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日光沉寂,豆蔻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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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20 章

“我深信这句话。”江如芝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想,你对海洋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做。但是小朋友,你知道么?”

她骤然从座位上起身,走向窗边,我的视线也随着她一起飘向窗外。窗外是一片安详的繁华,华灯初上,城市被灯火点亮,滚滚的万丈红尘,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我一直秉着呼吸,等待她的后话。

她双手抱在胸前,轻叹一口气:

“小朋友,你知道海洋为了你,和宪彰闹翻,现在在一家小小的公司做业务员么?”

她回首,我从她晶莹的瞳眸中看见了自己一脸的惨白。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如芝。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微凉的风扫在我的脸上,却丝毫不能缓解我身上的燥热。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毫无底气,无力而苍白。

“海洋这次出差你知道是去哪里么?他去了贵州的一个偏远山区和农民一起守仓库,没有公司敢要他,宪彰放话了,所以他走投无路了。你知道么?”

我对她咄咄地质问无言以对也无力招架,江海洋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无力地拽着自己的手,指甲掐到肉里我也没知觉一般,我想要让自己疼一点,这样我的歉疚感会少一些。

“这不是浪漫,也不是爱情。爱情里没有牺牲。现在你们觉得刻骨铭心,将来这一切都只成为互相伤害的工具而已。”

之后是长久的寂然无声,我和江如芝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各自陷入思绪中。

恍惚中我似乎见到了一个女孩,在萧瑟的秋风里,伏在自己的双臂中低声哭泣,那声音是压抑而绝望的。

残旧的公园,斑驳的墙壁,散落的树叶被风卷起,一派凄冷的萧条。

我几乎要忘记,那个哭的声嘶力竭全身无力的女孩就是自己。

七年了,这种快要脱力的感觉又一次在我身体里出现。我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如芝。”

明显带着压抑怒气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的抬头。对上江爸爸犀利的目光。那目光充满了隐忍的怒气和掩饰不住的嫌恶。他只瞪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仿佛我是废弃的垃圾。

夏如芝闻声便起身出去了。临出门还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含带的意味太多,如雾中探花,我不能辨明。

屋内随着那一声关门的巨响陷入一片沉寂。

我摸索着走到了书房,推开门,看见静坐在那里的江海洋。

像是一部无声电影的慢镜头,由远至近,最后定格在一个静默的画面上。

柔和的灯光透过磨砂的玻璃灯罩如洒下的银粉一般将江海洋包围。江海洋指间有一支燃烧了一半的香烟,那支烟积了很长的一节烟灰,也没有掉落。袅袅升腾的烟雾缭绕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孔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竟有几分陌生的狠意。

我从没见过江海洋抽烟,我想,此刻他该是和我一样,心乱如麻吧?

“江海洋……”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听见我的低唤蓦然回头,一见是我马上展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的背后满是落寞的苦涩,看得我心间一阵生疼。

他急忙摁熄香烟,对我招招手:

“宝贝,过来让我抱抱。”

我浑身一怔,眼底陡然升起了湿意,鼻尖一阵酸涩。

这是江海洋第一次喊我“宝贝”,我一直觉得“宝贝”这个称呼太过甜腻让人觉得毫无实感。而江海洋的这一声宝贝却让我觉得心酸异常。

我是你的“宝贝”么?为什么你所有的一切都瞒着我?

模糊的泪光中,我听见自己冰凉而颤抖的声音:

“江海洋,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或者你觉得这样很伟大?”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我无法克制我扯心扯肺的疼痛:

“你有没有问过我?要不要这样的爱情?”我一字一顿地说:“江海洋,你不可以这样?”

江海洋倏然起身,那样大力地将我拥进怀里。我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抱。

我们像溺水的人只想互相取暖。我紧紧地搂着江海洋的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江海洋的白色衣服上,洇成一个一个浅灰色的水印。

我从无声地啜泣变为失控的嚎啕大哭,我不能控制地捶打着江海洋的肩背,心疼又埋怨。

江海洋伸手拽住我的双手,将我更深地抱在怀里,放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眼泪是苦涩的,我感觉嘴间一阵腥甜,被咬破的嘴唇渗着咸腥的血,我也不管不顾。

我想将灵魂交给这个给我温暖的男人,即使我们的未来荆棘满目我也愿意去跋涉。只是,生活有的时候真的太过残忍,让我觉得疲惫,好像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获得幸福。

我们就这么紧紧地抱着,放佛海枯石烂宇宙洪荒都不会放手。

我们甚至不敢大力的呼吸,静谧的夜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我们吞噬在一个令人心力交瘁的黑暗国度。

“江海洋……”我唤着江海洋的名字,视线正落在他的脖颈上。那一块刺眼的红印让我的眼泪再一次溃不成军。

我颤抖着双手抡起他的衣袖,精瘦的胳臂上满是抓挠的红痕,密密麻麻。我又抡起另一只袖子,也是一般的状况。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心疼,我紧紧地抓着江海洋的手臂:“江海洋,你这个坏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眼泪纷纷扬扬,而他却满不在乎的将袖子放下,一脸笑意地安慰我:“只是虫子咬的,又不是传染病。”

我撇过头去,伸手抹去眼泪,不再看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

“我觉得没有必要。只是换一份工作。”

“不是!不是!江海洋!不是这样!”我歇斯底里的尖锐叫着:“不是一份工作而已,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如果知道结果是这样,我不会靠近你,我不会!!!”

如果一切是这么沉痛,那么让我一个人来背负,我只想要你幸福啊,江海洋,你知不知道?

“于季礼!”

江海洋愠怒地看着我:“不许这么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伸手扮过我的脸,强迫我对上他逼人的目光,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缓慢而坚决:“不许离开我,于季礼,想都不许!”

不等我回答,他霸道的气息已经席卷在我的唇上,一阵阵的疼痛从唇上传至我的神经。他的力道大的惊人,我觉得他几乎要将我捏碎。

他死死地箍住我的头,不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我觉得自己像是逐步靠近火焰的冰块,一点一点的融化着,猝不及防,生死难测。胸中的空气被一点一点的挤出,直到最后我全身无力的攀附在他的颈项上。

他的急迫让我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柔和的灯光让空气中流转的暧昧更加强烈,我的神经绷成一条细细的弦,只要轻微的拨弄就将全盘崩溃。江海洋身上的清冽气息直冲我的脑门,让我几欲不能思考。

这一刻,我们都开始失去控制。理智、道德、束缚都像烟雾一般消失不见。我们绝望而无力的拥抱着彼此。

他喘息地咬着我的耳垂,低抑的声音像是杨柳树被风拂动,沙沙的,低低的:

“于季礼,可不可以?”

这句话在过去的近三个月里,他曾试探的问过,每一次都是那么小心,而每一次,结果都是那么颓然无力。

我总是无法克制我身体的颤抖。

但是此刻,我想试一试。

因为幸福,真的太过美好,美好到,我觉得我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让我肆意的挥霍,这每一秒的幸福。

我轻轻踮脚,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

我听见自己飘渺得几乎不真实的声音:“可以。江海洋,可以。”

黑暗中,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的发粘腻在我的额上,身上,像疯长的野草,将我丝丝纠缠。

我像一尾鱼,将全部的自己都放心的放在江海洋的温暖包围中。

窗外皎洁的月光将房间点亮,他近在咫尺的容颜一半在月光中,一半在阴影里,亦是真假难辨,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耀目的光,里面倒映着小小的我,和隐隐的水雾。

鼓噪的心跳像失控的鼓点,搅乱了一室的静谧。

这样的亲密让我不能控制的想起三年前那些难堪的经历。

顾岑光那张狰狞到变形的脸孔在我的脑海中放大再放大:“于季礼!你到底在抗拒什么?你搞清楚,你身边的人是我!是我!顾岑光!!!!!!!”

那天的顾岑光很失控。满身刺鼻的酒气。他撕烂了我珍藏许久的纸条,那是江海洋走之前夹在我作业本里的那一张。我一直小心的珍藏着,夹在相框的背后,我以为不会被发现。谁知道喝醉的顾岑光会不小心砸碎相框。

我已经疾步上前去抢,却还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岑光高举着那张脆弱的泛黄的纸片,一下一下的将它撕毁。

每一下都疼在我身上。

那些被撕烂的纸张碎屑像濒死的蝶,在空中凄美而惨淡的舞蹈。

我失控上去和他厮打成一团。气极的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眼中只有凶狠的决意。

他将我制服,控制在他身下,用力的撕毁着我的衣服,像野兽一样噬咬在我的身上。每一下都是那么沉重。我极力的反抗着,仍旧敌不过他的力气。

我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神经上。

那一刻,最不堪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会死去的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了过去那些美好而绮丽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有江海洋,那么美好,美好到不真实。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全身都僵成一团,只是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直到顾岑光颓然地倒在我的身上。

那一天,我的肩膀上满是顾岑光炽热的眼泪,那眼泪腐蚀了我的肩背。

他的声音无力而苍白:“于季礼,你记住,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不管多少年过去,我仍旧不能忘记那一天顾岑光的泪光。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却得不到我任何的慰藉。

因为我的身和心,早已经疲惫不堪,我连自己的都不能治愈,又怎么承受别人的伤?

往事落幕,辗转现在,我只想更紧地拥抱江海洋。我们以最原始的状态拥抱在一起。

江海洋平稳的呼吸在我耳畔静静扫过。他的手在我的背脊上游走,缓慢而温存:

“于季礼,不要害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我刚才的僵硬和刻意逢迎他都看见了,可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怀疑,只有疼爱的怜惜。

我将头枕在他硬挺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感觉无比的安心。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他的话。我轻轻抬头,吻在他的下颚上:

“江海洋,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因为我爱你,七年前也是,七年后也是。你知道,朝阳公园有两个门么?”

我想七年前的那次错过,该是在他心里留下很重的伤痕,以至于他每次提起都会有很强的挫败感,我没想过要弥补那些伤害,只是想解释一下,让我们都能彻底抛开。

黑暗中传来江海洋一声悔悟的沉重呼吸。他将我更紧地拥在怀里:

“对不起,于季礼,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淡笑着,微眯起眼睛:“没关系江海洋,我不在意,我现在能这样抱着你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要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后悔因为害怕舆论害怕老师和爸妈拒绝了你。这七年的时间,我反省了够多,这一次,我再也不要放手了。”

我轻轻地在江海洋柔软的唇上,轻触即止:

“没有你的世界,实在太难熬了,江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