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荆棘舞2升职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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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32 虚惊一场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浦南路的海鲜酒楼内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楼大厅里飘扬着悦耳的钢琴旋律。

袁蓓儿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十一点之后会有另一位钢琴师来接班,她结束工作,从海鲜酒楼里走出来,准备到对面的马路口拦TAXI回家,却意外地发现了江尚的车正停在大门口附近的停车场。她并不意外在这里遇见他,酒楼的老板就是江尚的铁哥们,只要有生意上的应酬或者聚餐,江尚一定会优先照顾这家,所以他们经常可以碰见。上次江尚来这里吃饭的时候,酒楼老板还特地叫了袁蓓儿上去和他们打招呼,也就是那次,美国SUN公司的李至诚也在场。

袁蓓儿向着他的车位走过去,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走到他车窗旁问:“这么巧,又来这里吃饭?”

江尚摇下了玻璃窗,对她说:“有时间吗?我有事找你。”

袁蓓儿大大方方地绕到另一侧,像往常一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很从容地说:“好啊,是不是想请我去喝一杯?”

淮南路中段有一家名叫“SKYCLUB”的小酒吧,环境幽雅安静,江尚以前经常光顾这里,袁蓓儿在认识他之后也逐渐成为这间小酒吧的常客,经常带一些朋友过来。

对于某些生活在上海的人来说,晚上十一点才是夜晚的开始,在夜幕的笼罩下,伴随着低沉柔缓的美国乡村音乐,喝上几杯由技艺最精湛的调酒师精心调出的鸡尾酒,不啻是一种享受生活的好方式。

袁蓓儿跟随着江尚走进来的时候,小酒吧里仍然有不少顾客。大多数人都有同伴,即使是三五成群地说话,听起来也像是窃窃私语,完全不会影响到旁边的人。

两人坐定不到一会儿,江尚面前的吧台上就已经摆上了四个小空杯,他连续喝了四杯刚调好的高浓度玛格丽特,正等着喝第五杯。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有些黯淡,和平时的他截然不同,似乎受过什么重大打击一样。

袁蓓儿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好奇地盯着他,在看着他喝下第五杯烈酒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说:“这种调和酒后劲很足,你别喝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才找我陪你喝酒?”

江尚侧过头看着她说:“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被女朋友突然抛弃,算不算是不开心的事情?”

袁蓓儿皱了皱眉毛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有话你直接说。”

江尚果然毫不客气地说:“你后来究竟有没有找过Yolanda?你对她说了什么?她今天告诉我,她决定和我分手了。可我实在想不出来,如果不是你去找她的麻烦,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袁蓓儿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她认识江尚以来,他似乎还是第一次如此沉不住气,全然没有平时的绅士风范,而使得他这样做的原因,竟然是叶小荼主动要求和他分手。她既替他觉得不平又替自己觉得不公,带着几分醋意说:“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不高兴。分手有什么大不了?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上海滩到处都是,我从来都不觉得她有什么好!”

江尚放下了手里的小酒杯,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了,对她说:“我是在问你问题,不是请你对我的女朋友作评价。”

袁蓓儿本来还有话要讲,却发现江尚的眉头蹙紧了,眼中带着一丝质疑和三分薄怒,立刻改了口风说:“好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没有找她说过什么;第二,我没有将你们俩的秘密告诉任何人。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你自己去问她,和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江尚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盯着她的脸追问道:“你敢发誓,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袁蓓儿没料到他竟然如此认真,瘦削的脸颊变得有些紧绷起来,像连珠炮一样回应说:“阿尚,你不要这么不相信我好不好?我确实很讨厌叶小荼,被凯奇国际解雇之后,我也很讨厌她那个母老虎朋友,我确实非常想给她们一些教训,但是我上次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再去找她的麻烦,帮你们保守秘密,我不会对你食言的!”

“你之前有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关于你,或者关于……Lily?”江尚在说出那个英文名字的时候,语音明显停滞了片刻。

袁蓓儿更火了,带着委屈的语气却很肯定地说:“我发誓什么都没有做,就算你觉得被女人甩很没面子,也不用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吧?”

江尚看了袁蓓儿几眼,他觉她并不像在撒谎,也不再逼问她了,只是说:“也许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袁蓓儿飞快地低下头去,她平时冷傲的模样几乎荡然无存,眼睛里也带着委屈的泪光:“你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自己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也不再有任何妄想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我公平一点儿,不要遇到什么坏事首先就想到是我做的。”

江尚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自顾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袁蓓儿抬头看着他,想和他聊聊天,却无从说起,她索性放下自己的小坤包,喊来了服务生,给自己也叫了一瓶红酒,陪着江尚喝。

江尚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她说:“我听Peter说,你前几天找他谈过辞职,这份工作不好吗?”

袁蓓儿并不否认自己想放弃这份兼职,大方承认说:“是,我想过几天就走。”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喝了半瓶红酒,袁蓓儿美丽的大眼睛里隐隐带着凄凉之色,却很爽快地说:“不为什么,我虽然需要钱,但是更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钢琴是高雅的艺术,妈妈的理想是要我成为一名钢琴大师,并不是现在这样……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我现在是利用我的专业来赚钱。”

江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可以继续坚持。”

袁蓓儿摇了摇头说:“没必要。我在‘碧海’夜总会所做的事情虽然都是罗鸿发让我做的,但是我自己也有责任,是我不能拒绝诱惑。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为了筹钱而不择手段做一些违背心愿的事。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工作,我准备晚上抽时间复习英文,再上夜校考一个会计证,然后应聘财务一类的岗位。”

江尚略有一些意外,袁蓓儿的母亲一直含辛茹苦地希望培养她成才,就算她做不了顶级的钢琴大师,以袁蓓儿所学的专业,她其实可以还选择做一名职业钢琴教师,她这么做显然不符合袁母的打算。

他有些怀疑地问:“你确定不想继续你的专业了?”

袁蓓儿很坚决地说:“不想继续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都不喜欢学习钢琴,也不想成为一个钢琴大师,只是妈妈希望给我这么做,我的专业成绩其实很糟糕,老师对我也不抱很大期望。我明白我自己的水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专业也可以变成爱好偶尔怡情,我已经长大了,我希望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么,你想好了自己的职业规划吗?”

“想好了,”袁蓓儿很肯定地抬起了头,带着几分期望说,“我希望将来在写字楼里上班,最近有几家公司都给我打过面试电话,都是前台、文秘之类的杂活儿,我不想再做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我想实实在在地学点儿东西,找一份能够做到五十岁的工作,做一个外企白领或者金领。”

江尚没想到,短短一年之间,袁蓓儿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是在上海凯奇国际贸易公司上班的那一段时间里写字楼的环境改造了她?她的思想已经不再停留在追求享受的小女生阶段,她对于自己的前途、命运都有过详细的思考,假如袁蓓儿的专业水平并没有达到可以做钢琴教师的水准,她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就必须面临重新择业的考验。作为一名职业女性,在青春年华消逝之前,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事业基点。袁蓓儿现在开始向自己的新目标奋斗,也并不算晚。

看到她充满希冀的模样,江尚不禁想起了若干年前的自己,他虽然并不反对她这么做,但是也提醒她说:“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外企虽然有高薪,但是也有压力,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像一座围城,有人很想进去,也有人想走出来。”

袁蓓儿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希望进入外企吗?”她不等江尚回答自己接着说,“因为你一直在那里工作,我想知道身处其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假如可以的话我还想体会一下办公室恋情的感觉,是不是很精彩、很刺激?”

江尚看了她一眼颇有感触地说:“事实可能恰恰相反。”

袁蓓儿轻轻地笑了,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吧台的彩色琉璃桌面,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像是在说你自己吧?人站得越高,锋芒越露,就越容易受到攻击,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你如果觉得累,何必一定要死撑下去呢?不如像我一样放弃,虽然会让妈妈失望,但是我会活得更快乐。”

她叩击桌面的时候,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海螺戒指不停地闪烁着诡异而神秘的光芒,在昏暗的酒吧里显得特别璀璨夺目,江尚发现她戴戒指的部位是中指,这样的戴法通常是已经订婚或者结婚的女孩才会使用的。

袁蓓儿漫不经心地将那颗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说:“这个戒指是我从罗鸿发那里偷来玩的,当时只是想和他恶作剧一下,好让他把欠我的几笔账迅速给结了,事成之后我还给他,他还不敢要,说送给我好了。没想到我还能借这个戒指给自己出一口气,那天故意让他老婆在公司看到这个戒指,她回去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江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能当听众。

袁蓓儿接着说:“其实我只是不服气,才故意让他们难看。我在凯奇国际工作一直很认真,我也很珍惜第一份工作,那个女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要解散公关部,虽然我们只是打工族,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事业成就感,她难道没有尝过做别人手下的苦头吗?一句话就把我们的努力都否定了。”她歇了一口气后继续说,“这个戒指对我没有什么用,我也不稀罕和那个恶女人戴一样的东西,过几天我就在淘宝网上把它卖掉!”

江尚听她这么说,不禁又看了那枚戒指一眼,确实是首饰名家出品,戒圈质地上乘,钻石光芒闪烁,他轻声问:“你准备卖多少钱?”

袁蓓儿将戒指套在小拇指上,转动着看了看说:“二手货卖不出好价钱的,就算是真品估计也就值原价的一半吧,能卖到半价我就出手。”

没想到江尚立刻接话说:“不要半价卖,原价转让给我,我买。”

袁蓓儿不禁愣了一下,她发现他不像是说笑话,也很快地将那颗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爽快地递给他说:“好,卖给你啦!”

江尚看着眼前排成一排的空酒杯,向吧台服务员作了一个埋单的手势,然后向袁蓓儿说:“我明天就转账给你。”

袁蓓儿拿起自己的小坤包跟着他一起走出来,她没有再上他的车,只是站在车窗外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找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什么都没有做,以后也不会做什么。这几年你一直在帮我……就算我再讨厌其他人,也决不会对不起你。”

江尚隔着玻璃窗,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驶离了小酒吧。

袁蓓儿看着他的车影,伸手从小包里取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脸上却带着一种愉悦的表情。

江尚离开浦南路之后,他稳稳当当地开着车,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袁蓓儿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脆弱,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颇有心计的女孩子,在诡谲的生活圈里,她远远比貌似坚强的叶小荼更懂得保护自己。

女人的脆弱总是能够引发男人泛滥的同情心,曾几何时他也曾经被她的表象所迷惑,甚至相信她所说的话,但是现在对他而言,袁蓓儿的眼泪已经不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他甚至对此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力。袁蓓儿的所作所为,并不需要专业侦探就可以查得清清楚楚。罗鸿发的“上海凯奇国际贸易公司”并不是袁蓓儿所服务的第一个客户,早在她去“碧海”夜总会之前,她就已经充当过很多次“职业狐狸精”,利用自己清纯美丽的外表和在读学生的身份骗取她所需要的商业资料。

然而,江尚从来没有当面揭穿过袁蓓儿的真实行径。

他相信,无论多么十恶不赦的人,内心总会有一个柔软的角落。而他对袁蓓儿母亲的照顾,还有对她的帮助和关怀,确实使得他在袁蓓儿心目中有了不同于其他男人的地位。

事实确实如同叶小荼所猜想的那样,江尚从广州回到上海之后,不但见过袁蓓儿,而且还帮她介绍了一份在海鲜酒楼兼职的工作。那天,他无意中看到了袁蓓儿发给叶小荼的手机短信,虽然他没有看到她们俩交谈的内容,叶小荼又守口如瓶不肯说实话,他还是去找了袁蓓儿,从她的口中套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袁蓓儿企图以公布他们的秘密恋情为条件,要挟他们俩分手的行为确实有些荒唐,普通人会觉得很可笑。但是对叶小荼来说,这恐怕是一件不可忽略的小事。因此江尚才更加紧张,他除了尽心尽力帮助袁蓓儿之外,也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她承诺从此以后不再打扰叶小荼,也不再介入他们之间的任何事。

恩威并施之下,袁蓓儿虽然百般不愿意,也不得不勉强答应江尚,帮他们保守那个秘密,不再给叶小荼制造障碍。

这才是叶小荼一直以来等待着沈若琳召见她“谈话”却迟迟未能等到那个场面的原因。只要袁蓓儿不说,叶小荼就可以继续留在英国UP公司,也有机会实现她一步一步努力、做一个优秀的销售管理人员的职业梦想。

然而,江尚暗中所做的这些事,叶小荼是不可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