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洛阳正值芳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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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

宋苓从寺庙回到红渚舫,大厅却聚集了四位女子。气氛迥异,安静中隐忍着的是狂风暴雨。见到宋苓,凌姑满脸微笑“瞧着,这位就是我们红渚舫的新姑娘,古棠。”

凌姑微笑,但其他四位女子却冷冷的回眸。打量着宋苓——如同看待不速之客般,更准确的,是看贼的眼神。

“妾古棠。见过各位。”

“白无鸢。”

“东榆。”

“戚源。”

“吕心龄。”

“鞠绣。”

五位风华正茂的女子,从左至右依次回答报出名字。

“加上宋初幸。这是原来的红渚六秀。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凌姑掩唇含笑。花枝乱颤的笑容里是看好戏的肆意。

“凌姑,红渚舫历年来只送三位姑娘。剩下三位视为婢子。今年是有何变故?”说话的是最右边的女子,她看着年龄最小,但一身缭绫粉衣,这底子可不小。长相不甚出众,但肌肤似雪,有柔弱之美。是鞠绣。

“自然不会有余,但这三个名额花落谁家,朝廷可未曾规定。孰为凤凰,孰为贱泥,由不得别人,由得你们自己的造化。”

“妾身受教。”五位女子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佳姿礼仪模样,然则各怀鬼胎,算盘间精打细算着。譬如,上座的凌姑,那双经验老道的眼,若有若无的扫过宋苓。还有女子们怨念的神色,空驾到她身上。

“狐狸。”宋苓暗念,狐狸般狡黠的女人。

“好了,散了吧。”

“喏。”

女子们与她擦肩而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小心白无鸢。”

突兀的声音,毫无防备地闯入宋苓耳畔,她侧头,但五位女子都已经渐行渐远。走在最后的,若没有记错,是戚源。那么,她属于哪一派,白无鸢又来自于何方势力?

···

转眼间,宋苓来到红渚舫一月有余,这一期间,风平浪静,但那一日几位女子的眼神历历在目,尤其是那日转角,让她一直提防的暗处之眼,既然毫无动静,那便是蛰伏···

宋苓轻轻拨弄着古琴,若有所思着,夫子口若悬河,她什么也没听进,目光似有似无的追随着白无鸢。从一开始,入目的便是白无鸢,她看上去静静地,准确的是孤独和冷漠,好比现在,她坐在角落,晦暗的角落里,她却格外认真的演奏着。

“古棠。”

“古棠。”

“在!”

“请你为大家演奏一曲《春江月夜》。”

“夫子,妾不会。”

“妾知错,不如让哪位姐姐奏一曲,妾定当揣摩。”

“好。谁呢?”

“白无鸢,白姑娘。”戚源却蓦地开口了。宋苓欲说出的名字,戚源替她回了。宋苓侧面望向戚源,对方眼波如水,感受到宋苓的注目,侧身点头。随着她这么一说,本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的白无鸢,成了注目的焦点,宋苓收回目光,微笑道“白姑娘很是认真的。妾先谢过白姑娘赐教。”

“喏。”

白无鸢回话,便再无多余之言。一言不发地,手搭上古琴,大珠小珠的筝音,绕梁而出,没有惊艳质感,弹奏的平和而挑不出疏漏,但却只是重复着一段!莫不是压根不会?宋苓狐疑,几日观察,她处事认真,滴水不漏也不为过,若不是天资愚笨,勤奋至此也无亮点?不,偏偶一方的暗行兢兢业业之道,这是一颗玲珑七窍心啊。

一曲完毕,宋苓不语,倒是鞠袖先开了口,“弹得也就一般。夫子教的都忘尽了吗?竟然一整曲都不能完成。”鄙意深深,也洋洋得意着,夫子的脸色也露出失望之色。

“妾自知,是戚姑娘,古姑娘高看了。”白无鸢微红了脸。

“白姑娘不擅古琴,朝人软肋。”白无鸢抽搐尴尬之际,一声娇喝自殿外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初幸风风火火的回了。

“宋姑娘。”其余几人皆是婉首行礼。

“多了一个人,所以明争暗斗,互相排挤了,让她人出丑,果真开心?”

“宋姑娘言重了。”

“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她顿了顿,“戚源,禁闭一日。稍后我自会回禀凌姑。”接着她横眉冷视着宋苓道“还有你,红渚舫有规矩,你若出格,我饶不得你。今日是禁闭,明日掉脑袋也未尝不会。”

表态完毕,她拉着白无鸢离去了。

她一走,其他女子皆如同鞠绣也不再恭首,鞠绣语出怨言“这个宋初幸,仗着舫主是表亲,横行霸道。还有那个白无鸢,明明是自个儿无用。叫人说说都不行么。”

“忍忍吧,谁叫人家有宋姑娘撑腰。”上前说话的女子,一双丹凤眼,摄魂撩人。她也望向宋苓“宋姑娘,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妾名东榆,此事,宋姑娘也莫见怪了。吕姐姐说呢。”

“她不得和我们争的。”另一个女子也开口。说话的女子穿着甚为优雅,骨子里都要比其他女子成熟几分。就像花园里的牡丹,雍容优雅。

“哎,这宋初幸啊,世代为官婢,想着选了良家子能褪了那悲哀的命,可年年都落选。她傲得很,哪甘心为奴位婢,舫主便推说她死了,怪可怜的,今年若再选不上,她到了年龄,不能再选,真成了活死人。老姑娘了,这一次恐怕也是希望渺渺。”东榆摇着头,叹气。

相比其他人掩饰的幸灾乐祸,宋苓神色一晃,她内心再次溢满了叹息,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初幸到底为秦孟做了多少事?她甘之如饴,可秦孟你是不是用的习惯了,所以不知觉得让初幸为你牺牲这么多?她突然有些害怕,她怕,她囫囵地走入,最后,永远出不来了。

看着宋苓呆呆的,戚源拍了拍她“你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怕自己和宋姑娘一样。见不着弟弟。”半真半假的回答。

“你担心也没用,我可不会心软。”能这么口无遮拦的说的,也只有鞠绣了。果不其然,她抬脚,率先离开大殿。紧接着,东榆,吕心龄也向她颔首示意,也离去了。

“瞧见了?”

宋苓早已经心有准备,戚源留下,开口。

“什么?”

“聪明人和蠢货。”

听到戚源评论的直接,宋苓情不自禁的扑哧一笑。

“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戚源的眼睛里有一轮弯弯的明月,黑暗中的光亮,是飘萍的希望之光。

“你第一次来到红渚舫,与凌姑对话,我一直都在殿外。”她挽着宋苓的胳膊,一齐走出大殿。

“你信我所说?”

“你要保护你的弟弟,我要保护我的妹妹。”她仿佛陷入了回忆,无比思念的悠悠道“面对亲情,我就是个傻瓜。”

“我在禁闭室等你。”

末了的一句话。

···

第十一章题目选自李白的《三五七言·秋风词》,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寓意,因为情,而陷入了一生的孜孜不倦,矢志不渝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