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相见欢·落花如梦(套装共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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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山庄围困(2)

铃儿眼睛快速地眨呀眨,又瞥见了杭晋承身后的一些隐士,便说道:“公子的夫人不在山庄,你走,快点儿走。”

“铃儿,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她是不是被你们救走的?”杭晋承却没有丝毫相信,还是紧紧抵着门,不让铃儿将门关闭。

“乱说,少庄主不是我们救走的!”铃儿着急起来,脱口道。

可是话落,两人都是一惊,杭晋承看了看门外的隐士,将声音压得更低:“铃儿,你刚刚说什么?少庄主?誉宁她是你们寻找的少庄主。”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枉费当初我好心为你向婆婆求情,坏人!”铃儿说着,再不管那扇开着的门,转身就朝着山庄里面而去。

看着铃儿跑开的身影,杭晋承略站直了身子。

“王爷,既然门已经打开,我们要不要……”一个隐士见杭晋承只是那样站在门口,不由得上前询问道。

杭晋承不等他话说完,就伸手制止:“我去过这个山庄,里面有着各色阵法,而且里面的人个个擅长用毒,我们这样贸然闯进,很可能上千人敌不过他们数十人。”

听杭晋承这样一说,那隐士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再不说话,只留杭晋承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进也不进,退也不退,静静沉思。

等待不久,婆婆带着怡雀一众人走了出来,在看到杭晋承的刹那脸色顿变,脚步加紧,猛然就将手中的拐杖挥舞过去。

拐杖落在了杭晋承的身上,他的脚步依旧没有移动分毫,随即站稳,竟还是一笑:“婆婆。”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我早就说过,朝廷之人绝对救不得。上一次是我大意了,以为你们既然敢来我们断恒山庄就一定知道我们山庄的规矩,没有打听你的身份,怎么,这一次准备做什么,铲平我们山庄?”婆婆收回了自己的拐杖,撑在了地上,句句质问杭晋承。

后面的隐士在婆婆的拐杖打到杭晋承的那一刻都已经拔刀做好了准备,婆婆的目光透过杭晋承,看着外面那些人,又是嘲讽一笑:“就凭这几个人,你就准备铲平我们山庄,小伙子,你还嫩了一些。”

说完,婆婆头一点,若凤几个便上前,也是摆开了架势。

可是杭晋承并没有指令下达,略略后退几分:“婆婆,我知道你们的武艺个个高强,所以山庄已经全部被包围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若凤握着刀的手颤抖得最为厉害,只是碍于婆婆还没有发出号令。

婆婆处变不惊,冷冷看着杭晋承,这时,山庄的一个丫鬟匆匆而来,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才缓和了脚步,立即跑到了婆婆身旁,在她的耳边几声耳语,婆婆点了点头,对杭晋承说道:“你说得果然一点儿都不假,但我不管你到底带了多少人来,我们山庄就是全军覆没,也不会低头半分。”

“低头?”杭晋承的话语只是淡淡,“婆婆,我今日来的目的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呢?”

婆婆却只是冷笑着步步后退,怡雀她们立即上前顶了婆婆的位置。

杭晋承却依旧没有要攻打上来的意思,带着沉思低头。

一下子,双方只是相互对峙,谁都不曾先动手,终于,杭晋承抬头:“婆婆,你把她交出来,只要她出来,我定放过你们整个山庄。”

“放过,还不知最后到底是谁放过谁!”婆婆冷冷重复过这句话之后,突然跃过前面的怡雀等人,眨眼之间已经在杭晋承面前,伸手,杭晋承慌忙后退,却已到了门口,再往后,就出了山庄,而前面,婆婆已经出手,杭晋承立即侧身,躲过了婆婆的那一掌。

“公子,你何苦来这里纠缠少庄主纠缠我们?你走吧!”怡雀看见杭晋承险些被婆婆击中,几分焦急,对杭晋承喊道。

只是杭晋承只作未闻,依旧倔强地站在门里,不愿出门半步。

“小子,你真的不怕死?”婆婆的话语之中已经带出威胁,只是一顿,说罢这句话,再一次出手。

“婆婆,不要!”喊出这一声的居然是怡雀,几乎在同时,怡雀也朝着杭晋承而去,用力伸手,在婆婆落手的刹那推开只是静立不动的杭晋承。

婆婆适时收手,阴沉着脸问道:“怡雀,你在干什么?”

便是铃儿,也看向怡雀,怡雀低头,只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看了一眼同样诧异的杭晋承:“公子,你走吧,求求你走吧!”

杭晋承的目光从怡雀的身上移开,叹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依旧冷漠:“你们一日不把你们的少庄主交出来,我的侍卫就包围山庄一日,最后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厉害的,当然是我们的王爷。”在婆婆那侧人群的最后一个声音传来,所有目光望去。

沈誉宁一袭白衣,头发披散,面色苍白,毫无表情地走到了最前面,走到杭晋承面前:“王爷,你说是不是?”

“誉……”杭晋承只说出一字,看了眼身后跟随的众人,将余下话语吞咽入肚,“如锦,你果然在这里。”

“如锦?”沈誉宁茫然地念过这个名字,却是伸手在杭晋承的面前,“没想到,我躲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你也不肯放过我。”

面对沈誉宁如此激动,杭晋承微微摇头,带着诧异去问:“你这是做什么?”

“锁住我,将我带回去,你做你的恭王爷,我做我的阶下囚。”沈誉宁的话语没有半分波澜,仿佛说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杭晋承看着沈誉宁,不由自主间,一只手抚上胸口,而另一只手触碰到沈誉宁的掌心,却是一缩——沈誉宁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杭晋承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却语塞,不曾说出口却是被婆婆抢先:“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山庄难道还怕这些狗腿子吗?”

沈誉宁略略侧身,正好可以看到婆婆,眼眸轻眨,只是淡淡道:“外婆,我娘死的时候,也许你是难过痛苦,可反来去想,死对我娘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解脱。而我也是这样,我在山庄也许能保住性命,但我心里的愧疚,并不能就如我想象的那样说放开就放开,若要用你们的血肉换取我存活的机会,我宁愿就这样离开,这样对我,才是最好的解脱。我已经害死了沈家一百多条性命,身上再背负不起人命了。”

婆婆听完沈誉宁这番话,精神慢慢涣散而开,一旁的师姐妹慌忙搀扶住,可婆婆对着沈誉宁还是不住摇头:“孩子,婆婆只有你了,山庄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沈誉宁对婆婆的哭泣不曾理会,转头面对杭晋承,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带我走吧!”

“誉宁……”杭晋承一时失语,就那样叫出了沈誉宁的名字。

“誉宁也好,如锦也罢,现在,就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杭晋承,我知道你抓我心里也是难受,这样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只求你带我走后,不要再为难山庄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沈誉宁顺着杭晋承的话说完,见他依旧没有要铐住自己的意思,自己朝着山庄门外走去。

“不,孩子!”婆婆要去追沈誉宁,可两步之后,双腿一下无力,整个身子全部瘫软于地,她讶异地看着自己双腿,想站起,却终是徒劳。

“婆婆,婆婆你没事吧?”铃儿他们再顾不得沈誉宁,连忙簇拥在婆婆的身旁。

因那嘈杂人声,沈誉宁转身,婆婆坐在地上对着她拼命地摇头成为最后的定格,她回过身,一步一步走得没有一丝犹豫。

不知是谁,用力一甩,山庄的大门就此紧紧关上,“哐当”一声,阻断了外面与里面,竟是两重天地。

“孩子,回来!回来啊!”婆婆再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就坐在地上往前探着双手,想努力将沈誉宁给拽回。

那门终于被关得一丝缝隙都无,婆婆的精神一下颓然,看着周围一群关心自己的徒弟,满脸只是愤怒:“为什么不把你们的少庄主追回来?她是你们少庄主!誉宁!誉宁!”

几声喊罢,婆婆的身子就那样歪了过去,只那一刻,她眼前蒙眬,竟然看到了四十多年前的洞房花烛场景。

烛火摇曳,年轻的男子挑开喜帕,她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男子,垂头羞涩而笑,那笑容由心,美过春日盛开的所有繁花……

而门外,沈誉宁自顾自往前,杭晋承不过紧跟,看得身后那些跟随而来的隐士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上前:“王爷,咱们还是把钦犯铐起来吧,不然,要是她……”

“她不会逃!”杭晋承猛然一喝,将那人余下的话全都吼了回去。

可也是这一声,让沈誉宁停住脚步,等杭晋承跟随而上,才慢慢说道:“他说得本是不错,你何必生气。”

“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做主。”杭晋承话虽对沈誉宁说,话语声大,却是说给那些侍卫听。

沈誉宁点点头:“对,你是王爷。”

说完,沈誉宁又往前走。

这一次,杭晋承加快脚步,与她并肩,看身后的人隔了一些距离,才放心说道:“誉宁,我不答应皇兄,我不去包围山庄,迟早有一天,皇兄还会派别人去打听你的下落,山庄再隐秘,也会有被发现的一日。”

杭晋承说完,沈誉宁“哦”了一下,只是淡淡地道:“那誉宁在这儿谢谢王爷。”

“誉宁……”杭晋承的脚步因为沈誉宁这样的回答而一缓,眼见沈誉宁走在前方了,才忙跟随上去,“誉宁,我不希望你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沈誉宁还是一声“哦”,却又慢慢说道:“其实生与死,对我来说,已经一样,所以王爷如果觉得费劲的话,就不必了,让我活在这个世上,少欠一个人情。”

沈誉宁的每一个回答,都让杭晋承一愣,终于,杭晋承伸手拦住了还要继续往前的沈誉宁。

“怎么,路走错了吗?那还是王爷带路好了。”沈誉宁受阻,便停止脚步,却无半分生气,就那样寻常地询问着杭晋承,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杭晋承朝已经跟随上来的隐士挥了挥手,有人似乎又要说什么,可杭晋承眼神一凛,他们还是服从命令,全部退后。

沈誉宁看了一眼退后的隐士,只作闲谈道:“不过是捉我一个人,这样劳师动众,王爷费心了。”

杭晋承等所有人都退得不见影子后,猛然抓住了沈誉宁的手,瞪大眼看着沈誉宁。

可沈誉宁没有任何的挣扎,就那样顺从地被杭晋承拉了过去,看着杭晋承的目光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杭晋承颓然松开了手:“誉宁,你恨我的话,无论打我还是骂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我会受不了。”

沈誉宁伸手,抚过杭晋承的面庞,手滑落而下,才缓缓道:“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杭晋承,我们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我这样说话,只不过是心死了……杭晋承,你记得吗,曾经有一段日子,我对你提的任何问题你都只一个好字来回答,所以我现在的心情,你会明白。”

沈誉宁不咄咄逼人时说的话轻灵柔和,让杭晋承一阵恍惚,却也让他语塞,一时之间除却紧盯沈誉宁的眼眸,什么话都说不出。

而沈誉宁静静站立,依旧平静道:“我父亲在我面前被五马分尸的时候,我的心就该死了;在我的孩子失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该死了;在我听到母亲说出那样一个秘密的时候,我的心更该死了……那时候,我的心没死,只是装满了仇恨,可是后来呢?我失去了你,得到了如锦的嘲讽,还有默然的欺骗……我更害了一百多条人命。是一百二十三条人命……他们死了,我却活了,杭晋承,你说,如果我的心不死去,我的躯体如何存活到现在这一刻?”

杭晋承还没做出回答,沈誉宁就已经自己说道:“心不死,死的就是我的命。杭晋承,谢谢你,可以让我的心不用那么累了。”

可是杭晋承对着沈誉宁摇摇头,突然之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沈誉宁:“吃了它。”

沈誉宁就那样将瓷瓶接过,连问都没问,直接拔开盖子,全部倒入了口中。

杭晋承这时才说道:“誉宁,我既然说过不让你死,就一定不会让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杭晋承这样一番话让沈誉宁没有想到,可沈誉宁只是看了他一眼,依旧不露声色道:“王爷一定能找到存活下去的理由……王爷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这样的话戳到了杭晋承的痛处,他再不言语,只是站立,与沈誉宁一样。

四目相望,一下之间,仿佛就此苍老了岁月。

只是不一会儿,沈誉宁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的手不由得抚上额头,可额上刚触及她掌心的冰凉,她的身子就倒了下去。杭晋承上前,将她拥在怀间:“誉宁,好好睡一觉,醒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杭晋承抱着沈誉宁折身回去,众目睽睽之下,他潸然泪下,但面对众隐士,却只道:“她自尽了。”

跟随去了山庄的所有隐士在听到杭晋承这句话之后面面相觑,站得离杭晋承最近的一个人往前:“王爷,你这样会不会太累?要不……”

说话间,那人已经悄悄碰上了沈誉宁的脉搏,的确毫无生命的气息,略略宽心间只是试探地说出半截话。

“走开,都给我走开!”却是因为那人的轻轻一问,杭晋承突然爆发起来,“你们都给我回去,回去告诉我的皇兄,她已经死了,他可以放心了,她死了!”

说到最后,杭晋承已经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只是怀间的沈誉宁,他依旧抱得好好的。

太阳慢慢西移,杭晋承的情绪缓和了几分,站起将沈誉宁抱上马车,日夜不停,赶回皇城。

沈家的事,在历经了将近一年、斩首一百二十三个无辜之人、在沈家嫁入王府的小姐自尽之后,终于告了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