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
“印象怎么样?”
孬舅:
“果然不凡。”
又说:
“袁绍与他做对,肯定不是好人,又吃我们粮食,哪天挖个坑埋了他!”
又问:
“我刚才口号呼得怎么样?”
我说:
“不错,胆子比过去大多了!”
孬舅拍着巴掌:
“看看,看看,经过几次大场面,这不就出来了?当初杀牲口就是这样。万物同理。下次见丞相,我肯定敢上去与他拉话。鸡巴猪蛋,无非早比我多说一句话,有什么了不起?”
义演结束,“新军”继续操练。这时孬舅精神抖擞,主动跑上跑下,整理队伍,做打败袁绍的战斗动员,嘴里说着“埋人”长短。猪蛋见孬舅有僭越倾向,脸上倒没露出不高兴,只是说:
“整吧,整吧,你整好,我就省事了。”
村西土岗后,大家又开始扛着梭标,“一二一”地走。又成了一支剽悍粗犷的哥萨克军,只是从远处看,队伍还是瘦了一圈。到底饿了一段呀。大家都盼着早一点打败袁绍,把四十万军队赶走,我们就有吃的了。想到这里,这场训练更加有了劲头,因为这次它和我们的切身利益联在了一起。很快,丞相府又发下了两句标准口号:一句是“虎口夺粮”,一句是“保卫家乡”。口号虽一般,但也表达了我们的心愿。我们虽然带着饥饿训练,但我们训练的目的明确。虽然瘦了一圈,但我们心向曹丞相,心头的力量更加聚集。也算是瘦虎雄风吧。
丞相与袁绍果真闹翻了。据给丞相捏脚的白石头说,其实闹翻的起因非常简单:不是因为通敌不通敌,而是因为县城东街一个沈姓寡妇。一开始我不相信白石头的话,这么大的人物,会因为这点小事闹翻吗?曹丞相还会骗我们吗?必是因为通敌,牵涉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复杂背景。白石头自己无知,在那里瞎说,谈自己不懂的东西,他不配给丞相捏脚。但等到一千多年后,我与曹成、袁绍成了哥们,共同沦为大槐树下迁徙出去的移民,一次在迁徙途中小憩,解开手,解完手,我们一块坐在太阳下捉虱子,这时旧事重提,我又问起当年他们在延津闹翻的原因,两人都不好意思地说:鸡巴,因为一个寡妇。我才恍然大悟,与他们抚掌而笑。这时曹成语重心长、故作深沉地说:
“历史从来都是简单的,是我们自己把它闹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