醇的嗓音，像是最好的美酒，缓缓流入心田。
不可否认，古色有着最完美的容貌，同时也有着最完美的嗓音。
这样完美的人，其实不是人……
被这个想法逗乐，苏木木终于从刚才的恐怖情景里脱离出来。
有人在搞鬼。
苏木木对于才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感到丢脸。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迷幻术也没发现，实在是太失败了木木！
在内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苏木木挣脱古色的怀抱。
“哎哎，让为夫安慰一下娘子嘛。”古色看着苏木木满头大汗的从他怀里探出头，抱怨道，“从来没有见过娘子这样可爱的样子，就不能让为夫欣赏一下？”
苏木木懒得理他，问道：“外面的是谁？”
“回家的途中，总会出现一点意外嘛，更何况娘子这么美丽，当然会出现一些觊觎者啦。”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
她在这里，不，水媚儿在这里，竟然还有敌人？
她还以为一国公主是天天呆在皇宫里足不出户的呢。
刹那间，整个马车动荡了一下。
没有马嘶，只有雨滴声。
滴答……
落在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哐当！”
马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挤压声，装修良好的马车显出摇摇欲碎的感觉。
盈婳缩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
一条青色的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出现在半掩着得窗扉上。
然后，是另一条。
一条……
两条……
三条……
十条……
越来越多的蛇，五彩斑斓的蛇，从缝隙中挤了进来。
“哎呀呀，我好想被木匠坑了。”古色掩着唇笑，“他可是告诉我，这马车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的呢。”
完全不担心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调笑。
“啊啊啊啊啊！”
盈婳的尖叫声同时出现在古色说话的当儿。
一条五彩斑斓，儿臂粗细的蛇，正从她身上爬过，缓缓的，想把她圈起来。
盈婳一张笑脸吓得惨白，连动也不能动。
古色皱了皱眉头，一挥衣袖，那条蛇就开始着起火来。
盈婳再次尖叫的跳起来，躲在了古色的身后。
苏木木对这些软体动物并无多大害怕之意。
在梦中是因为无法反抗，在现实她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从包袱里拿出两张画着鲜红字体的黄符，她掐起手指念念有词。
然后手一挥，符纸就燃烧起来了。
化成的粉末，均匀的环绕住十七和她自己的四周。
古色望着那些蛇类在接触到这些粉末的同时变成一滩绿水，于是有些嫉妒的说道：“娘子，为什么十七有为夫没有啊？”
苏木木坐在一旁翻了翻眼皮，懒得吭声。
于是十七也心安理得的坐在了苏木木身边。
马车嘎嘎作响，看样子要被越来越多的蛇给压垮了，苏木木好心的提醒道：“你再不出手我们就要徒步回去了。”
古色脸带忧色：“外面下着雨，我不想出去啊娘子……”
苏木木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不要我踹你下去？”
“娘子，好狠的心……嘤嘤嘤。”古色捂着脸，哭哭啼啼的从包袱里翻出一把油纸伞，一掀帘子出去了。
古色出去后，里面顿时安静下来。盈婳发着抖抱着腿坐在一边，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样子。
没有别的声音传进来了。
甚至连打斗的声音也没有。
古色在干什么？
苏木木皱了皱眉头，却不打算帮忙。
死了才好咧，她恶毒的想，死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逃跑了。
静默的空间，不安却在渐渐升起来。
蛇，越来越多。
粉末越来越少。
盈婳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苏木木看她实在可怜，念叨着，女人何苦为那女人，女人何苦为那女人，把自己催眠掉，忘记这家伙到底是多么恶劣的人，对她说：“要不要过来？”
盈婳有些吃惊的看向她。
苏木木说道：“不来我也没关系，不过你被蛇咬一口我可就没办法救你了哦。”苏木木笑眯眯的说道，“到时候，你脸色发青，手臂腐烂，毒素攻心，我可就没办法救你了哦！”
上扬的尾音，诉说着苏木木这人到底有多么的……恶劣。
盈婳被苏木木的话吓得差点晕过去，七手八脚的爬过来，缩在苏木木的旁边，差点把十七给挤出去了。
“喂喂！”十七不满了。
“嘘——不要说话。”苏木木突然说道，“你们听——”
“嗒嗒……”
“沙拉……”
像是有人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沙沙作响，缓缓向他们这边走来。
“沙沙……”
还有布料拖曳在地上的摩擦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木木有些紧张起来。
四周的气氛分外凝重。
古色出去后就没有声响子昂，不知道是被暗算了还是被拖住了，她唯一确定的就是，外面的人绝不可能是古色！
盈婳也显然是这样想的，小脸惨白，贴在苏木木纤弱的后背上，看起来羸弱不堪。
蓦然间，一双惨白到近乎像是死人的纤长手指搭在了门扉上。
三个人的视线紧紧盯住它，简直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烛光微暗，明灭不堪，此刻燃着的焚香也似乎呛人起来，让人晕眩。
苏木木心里一紧，伸出手握紧了包袱里的几张符咒。
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掉它啊……
不可知的紧张感把她的心揪成一团。
那双手，缓缓缓缓，把门拉了开来——苏木木紧紧咬住下唇。
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那是一张，像是死人一般的脸孔。
青灰色的、惨淡的、苍白的……
像是死去多日的，人的脸。
眉心却偏偏点着一滴艳丽夺目的鲜红朱砂。
细长的眉眼，眸子里的瞳孔是蛇类的扁平感染状，黛青色，死人一般平板无波，平静的看着他们。
苏木木浑身僵直不能动。
这种感觉，就像青蛙被蛇盯上一般，手脚瞬间冰冷。
那人全身都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的上半身，是藏青色的广袖长袍，迤逦拖地，而下半身，却是长至数十米的——蛇尾。
千年蛇妖……
苏木木心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掌心微汗。
蛇妖原本平板无波的脸上突然划开一抹诡异的微笑，他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妖异，但这一笑，却几乎可以吓死小孩子。
看见死人笑，绝对是让人心跳加速的经历吧。
“你跟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蛇妖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眉心一点朱红色的朱砂，却分外夺目，隐隐显出妖娆的滋味。
苏木木没有说话。
这个家伙，认识水媚儿的母亲？
怎么回事？
水媚儿的母亲难道皇亲国戚？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妖精？
“当初凰女执意下嫁于你的父皇，可是震惊了整个妖界呢……咳咳咳……咳咳咳……”
他突然咳嗽起来，捂着嘴下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般，苍白的手指间，流出鲜艳的红色液体。
“我还以为我会活不过今年了呢……”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苏木木虚弱的笑笑，语气柔和，眼底却带着寒冷的杀意。
“真好，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你了……”语罢，竟然抚着掌轻轻微笑起来。
那滴朱砂，闪着幽幽冷光。
苏木木沉下声，开口说道：“梦中，是你吗？”
蛇妖道：“没错。只是试探一下你的深浅，不无多大意思。如有冒犯，可要多多担当……”
语气委婉，下一秒手指甲暴涨，张牙舞爪的向苏木木扑来。
十七一把推开苏木木，一根红线瞬间缠住了蛇妖的双手，厉声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