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宅子中时已经是深夜了,他们刚一跨进宅子的大门便发觉有个人站在门口,潘俊一下子便认出那人是时淼淼。
“时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潘俊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等你……”听了时淼淼这话潘璞识趣地向时淼淼点了点头,将绳子背在身后走进了老宅子。此时燕云和吴尊二人正坐在正厅聊着什么。
“等我?”潘俊望着潘璞的背影渐渐走远疑惑道。
“潘俊,有些事情我想还是说明白了比较好!”时淼淼从潘俊身边走过,一直走到宅子门口的那几棵参天古松旁。
“我不太明白时姑娘的意思!”潘俊站在时淼淼身后说道。
“哎,潘俊,我希望你能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告诉大家,不要让大家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跟着你到处跑。本来与冯师傅约好来安阳,可是你却没有和我们商量就自己去了北平,而你在北平发生的事情却一直讳莫如深。”时淼淼口气冰冷却步步紧逼,“来到安阳你也从未对大家说过你的计划,我们这样没头没脑的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呵呵,时姑娘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潘俊微微地笑了笑说道,“我想冯师傅他们这两天便会到了,等他们到了我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时淼淼听了潘俊的话,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说道:“潘俊,别怪我,对于驱虫师家族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想参与,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早日为母亲报仇!”
“时姑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潘俊知道时淼淼之所以卷入这场风波,全部是因为她的母亲,水系前一任的君子便死于这青丝之下,虽然他几经周折终于使她相信这世界上除了潘俊之外还有其他人会用青丝,但至今为止却始终未能找到杀死时淼淼母亲的真凶。
回到正厅内潘璞正在与燕云叙旧,这燕云是个话匣子,遇见熟人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将这一路上所经历之事一股脑儿地讲给潘璞。潘璞倒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关心着另外一件事。
直到将近午夜的时候大厅中的人才散去,潘俊走进自己的房中,将那张姐姐的墨宝展开放在桌子上,上面的几个字是如此熟悉。她一定还活着,只是她现在身在何处呢?
潘俊端详了一会儿,将墨宝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在书架上,然后打开了窗子,今晚月朗星稀,四周群山的轮廓在天际间显得格外清晰。他长叹了一口气,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逃离北平,来到安阳,追查金系驱虫师下落。这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只是这故事却多了几分悲壮。他微微地笑了笑,正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他眼前掠过,潘俊心头一惊。燕云忽然出现在了窗口,她笑眯眯地望着潘俊说道:“潘哥哥,你在想什么?”
未等潘俊说话燕云已然从窗口跳了进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燕云,这么晚你怎么还不休息?”潘俊见燕云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床前坐了下来便问道。
“嘿嘿,睡不着啊!”燕云上下打量着潘俊的房间说道,“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可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神经紧张了吧!”潘俊说着走到桌子前面坐在椅子上,“要不要我给你开几味有助睡眠的药啊?”
“别,别,别,我还用不着那东西!”燕云的双腿从床上一跳下来说道,“潘哥哥,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件事!”
“嗯?”潘俊微微地皱着眉头望着燕云道,“什么事?”
“嗯……”燕云咬了咬嘴唇,平日里这姑娘说话从不避讳,今天忽然见她唯唯诺诺倒是让潘俊有些好奇。
“什么事你说吧,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潘俊鼓励道。
燕云又咬了咬嘴唇:“其实是关于子午的,我记得当时子午给了我一封信,可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
潘俊释怀地笑了笑。“你说这件事啊?”
“嗯!”燕云难得表情认真地盯着潘俊说,“当时他把信交给我的时候,和我说一定要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你,在此之前不准任何人看!”
潘俊在怀里摸了摸,掏出子午的那封信递给燕云说道:“信你可以看,不过你看完之后里面写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
“啊?”燕云又惊又喜,她起初只是想来问问,谁知潘俊竟然将信递给了自己,她犹豫着接过那封信,“里面写的东西很重要吗?”
潘俊点了点头。
燕云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轻轻地将那封信展开,一双大眼睛注视着信上的那几行字,看完之后不禁大张着嘴,一脸惊讶地望着潘俊道:“子……子午在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潘俊摇了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燕云忽然惊叫了起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我岂不是又做错事了?”
潘俊微微地笑了笑:“没事的,记住这信上的内容不能和任何人说。”
燕云将信小心翼翼地放在潘俊的案前,点了点头:“我绝不会和任何人提一个字的!”
“对了,潘哥哥,下午潘璞叔给我们安排房间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们,千万不准去二进院落,不知为什么?”燕云这丫头的好奇心似乎比任何人都要强。
潘俊心头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平静:“那里是家族的禁地,只有木系的君子才可以进去,其他人是禁止入内的!”
“哦!”燕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本来火系欧阳家族规矩极少,可自从到了北平,燕云忽然觉得自己倒像瞬间变成了傻子,各种各样的规矩冲进脑子,她不懂却只能对这些规矩敬而远之。
潘俊不知睡了多久,恐怕是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睡得时间最长,却是最累的一次。各种怪异的梦冲进脑海,他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纸窗射了进来,暖暖地让人有种慵懒的感觉,他心想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他贪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恍惚之间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这老宅子忽然热闹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潘俊,我们来了!”这声音正是土系驱虫师君子冯万春,潘俊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赤着双脚迎了出去。冯万春见潘俊如此狼狈,不禁停在他前面大笑道:“哈哈,看来潘爷也有不修边幅的时候!”
“冯师傅说笑了,快快快,快请进来,我现在日盼夜盼,就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到达安阳!”潘俊向他身后望了望,见燕云此时正拉着燕鹰的手上下打量着,而段二娥的身边则多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还有一条与那孩子个子差不多的巨犬。
“那是……”潘俊指着一只拉着段二娥的手怯生生的小男孩问道。
“哦!”冯万春扯着嗓门说道,“这个说来话长,潘爷我们这一路是又渴又饿,你总不能让我们站在门口和你说吧!”
潘俊自觉有些失礼,连忙拉着冯万春的手将其带入正厅,然后吩咐潘璞让厨房准备饭菜。这几个人坐定之后,感叹这两队人马总算是全部顺利到达了安阳。
潘璞一面在厨房中奔波,一面忙于给这几个后来的人找住处。这宅子虽大,但是住的地方并不多,最后只能安排三个女子住在一间屋子,燕鹰与金龙和吴尊住在一起,冯万春与潘俊住在一间房子中。
晚餐极为丰盛,一桌子人围拢在桌子前面,席间大家各说路上所见趣事,只有时淼淼与燕鹰一直保持着沉默。时淼淼自顾自地吃了一些之后便离开了座位,而燕鹰一直坐在燕云身边偷偷地望着周围的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万春已经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潘璞与吴尊二人将其架到潘俊的床上,刚一离开便听见冯万春如雷般的鼾声,吴尊不禁窃喜道:“看来今晚有潘爷好受的了!”
潘璞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跟着吴尊走了出去。这酒席尚未散去,吴尊与燕鹰也喝了不少,却始终不忘时不时地用余光瞥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的时淼淼。
晚饭之后潘俊让他们各自回到房中休息,余下的事情明日早晨再作商议。吴尊和燕鹰早已烂醉如泥相拥着走进了房间,而燕云也是一脸兴奋地拉着段二娥走进了房间。唯独时淼淼始终坐在远处,直到潘璞将餐具撤下之后才站起身来。
“时姑娘……”潘俊叫住了时淼淼,她扭过头微微地笑了笑说道,“还是明天再说吧!”说完之后她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厅堂。
潘俊见所有人均已离开便匆匆走进房间,刚刚冯万春在离席之时曾有意无意地在潘俊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旁人恐怕不觉,但冯万春曾将土系秘术亲口传授于潘俊,因土系驱虫师经常于暗穴之中行走,往往说话不便,于是便发明了一些手势。潘俊心知冯万春假意喝醉,实是不想别人听到他们谈话。
他刚一进房间便发觉冯万春已然坐在了桌子前面,见潘俊进来拱手道:“席间有些话不方便说,所以才出此下策!”
潘俊微微地笑了笑说道:“不知那件事冯师傅是否查到些端倪!”
“嗯!”冯万春点了点头,“诚如潘爷所料,只是时间急促,一时间还无定论啊!”
“哎!”潘俊听完这话脸上毫无喜色,更多的是忧虑,“我倒希望冯师傅回来告诉我,我的猜测全是错的!”
“潘爷小小年纪却料事如神,冯某佩服。”冯万春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潘俊摆了摆手。
“对了,与段姑娘在一起的那个孩子真的是金系的后代吗?”潘俊这一晚上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金龙,他隐隐觉得这孩子的来历非比寻常,只是碍于当时人多不便多问。
“哎,这孩子在我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在了!”冯万春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听燕鹰和段姑娘说他确实是金家的后代。不仅如此,他还有一只明鬼,我想这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了!”
“嗯!”潘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他究竟是谁的后人。”
“恐怕这件事只能找金无偿给咱们答案了!”冯万春踱到潘俊身边说道。
潘俊点了点头。
“潘俊,我听燕云这丫头说你们这一路上也遇见了不少事啊!”那燕云吃饭之时口中便未曾停过,将那凤吊山万鸟袭朋来客栈之事说得天花乱坠。潘俊微微地笑了笑,然后将事情的前后因果讲了一遍。
说完之后冯万春诧异地望着潘俊:“真有此事啊?”
“嗯,我之前曾经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典籍,并非如燕云所说那般神秘!”
“哦!”冯万春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双手抱住肩头,点上一根烟望着窗外。
而在隔壁的房间中另外一个人亦是双手抱肩,一双眼睛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此人正是欧阳燕鹰。席间他一改常态,一直沉默寡言,时不时看一眼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姐姐,心中却复杂至极。
自从来到潘家老宅,燕鹰便一直闷闷不乐,这一切都被段二娥看在眼里,她隐隐觉得燕鹰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他并不像潘俊那样有极深的城府,即便胸中翻江倒海,脸上依旧是面不改色。所有的事情都已然写在了燕鹰脸上。
“咚咚咚!”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进了燕鹰的耳朵,他向床上扫视了一下,见吴尊与金龙都已睡熟,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小声说道:“谁啊?”
“我!”门外传来了段二娥有些沙哑的声音,这一路上段二娥偶感风寒,虽然无伤大碍,但喉咙却有些沙哑。潘璞在晚饭前特意给段二娥熬了一碗药,她喝下去之后顿时好了大半。
燕鹰再次扭过头见床上吴尊已经响起了平稳的鼾声,这才轻轻地将房门拉开走了出去,见段二娥手中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问道:“段姑娘,这么晚你找我有事?”
段二娥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微微低下头道:“我……想问问你今晚喝多了没有!”
“呵呵!”燕鹰自觉胸口一阵暖意,他微微地笑了笑道:“只是头稍微有些晕,没事的!”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段二娥怀里的盒子上,“这么晚你抱着这个出来做什么?”
“哦!”段二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道:“我刚刚是想看你喝醉了没有,如果没事的话陪我去将这个交给潘俊哥哥!”
“为什么?”燕鹰不解地问道。
“我想潘俊哥哥那么聪明,想必一定能知道打开这个盒子的方法!”段二娥从门缝向内中看了看说道,“可能里面有关于金龙身世的东西吧!”
燕鹰亦是向内中望了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说完他将门紧闭上,随着段二娥走过房门外的甬道向潘俊所住的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