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诗人早逝不乏其人,似乎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如英国的雪莱、济慈,我国唐代的王勃、李贺,明代的夏完淳,现当代的朱湘、海子、顾城等。诗人的一生,就像流水落花,随春天而来,又随春天而逝,正如济慈为自己所题的墓志铭:诗人,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水上的人。
在唐朝的诗坛,王勃是一个真正的天才,14岁及第,可谓少年得志,写了包括“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佳句,咏诵千古,被誉为初唐四杰。26岁时,便写出了杰出的散文《滕王阁序》,展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登峰造极的意境,从而达到了个人成就的鼎盛时期。但他小小年纪,却仕途坎坷,多次遭贬,而且连父亲也被牵累。
更为遗憾的是,他的生命如惊鸿一瞥,27岁即因渡海溺水,像一颗彗星划过夜空,刚刚在文化长河里绽放出人生中最耀目的一束光华,又立刻湮灭在这漫漫长河之中。历史并未给王勃留下很多的表演空间,他的生命太短暂了。但所幸的是,他以一篇《滕王阁序》显露了他的绝世才华,而且在短暂的一生中,以他的诗文,在中国文学史上确定了他的地位,树立了一座宏伟的丰碑。
王勃一生与水相系,近水成名,最后溺水而亡。或许王勃本身就是水的精灵,上苍只是暂时召唤他来为人间留下令人惊羡的诗文,然后匆匆离去。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诠释他的诗文,为何有如此的灵动与恢弘的气韵。而站在长江边的滕王阁,假如它能对自己的命运作出最终裁决的话,我想它宁愿选择被毁,随王勃而去,因为王勃是它唯一的知音,正如俞伯牙终生厌弃琴道,是因钟子期已死。
而在近代英伦,也出现过这样一颗诗坛彗星,那就是济慈。济慈诗才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和王勃一样,他的人生也只有短暂的25岁,但其遗下的诗篇一直誉满人间,被认为完美地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特色,并被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他主张美即是真,真即是美,擅长描绘自然景色和事物外貌,表现景物的色彩感和立体感,重视写作技巧,语言追求华美,对后世抒情诗的创作影响极大。人们公认,当济慈24岁因病停笔时,他对诗坛的贡献,已大大超越了同一年龄的乔叟、莎士比亚和弥尔顿。
我特别喜欢他的《夜莺颂》:“我在黑暗里倾听:呵,多少次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我在诗思里用尽了好的言辞,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而现在,哦,死更是多么富丽: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当你正倾泻着你的心怀发出这般的狂喜!你仍将歌唱,但我却不再听见。”
而他死后的墓碑上写着:他是一个把名字写在水上的人。正如王勃一样,济慈身前身后都愿是一个水的精灵,因为他们都是诗神缪斯宠爱的娇子,都是把短暂一生献给缪斯的人。他们生活的时间相距约一千年,但是命运却如此相似,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才华横溢的诗人。
也许有人会说:如果天以惜年,像王勃、济慈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成就,是难以逆料的。但我认为,上天妒良才,文章憎命达。天才何须度天年,对于诗人,短暂的一生已经足够,与其浑浑噩噩度过天年,不如让生命在刀刃上,画出一个悲壮;或者让它迸发天才的极光,照耀瞬间的天空,留下灿烂,然后飘然而逝。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生不过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水上,无论你怎样用心着力,也无论你怎样漫不经心,随着迢迢远去的水流,我们的名字逐渐黯淡,乃至最终消散,化为无形。
生命不论短暂或长久,只愿如夏花般灿烂,如流水般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