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吩咐?”阮瞻冷冷地。看着阮瞻的脸,司马南很气,他期望看到阮瞻的挫败感,希望看到他沮丧和懊恼,希望看到他怕,而不是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毕竟阮瞻几乎赢了他,从历尽千辛万苦,到眼看就要取得全面胜利,再到完全溃败,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打击,可阮瞻就是那么平静,让他没有一点胜利的感觉!一出塔,他就感觉到灵能迅速地恢复,这是他的优势所在,所以他挥手就是一记火手印打出去。阮瞻感觉到身后的灼热感,本能地一闪,并施术把那团火引到旁边。可他的法力毕竟比不上司马南,虽然他凭借着智计和勇气,已经让司马南的法力大损,但他还是处于下风。所以火手印虽然推开了,可他也被那余尾扫了一下,呼地撞在凉棚的柱子上,撞断了手腕粗细的木柱,嘴角也溢出一缕血迹。看到阮瞻这个样子,司马南感到心中一阵痛快。这是他一直要除掉的人,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人,他甚至还一度感觉到紧张,不相信自己的力量,现在看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苦苦支撑,感觉真的很好!
“我谁也不为,只为自己高兴!”他笑了一声,来了一个掌心雷,并学着阮瞻曾经对付他的样子,一掌一掌地不断打出去。他并不阻止阮瞻的反抗,束手待毙的猎物他没有兴趣,垂死挣扎才让他觉得快乐!而对于阮瞻而言,已经没有丝毫的法术进攻能力,只是倔强地不肯低头并执着地寻找机会而已。他感觉到自身的力量越来越弱,司马南的一次重击穿透他的防护打在他身上,终于站立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以手撑地。后背火烧火燎地疼,他知道是被烧伤了,但他此刻已经打得眼红,于是咬紧牙关向旁边一滚,顺手捡起一块湖心回廊上烧掉的木条残骸,甩手向司马南的方向掷去。他的灵能快尽了,肉体上伤害严重,但身体的力量还在,所以他这奋力的一掷,让那烧焦的木条带着风声直射向司马南。
司马南没料到阮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眼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箭一样飞过来,急忙向旁边一跃,虽然险险地躲了过去,但却差点掉到湖里,模样极其狼狈,而阮瞻趁这个机会一跃而起,跑到凉棚那边。他明白司马南想看他做困兽犹斗,可是他也是在耗费司马南的力量,太空旷的地方不好躲避,如果让司马南一下子打死了他,他就没有时间逆转形势了。司马南也是很骄傲的,他一定期望亲手了结对手,而不是靠人质。但在他久攻不下的时候,他也必会用万里的命、全镇人的命相威胁。那个时候,他会看看有没有机会使用他最后的一招,如果成功,就万事大吉,如果不成功,他至少要保住他的魂魄,这样他就还可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那最后的一招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那对他而言太勉强了,他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你找死!”司马南意外被袭,分外愤怒,想要看猴戏的兴致也没了。他盘膝坐地上,随手画了一个圈,地面上就立即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深痕把他围在其中。他就坐在里面,双掌同时比划,结着奇怪的手印,然后抬眼看看全神戒备的阮瞻。
“念在我和你的一点渊源,我还在犹豫是否留一条活路,可是你却自己找死!”
“不用假慈悲,我们两个必有一个出不了这座城,你我都明白!”阮瞻伸手向司马南一指,“有什么你就使出来,我要怕了你,我阮字倒着写!”
“嘴硬解决不了问题!”司马南冷哼一声,随即把那个结成的复杂手印对准阮瞻的胸口急挥了出去!没有红光、没有蓝色电火花、只有一阵看不见的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当阮瞻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时,就感觉风中有无数只手爬上了他的身体,东拉西扯的,让他蓦然绷紧的肌肉奇痒无比,浑身的力道顿失!风吹一波,他的身上又多了许多只看不见的手,重重叠叠的,只几秒钟就困住了他的身体。他明白这是司马南的道术所致,但看不见的,柔软的攻击,让他无所适从。硬攻硬打,他不怕。他骨子里的血性让他可以面对多重打击,只是现在这种有劲使不出的情况让他实在无可奈何。他勉力提起精神挣扎,可是就感觉身体像陷入了流沙里一样,越努力就越陷落!
“蠢材!”一边的司马南见阮瞻只防着自己的强力攻击,而没料到他会下软刀子,而一下着了道,得意地说,“以柔克刚的道理是道家的最高境界,看来你并不懂!”阮瞻想说什么,但忽然头一晕,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离地,被那些无形的手拖举了起来!
“你喜欢被撕成片状还是块状?”司马南继续轻蔑地说,“看在你我渊源颇深的面上,我让你选!”
“你来选好了!”见阮瞻在这个时候还是面不改色,司马南也有半分不忍下手,但他的犹豫只是这一瞬,随后就双手合拢,好像碾着什么东西一样揉搓了起来。立刻,阮瞻感到有各种力量向不同的方向拉扯,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碎冰机一样被无形的手切割着,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而他不想束手待毙,仍然挣扎,但力量却完全提不起来,只任由着那痛楚加剧。饶是如此,阮瞻还是不放弃,力图拖延司马南杀死自己的时间,最大程度地消耗司马南的力量。因为他很明白,司马南施此术对付自己,损耗也是不小。他一定要忍耐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苦熬,每多争取一秒,他保住自己魂魄的机率就大了一分!冷汗,在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中冒出来,阮瞻忍着痛不叫出声,在被举到半空之时,他把头转向坐在塔门口的司马南,想判断一下形势,然而此时,他却看到了一幅想象不到的场景——塔一层的那些小铜钟里,有一个最靠近门边的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升起来,露出铜钟下面的一双脚!司马南背对着塔门坐着,而且因为施法而全神贯注,因此即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塔里的异动,但阮瞻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铜钟下面有一个人!
左德!他失踪时,阮瞻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因此并不认识他,但当阮瞻看到那双穿着运动鞋的脚出现时,就已经直觉地认定,铜钟里面的人一定是失踪许久的左德!没想到左德一直藏身在铜钟里,真是聪明的选择!这特制的铜钟上面有强烈的罡气,既可以阻隔住怨灵的搜寻,而且也可以拦住其他实质的物理伤害。一定是当怨灵要占据幸存者的身体时,左德事先洞察了什么,他无力保护其他人,只能先自保。左德进镇时一直背着一个装有食水的背包,这几天来他一定是靠这个维持的生命。这让阮瞻在钦佩他聪明机智的同时,对他顽强的
坚忍力也分外折服。在铜钟之内那种幽闭的环境中分不清日与夜,也分辨不出铜钟外世界的真与伪,更不知道这件事何年何月才能结束,他一定是倍受煎熬!
现在,他很可能是经过长时间的判断,确认了在斗法的二人不再是怨灵制造的幻像,所以才跑出来,意图帮助阮瞻。只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这让他搬动铜钟的动作显得分外艰难,而阮瞻在被困之下也无法帮他,只能更加拼命地挣扎,吸引了司马南的全部注意力,给左德创造机会!慢慢地,颤抖着的左德终于勉力把铜钟掀起,人也从下面爬了出来!而此时阮瞻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像一片枯萎的树叶一样被看不见的手托举在空中。他不能看向左德的方向,怕引起司马南的注意,但他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左德悄悄蹭到门边,把自己那一双大号运动鞋脱了下来,放入背包中,连同那些已经吃没了的食水包装盒裹在一起,对准司马南的方向,拼命掷了过去。正把全付心神用来对付阮瞻的司马南根本没想到身后还有敌人偷袭,只感身后一阵风袭来,本能地伏身躲开,却还是被击中了头部!
司马南只感觉击中他的硬物很大块,大惊之下脑袋一阵眩晕。这样,他操纵隐形符咒的手印就结不成了,阮瞻顿时摔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间,浑身说不清的疼痛让阮瞻恨不能躺在地上不动,但他明白这机会转瞬即逝,于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扑向司马南身边!然而之前他受的伤太重了,这让他步履艰难,踉跄着几乎摔倒。而就在这短短的十数秒时间里,司马南意识到大事不妙,下意识地产生了鱼死网破的心态,一指弹出一记劲风,砸向那代表全镇人性命的铜镜镜面,另一手伸手入怀,把小布偶脖子上的钢针拔了下来。他一动,阮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焦急中也没有时间思考,伸手拿出衣袋中那个像钥匙链上的装饰物一样的小东西,连咒语也来不及念出口,就凭着心中执着的意念和对咒语的熟悉,一下抛了出去。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招!这东西只对铜镜有用,所以是抛向铜镜的,而他自己则疾速扭转向钢针要飞出的方向,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拦钢针的行进,企图以自己的身体保护万里。可是,钢针的速度太快了,而阮瞻在受伤之下行动又稍缓了点,眼见着那个祭出的方形小东西突然变成方砖大小,一下把铜镜压在了下面,但钢针却从他肋下疾穿而过,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阮瞻心里一凉,去挡钢针的身体呼地摔倒在司马南身边。
司马南被左德用杂物狠狠地掷在了后脑上,眩晕感一直未退,虽然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报复的行为,但爬起来时还是摇摇晃晃的。他见到阮瞻绝望的神色,知道他是在为不能挽救万里的生命而内疚,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阮瞻以为自己的失误害了万里,悲愤之下想也不想地爬起来,一拳挥出,打在司马南的太阳穴上,当场让这位法力高深的法师昏倒在最原始的武力之下。而阮瞻自己在内疚与自责之下,再没有力气支撑,一下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这一切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一边的左德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了结了。他站在那里愣了一会,才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