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相见欢·落花如梦(套装共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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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琴音为错(1)

而杭晋承跟着山庄里的一个丫鬟走在回客房的路上,脚下虚浮,不时看着自己已被包扎好的掌心,一切恍如在梦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琴声清晰地传到了耳中,而那正在弹奏的曲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一首,他精神不由得一振,放缓了脚步。

“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走得那么慢?”那带路了小丫鬟走了一段,往后转身,看见杭晋承远远地落在了自己的身后,不由得叹着气带了几分责备说道。

杭晋承立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对那小丫鬟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随着琴声慢慢移动脚步。

小丫鬟疑惑地摸摸自己脑袋,却见杭晋承往一旁走去,忙焦急地跟上:“这不是回你们房间的路。”

小丫鬟的声响使得杭晋承朝她一瞪,小丫鬟立即想到刚刚在厅堂杭晋承发狂的表现,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言,就此跟在了他身后,随着琴声走去。

终于,拨开浓密的树丛,弹琴人的样貌清晰地呈现在了杭晋承的面前,他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那一袭粉衣、环佩琳琅的女子,眼睛热了起来。

临湖的亭中,怡雀端坐在古琴前,弹奏那一曲《如若》,心境肆意,根本不曾发现远远观望的杭晋承。

“大师姐又在弹这首曲子了。”小丫鬟看着怡雀,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嘟囔了一句。

“又?你大师姐经常弹这首曲子吗?”杭晋承压着声音问那小丫鬟。

小丫鬟点点头:“这首曲子,婆婆只教了大师姐,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弹,但之前她离开山庄许多日子,倒是许久没听到这首曲子了。”

听着小丫鬟的回答,杭晋承不由得压着声音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公子,公子?”小丫鬟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杭晋承,壮着胆子喊他。

杭晋承立即将眼泪擦拭而去,就要起身过去,可刚要站起,一个犹豫,面上笼上了愁色,微微叹了口气,对那小丫鬟轻声道:“走吧!”

小丫鬟撇了撇嘴,满是不满,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就此站起身,继续在前面带路。

到了客房,小丫鬟看着陷入沉思的杭晋承匆匆离去。

而杭晋承站在门口,凝思怡雀弹奏的曲子,蓦然而笑,这时,沈誉宁远远走来。

沈誉宁与铃儿告别,抬头就看见正站在门口的杭晋承,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有些不敢相信地傻傻而笑,才放下手,只作寻常,朝着杭晋承而去。

听到了脚步声,杭晋承抬头,可当看到是沈誉宁的刹那,嘴角的笑意一下消失,心一下慌乱。

沈誉宁清楚地看到杭晋承神色的变化,心中虽是疑惑,但依旧上前温和地说道:“晋承,我有事想跟你说。”

杭晋承侧眼看着沈誉宁,看到她眼中包含的盈盈笑意,心越来越慌乱,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晋承?你现在叫我可真是叫得越来越亲热了!别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离开山庄之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即使相逢也就当是陌生人吧。”

沈誉宁被杭晋承的这席话说蒙了,伸手就要去探杭晋承的额头:“晋承,你怎么了?”

杭晋承挥手,一下将沈誉宁伸过来的手打掉。

“啪!”手手相碰,清脆的一声,让两个人同时一惊。

杭晋承生出几分愧疚,可转念之间却是冷冷说道:“没事,我很好。”

也就是那一下,沈誉宁清醒了几分,左手摩挲,兀自点头:“对,你说得没错,我们是曾经说过,离开山庄就各自走各自的路……可是晋承,我怀……”

“既然你清楚记得就好!”沈誉宁话未完,杭晋承就粗略地打断,他只怕此刻自己不硬起心肠,就怕待会儿会心软,所以当说完这句话以后立即用眼角余光瞥向沈誉宁。

沈誉宁没有想到杭晋承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牙关想努力咬合却是上下不住“咯咯”打着哆嗦:“晋承,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杭晋承立即矢口否认,“现在婆婆已经答应给我治蛊毒了,你,我也不需要了,所以才将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而已。”

“杭晋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誉宁诧异地听过杭晋承这样冷漠的言语,侧身去追寻他的目光。

杭晋承本是望着沈誉宁的目光就在此时随着自己的身子一转而离开了沈誉宁的视线,他故作清冷道:“什么意思?你也不想想,我岂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冒充我的王妃,还待在我身边那么久。不过是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才利用了你。对,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你在王府用沈如锦的身份待了那么长时间,你也欺骗了我那么久,咱们就算扯平了。”

“你……你说扯平?你说这么久都是利用?杭晋承,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誉宁不由得凄凉地笑出声来。

“难道你以为呢?”杭晋承看了沈誉宁一眼,干笑几声故意让自己显得更为冷漠。

可沈誉宁却是接连摇头:“不,不会的,你都是在骗我,刚刚,就在厅堂的时候,你对我还是照顾有加,我不过是跟铃儿说了几句话,你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杭晋承不由得无奈皱眉,可心里一阵酸楚,他顿了顿,假意去挑指甲里的污秽,放到唇边吹了出去,慢悠悠说道:“那我听姑娘的意思,是真的爱上了我?似乎对我死心塌地了嘛!你别告诉我,你冒充沈如锦跑到我身边,就是因为暗恋着我!”

“不是,我……”沈誉宁被杭晋承这样一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杭晋承不给沈誉宁任何解释机会,带着玩笑的意味接口说道:“若你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我,那也成,你跟着我回王府,反正王妃你是当不成了,夫人嘛,不行,我也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夫人,不如这样,你跟着我回去,我让你当个暖床的丫鬟,怎么样?你反正也不在乎我的地位,不在乎我的身份,爱的只是我这个人而已。这样的话,我就天天去寻你,让你尽情伺候我!”

“杭晋承,你不是人!”听到这里,沈誉宁再也抑制不住,猛烈地摇着头,说出那样决绝的话语之后,几步绕过杭晋承的背来到他的面前,甩过手就要给他一个巴掌。

可杭晋承一出手,就抓住了沈誉宁甩来的手,不若刚才玩笑的神色,厉声说道:“我说了,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是不对,但现在我也说了实话……我也是不想再一直欺骗你,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但我见这些日子你越陷越深,见你当这个杭夫人当得乐在其中,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叫醒你了,我的蛊毒解了,你的手臂治好了,那咱们就该分道扬镳了,我不过是提前说了一下而已。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说伤害了你的话,那你就打吧,我绝对不会还手。”

说完,杭晋承松开拉住沈誉宁的手,闭上眼,似乎在等待着沈誉宁打来的巴掌。可沈誉宁的左手无力垂下,点头:“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爱的是那个梦里的人,可你就不把我当成你梦里的那个人吗?”

杭晋承睁眼,看了看沈誉宁已经垂落而下的手,摇了摇头,往屋子里面而去:“一个人如何替代另一个人?”

沈誉宁看着杭晋承进屋的背影,又望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终于再无顾忌:“杭晋承,如果我说,我就是你始终寻找的那个女子呢?我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弹琴的女子呢?”

“你?”杭晋承冷笑了一下,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转过来,“如果你是,那么之前你为何不说?如果你是,那么你为何从来没有弹过那首曲子?如果你是,为何非要等到今天才说?”

“因为……”沈誉宁慌乱,不知要从何解释起。

可杭晋承又一次打断了她:“你不用寻任何借口了,因为你不是,因为我已经找到她了。”

“找到,她是谁?”沈誉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那样急切看着杭晋承的背影,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不用知道她是谁,反正不会是你!”杭晋承将这样一句话说完,立即进屋,再不留给沈誉宁解释的机会,“啪”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莫名其妙地,杭晋承的心不由得一阵战栗,随后又是一阵心痛。

杭晋承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拼命摇着脑袋想阻止沈誉宁的容貌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可沈誉宁的点滴音容,止不住往他的脑海中跑去。他一下也抑制不住,猛烈地去掸桌上的东西,那些茶壶碗碟全都落到了地上,碎裂了干净。杭晋承有些诧异这样的自己,可却亦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你,你……你究竟是谁?”杭晋承声响不大,却是咬紧牙关将那一句话说出,随即,抓起一旁的一个小花瓶,用力往墙上砸去。这一下,他的力气仿佛全都被此砸空,颓然地跪倒在了地板之上,突然他精神一振,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去找出自己的包袱,将那一根随声携带的笛子拿了出来,来回摩挲,终于放到嘴边,闭眼,落泪那一刻,那熟悉的曲调缓缓倾泻而出,他的心境缓缓平复,仿佛见到了怡雀与他相对而坐,伴着他的笛声拨弄起面前的古琴,时而抬头,与他微微而笑。

笛声悠扬,曲调熟悉,终于唤醒了麻木的沈誉宁,她随着笛声微微昂头,往前几步,直接坐在了那冰凉的石阶之上,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不住喃喃自语:“杭晋承,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真的就是你要找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呢?为什么,你会突然绝情成这样……”

山庄的另一侧,狂鹰站在婆婆面前低头一言不发。

婆婆等待很久,还是开口:“狂鹰,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故意让他们赢?”

“是他们侥幸。”狂鹰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侥幸?”婆婆冷蔑一笑,“你当婆婆真七老八十了?今天在厅堂的那么多人,个个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别说是武器,他们便是性命都不保。”

狂鹰知道自己这番谎话是绝对骗不了婆婆的,所以再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直接跪倒于地:“还请婆婆责罚。”

婆婆看了他一眼,却是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问道:“责罚,自然要责罚,可那女的究竟是谁,怎么会沈家的枪法?你……似乎也知道她会,她与誉宁,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狂鹰立即回答道,“她偶尔救过少爷,所以少爷教了她枪法当作感谢。”

“无缘无故,会教授家传枪法感谢?”婆婆依旧是满脸的不信,这样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狂鹰。

狂鹰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回答:“少爷当时究竟动了怎样的心思去教那女子这套枪法,狂鹰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想着她既然是少爷的救命恩人,才处处相让!”

婆婆终于信了几分,缓缓点了点头:“算了,你性子倔强,愿意说的你自然会说,不愿意的话,婆婆逼死你,你也不会说的。婆婆信你说的话,你走吧,继续去找少庄主的下落,现在怡雀也已经回来了,婆婆所有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婆婆……放心!”狂鹰立即半跪而下,但顿了顿又继续道,“狂鹰定当尽心尽力。”

随着婆婆挥手,狂鹰出了屋子,只是目光却朝着沈誉宁与杭晋承住的客房望去。

狂鹰叹了口气,缓缓拉下蒙面的黑布,竟然是默然的容颜,他颓然地收回目光,轻轻叹息:“誉宁,我还能保护你多久呢?”

之后,默然身子一跃,就往山庄外而去。

那一个晚上,天阴沉得厉害,若浓墨铺层,连一丝星光也无,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哀痛的味道,化不开。

那样的阴沉延续到了次日清晨,等到小丫鬟来传唤的时候,日头依旧未能升上来。

“怕是要下雨了!”小丫鬟自己说着就招呼沈誉宁与杭晋承,“你们快点儿跟我去药房,别一会儿淋雨。”

沈誉宁与杭晋承从各自的房间出来,相视一眼纷纷别开了目光。

“天要下雨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杭晋承小心翼翼道。

可沈誉宁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直接就踏步走出了屋子,跟在小丫鬟的身后道:“那有劳你带路了。”

杭晋承自嘲一笑,也跟随了上去。

还未到药房,一股苦涩的药香气息就扑面而来,一个转弯,便看见一座不大的茅草房,周围种着许多或叫得上名字或叫不上名字的草药。

怡雀铃儿她们正张罗着将那些晒着的药材收拾进屋,怡雀见沈誉宁与杭晋承来了,腾出一只手擦拭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笑道:“你们快进来吧,婆婆已经在等你们了。”

那引路丫鬟见任务完成,也退了下去,不由自主地,沈誉宁与杭晋承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各怀心事地齐齐往前而去。

走进屋中,才发觉茅屋虽小,里面却有着数不尽的药材,怡雀几个收拾完了药材也进屋,站到了婆婆的身侧,安静地等待婆婆说话。

“咳咳!”婆婆今日拄了一根龙头拐杖,就此站立在茅屋正中,瞧着沈誉宁与杭晋承,更生出几分威严。

“婆婆,你不是要给……我夫君……治病吗?”沈誉宁站立了一会儿,见婆婆只是瞧着他们,实在忍不住,怯生生地抬头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