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了神能,又缺了一魂,路途还那么遥远,如果一个人带司马南的残魂回去,危险系数太大,所以等他处理完这空城的事,他会亲自送她回去,并且要用他所能结成的最强的结界挡在枯井的外面,让她可以出,但其他东西都不可以进。司马南去了,但承他的情,告诉了自己一些秘密,为此,他要替司马南保护阿百!阿百点了点头,拿过石头,并把地上司马南的衣服鞋袜全包裹在一起抱在怀中,坐在地上低声念起了听不懂的祈文。只一刻,她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美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阮瞻抬头看看天空,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善良的女人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吗?
天空,已经不再黑沉沉的,而是有些发灰,这提醒着他,事情要尽快全部解决,天就要亮了!一转头,就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极快地通过凉棚,蹿向湖心回廊,奔广场方向而去,不是洪好好是谁!刚才那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也让洪好好完全不知所措了。她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呆看这一切,等到事情结束才想起来自己的事。司马南走了,她的靠山也就没了,她最怕的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不能独立生存于这个世界之上,可是她又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唯一的反应只有跑。她完全没有计划,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她跑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广场上,但只见眼前一黑,恢复了些许灵能的阮瞻一脚从塔边踏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放过我,我没做过坏事——没主动做过。”慌乱中,洪好好哀求道。她很明白,即使阮瞻目前外伤严重,灵力也大打折扣,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哀求,“只要你放过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不然,我做你的奴隶也可以。你看,我有本事让你——”本能的,她企图用她的女性魅力来交换逃脱的机会。阮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放过她,这一晚上看了太多的惨事,他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不把洪好好治服,等她缓过神来,有可能酿出更大的灾祸。如果说司马南是理智的、有目的的,那么洪好好的随意和任性就更加危险。她现在学习司马南的道术未成,等她小有成就,这世上的人又不知要遭什么秧了!
“我不难为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阮瞻悲悯地说,“转世轮回不好吗?有一段新的人生,胜于你这样抢人家的肉身,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
“不要!”
“你不再属于阳间了,强求是没有用的,听我一句,回去吧!”
“不,你根本不明白!”洪好好大睁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我做了错事,来世是会变猪狗的,我那么美,绝对不要那样!”
“你别逼我。”
“是你别逼我!”洪好好见阮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气急败坏之下,从衣领处摸出一张符咒来,“这是锁命符,假如你不放过我,我就撕了它,到时候你的心上人也会和它一样变成两半!”
阮瞻皱紧了眉头。对敌人果然不能仁慈啊,他的一念之仁反而促成了对方的威胁。而他也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都被阿百的事吸引住心神的时候,这个洪好好竟然能抓住时机为自己的逃跑收集筹码。“我放了你又如何?不久我还是会找到你,到时候我可没那么客气了。”阮瞻冷冷地说着,暗自寻找破解符咒的良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洪好好太焦急了,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我数三声,假如你不答应,我立即撕毁这张符咒,大家鱼死网破!”然而还没等她倒计时,也没等阮瞻做出什么表态,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在这黎明来临前的时刻,在这座不会有人进入的空城里,怎么会有机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正是向这个方向而来。再近些,才听清是机动车的马达声!阮瞻和洪好好对此都比较意外,而又因为他们之间互相牵制着,两个人都没能动一下,直到一点亮光出现在塔正对着的广场一侧,才让他们看清冲过来的是一辆摩托车。车前面雪亮的大灯开着,像一柄匕首一样劈开这黑夜,并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广场。
万里!虽然没能看清骑车人的脸,但从身影上能判断出,来者正是万里。洪好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能够从那些帮凶中生还,而阮瞻看到他活着则是欣喜异常。转眼间,车子到了广场的边缘,洪好好和阮瞻两人有两种心态,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以为万里会停下来,可事实却出乎他们的预料,万里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猛冲,就好像驾着一匹失控的野马一样,风驰电掣般地闯入这僵局中。“阿瞻,接着。”黑暗中,一阵疾风破空而来,阮瞻想也不想地伸手接住。万里是他的生死之交,就算是给他一枚就要爆炸的炸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住,这就是朋友之间的信任。而在他接到飞掷过来的血木剑的同时,万里毫不留情地撞向了洪好好!洪好好根本没料到,万里这样温和的人竟然会使用这么野蛮的方法,只一愣神的时间,就感觉身体被撞得飞了起来。
她长长地惨叫一声,虽然身体并不是她的,她也不能像司马南一样完全契合灵肉,但疼痛她还是感觉得到,而在这副肉身腾在半空之时,她本能把灵魂脱出了躯壳。可是万里这一撞像是要搏命一样,冲撞力极大、惯性十足,所以就算她灵魂出窍,魂体还是被撞飞了,远远地弹到了塔身上,然后直直地落了下来。而当她一落地,面对着的是已经重新踏回的阮瞻,可怕的是,他还握着那柄所有魂体克星的血木剑,直指着她的眉心!吱呀!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紧随其后的,则是她的肉身落入湖水的声音,还有仅存的那些饿鬼道的恶灵扑过去蚕食落水物的声音,那张锁命符也从空中慢慢飘下,好像一张废纸一样落在草丛中。“不要杀我!”洪好好尖叫一声,跪伏在地。
“我警告过你了。”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你不该用小夏来威胁我!”
“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洪好好匍匐过来,抱住阮瞻的双脚,“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只是要活着而已。”
“你活着,却剥夺别人的生命,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阮瞻低头看着盘在自己脚下的那团灰影,“你伤及过太多的性命,我本不该饶你,可念在你只是司马南的帮凶,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回到你该去之地!”洪好好绝望地哭泣着,在阮瞻的小腿上越缠越紧,其中一部分还渗入了他的脚底。她以为阮瞻没有注意,但慢慢下沉的血木剑的剑尖提醒她,她的阴谋没有得逞的可能。
这个男人不会害怕、不会被引诱、不会心软、更不会被偷袭,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逃脱!血木剑又下降了一寸,一时间红光大盛,剑身兴奋得抖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人类听不到的鸣叫声,吓得洪好好立即放开阮瞻的腿,像一条受惊的蛇一样躲到角落去,哆嗦个不停。多么丑陋!谁说面容姣好身材绝佳的女人就一定是美的?眼前这个女人贪恋人世间的繁华,怯懦地不肯接受应该接受的命运,自私、冷酷、虚荣、残忍又愚蠢,怎么能得到真挚的爱呢?
“左德,麻烦你把暗室里的金属旗子给我!”阮瞻的眼睛还看着洪好好,但知道楼上的左德一直在观察事情的进展,于是大声吩咐。没有回答的声音,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头顶就传来物品落下的风声,阮瞻头也不抬地伸手接住,“我给你选择的机会,A——灰飞烟灭,B——进到幡里,等我把你送回去!”
洪好好抬起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的阮瞻,眼神中的乞怜和恐惧,慢慢变成了充满怨毒的恨意,“你好狠!我记着你。假如有一天我再度为人,我发誓我要报复你,要让你落到今天我这步田地,甚至还要惨!我发誓!”
“明白了,你是选择B。”阮瞻说着一抖手,随着默念的咒语,把小幡放大到一人高,“进来吧!”残裂幡产生了强大的吸力,这不是做为魂体的洪好好可以抗拒的,所以尽管她还有些灵力,此刻又拼命地挣扎,但是伴随着她的五指在地面上抓挠发出的刺耳声响和深深指痕,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吸了进去。她的头不甘心地在幡面上停留了一下,“我恨你!我发誓我会要你死得难看!”她怨毒地说,然后彻底消失。
阮瞻摇摇头,没想到她竟然连丧心病狂的司马南都不如。至少司马南还因为心中的一分爱意而在死前有悔过之心,至少他临去之时明白自己因为一时的执念而错过了什么。而洪好好呢,她连放过自己的机会也不给自己!收起了残裂幡,阮瞻才去解开小夏的封印,而由于她本身没有灵力,被封印的时间又太长,所以立即陷入了昏迷。但这已经没关系了,事情已经完全结束,除了一些要善后的事。她安全了。所有的人都安全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疲惫至极的阮瞻坐在凉棚中,温柔地把小夏抱在怀里,等待万里从广场上过来。“这个还有用吗?”万里举举手中的锁命符。
“封印已除,那就是一张废纸。”
“那她怎么了?”万里凝视着小夏的脸,有种想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的冲动,但见她睡得很沉似的,忍耐着没动。
“只是昏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不过看来是饿坏了,才几天啊,下巴都尖了。”万里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打开递了过来。阮瞻一饮而尽。他就知道,被困在空城里的人一定是又饥又渴,尤其阮瞻还可能大量失血,所以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食物!只是阮瞻只喝了水,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食物。
“你怎么回事?”万里看看阮瞻,表情像是嘲笑,但眼神中满是关心,“看你这德行,肯定是被人家海扁了一顿。”
“少来管我,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