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相见欢·落花如梦(套装共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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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紫萝藤谢(3)

“瞧不出来,这男人对你是那么死心塌地,不过你也算是有情有义呀!”老妇看罢,停止了攻击,幽幽一笑,低头之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想当初,我与潘郎,也是这样郎情妾意,他的心里,只有紫萝一个,嘻嘻。”

沈誉宁带着恨恨的目光看了一眼那老妇,用力拖着杭晋承,想将他拖走,可她只有一只手有力,而且气力不够,一时只能将他挪开一点点的位置,低头之间,眼泪恰好落在杭晋承闭上的眼睑之上:“你何苦这样傻?”

杭晋承的眼皮微颤,努力张开,恰是看见沈誉宁隐忍地哭泣,他想伸手抚她的面庞,可手上关节疼痛得厉害,根本抬不起丝毫。

“等等,你这是想逃吗?”老妇猛然抬头,从回忆中抽离,看出了沈誉宁的心思,立即冰冷了面容,步步朝着他们走来,“不行,我可不能让你这么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好久好久,一个人,太孤单了……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陪我,我要你留在这里陪我!”

看着朝着自己步步逼近的老妇,看看躺在自己怀间依旧昏迷的杭晋承,沈誉宁想了想,咬了咬唇,突然道:“好,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但你要放他走!”

杭晋承立即张眼:“不……不行……你不能……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你醒了?”沈誉宁吃惊地看着依旧是虚弱的杭晋承,犹豫了一下,还是紧紧地抱着他,并未松手。

沈誉宁本是想再细细问问杭晋承现在究竟如何,但被老妇打断:“小小的年纪,居然敢跟本公主谈条件!罢了罢了,我来下个蛊,看你怎么跟我谈条件!”

“蛊?”两人同时一惊,沈誉宁登时想到了始终握在掌心的那小小的瓷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老妇。

只见老妇咧开干枯的嘴一笑,指尖轻轻一弹,一只浑身紫色的小虫扭动着身躯朝着沈誉宁爬来,瞧得她心里发怵。咬牙之间,她用劲将瓷瓶中的粉末运力弹出,小虫止住不前,猛然之间化成一摊脓水,消失不见。

“我的蛊,我的蛊……你居然……破了我的蛊……”笑容僵在了老妇的脸上,她一下趴在地上,死死盯着那蛊虫消失不见的地方,突然又起身,两滴浑浊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的气力一下被抽空,喃喃道,“原来早有人能破我的蛊毒,难怪潘郎不爱我了,把我关在这个破地方,谁,究竟是谁,破了我的蛊毒,我紫萝与你不共戴天!”

听罢老妇这样的一句话,杭晋承带着猜测说道:“你用蛊毒来控制一个男人的心?这样的话,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你,恐怕只有恨吧!”

“胡说,你懂什么?潘郎只爱我一个人,他说别的女子的美貌不及我的千分之一,我为了他舍弃了公主的身份,我还为他生了孩子……如果他不爱我,怎么可能跟我生孩子?啊,你说!你说不出来了吧?他是真心实意地爱我的!”老妇死命不承认,说着那黑色的断袍一挥,就将杭晋承的身体卷了起来。

这个时候,沈誉宁再顾不得害怕,随手拾起一把散落于地的兵器,猛一用力,截断了那黑袍,对着老妇就攻击过去。

“不要,回来!”躺在地上的杭晋承大叫,他深知沈誉宁不是那老妇的对手。

但老妇显然不想与沈誉宁纠缠,只是夺了沈誉宁的兵器一扔,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潘郎,潘郎……你在哪里?不要把紫萝关在这里,这里好黑啊!”

杭晋承在这个时候,一点一点挪动着身躯爬了起来,对着老妇道:“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的潘郎不会再要你了,你就死了心吧!”

“胡说!”老妇怒吼,可转身看见已经站起身的杭晋承,满含笑意地跑去,拉住他的手,“潘郎,你终于来了,紫萝在这里等你等得好苦啊!这里又黑又冷,饿了,只能吃树叶充饥,渴了,只能喝点积水……紫萝那么苦,你是不是原谅我了?紫萝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老妇越说越如小孩,满脸欣喜,看得杭晋承与沈誉宁面面相觑,她说得高兴,颤巍巍将胡乱插在那些干枯头发上的一支簪子拿下:“潘郎,你还记得这支簪子吗?你亲自给我插上去的,说我戴着好看。”

那簪子许是用黄金做成,可沾了许多污垢,灰蒙蒙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杭晋承一时不知要怎么办,任老妇抓住自己的手臂,只是觉得几乎站立不住。

沈誉宁却是在背后,低头便瞧见一地的尸首,想了想,便突然说道:“紫萝,你觉得你的潘郎还会原谅你吗?你那么视人命如草芥,杀了那么多的人!”

“杀人?你说他们?”老妇被沈誉宁的声音吸引过去,看了看地上明诚他们的尸首,哈哈大笑,“杀他们只会脏了我的手。我根本没有杀他们,不过是他们的欲望杀死了他们。谁让他们要抢我留给潘郎的珠宝?”

听罢,沈誉宁与杭晋承都一惊,沈誉宁小心地问:“你的意思是,那些珍宝上你下了毒?”

“呵呵!”老妇的精神一下子振奋,“是,下毒不过是便宜了他们,该是下蛊,那才更痛苦!对,敢抢我留给潘郎珍宝的人,个个都该死!”

“你真是个疯子!”杭晋承忍不住,脱口而出。

“潘郎,你说什么?你说紫萝是疯子?”老妇显然已经认定杭晋承就是她心中日思夜想的潘郎,被杭晋承这样一说,一股悲戚涌上,泪如泉涌,双手紧紧拉住杭晋承,不敢松开分毫。

已经看出老妇完全疯了,沈誉宁放下心:“他不是你的潘郎,你的潘郎在那边!”说着,手指向那扇铁门。

“潘郎,你在哪儿?潘郎……”听信了沈誉宁的话,老妇跌跌撞撞地朝着铁门走去,用力一推,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她就朝着山洞口越走越远。

“快,晋承,快起来!”沈誉宁搀扶起杭晋承,眼睛紧紧盯着老妇远去的背影,时刻警惕。

杭晋承就此跟随着她,慢慢挪动着步伐。

杭晋承这次受伤极重,走得极慢,好久,才走到那铁门处,就在一刹那,只听从洞口传来凄厉的一声:“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潘郎,你在哪儿?我为什么看不到你?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誉宁的心一提,正是不明时,杭晋承叹过一口气道:“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贸然看到外面那么强烈的光芒,双眼该是不行了。”

“她……瞎了?”沈誉宁的脚步止了止,暂且忘记了与杭晋承之间的仇恨,问道。

杭晋承没有回答,但答案却是显而易见。外面的声响最后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而停止,但他们心底再没有任何的波动,相互搀扶着,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向外面走去。

走出了山洞,却又不由自主地同时向着那山洞望了一眼,长叹一声:不过是几个时辰,却改变了那么多,那么多活生生的生命就在刹那之间消失了。

“原来,生死这么容易!”沈誉宁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杭晋承亦是感叹:“所以,我们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说罢,两人相视,可杭晋承匆匆躲开她的目光,生出了几分害怕,却又有几丝欣喜。

他们慢慢往前,不远之处,却是见到了那老妇倒在地上,额头上被石头磕破,血依旧在流,并未停止。沈誉宁上前蹲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几乎没有了,那叫紫萝的公主,就这样在荒山野岭了结了自己可悲的一生。

沈誉宁站起,对过杭晋承询问的目光,摊手:“她死了。”

两人皆陷入了沉默,还是沈誉宁先打破这样的静谧:“她也算是可怜,抛弃了自己那样尊贵的地位,只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这样的话语并未得到杭晋承任何言语的附和或反对,这倒是出乎沈誉宁的意料,不由得转身看了眼跟随在自己身后慢慢挪步的杭晋承,此刻的杭晋承,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玉树临风,衣衫之上沾满了灰尘与血迹,沈誉宁的目光下移,却看见杭晋承的手心还拿着什么,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去,算是命令般说道:“给我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杭晋承自是伸手,将掌心展开,却是刚才紫萝给他看的那支簪子。

“你留着这东西做什么?”沈誉宁说着将簪子拿到手里,刚想扔掉,但头一偏,就看见紫萝的尸首,心下怅然,不由得将簪子攥在手心之中,又复言说道,“她也算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