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等死——”怨灵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脸上竟然出现了些恐惧的神情。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等死的感觉很难受啊。”怨灵打了个寒战,“要亲眼看着死亡的降临!”
“你就是太心软了。”阮瞻把假小夏抱在怀里,手掌在它的背上摩挲着,“好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你不要担心了,一切都会解决的。”看他抱着那个怨灵,小夏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如果这时候怨灵对他下手的话,他必死无疑。只见那怨灵窝在阮瞻的怀里,脑袋侧了一个无法形容的角度,正好和小夏脸对脸。它的手也在阮瞻的背上来回抚摸着,一会儿变成碎瓷一样的利器,一会儿又变回那只娇嫩的小手模样,显然心里一直在挣扎,想动手却又不敢。最终它还是没敢动手,慢慢挣脱了阮瞻的怀抱,小夏的心也才放下,感觉好像自己经历了一番生与死的洗礼一样。“吃点东西吧,如果你不饿,至少你要喝点水。”怨灵说。
“好吧,不过我记得你放在楼上了,你去拿来吧。”阮瞻点了点头。怨灵听他同意喝水了,脸上现出极度兴奋的神情,“好,我去给你拿,你等着。”说完转身就走。而当她的身影一消失,阮瞻立即略一抬手。那熟悉的姿势让小夏立即明白他是在布结界,不由得心里一阵狂跳。他恢复能力了吗?至少可以布结界了吧?阮瞻在结界布好的一瞬间,直直向小夏的方向走来,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这说明他的视力也恢复了,刚才他一直是装作看不见!他走到寄放小夏魂魄的小瓷娃娃面前,凝视了几秒钟,然后伸出食指爱怜地抚摸着,“别担心,我知道。一切都知道!”
因为万里觉得司马南目前没有打黑枪、背后下刀的条件,所以他干脆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采取了最佳防守策略。可没想到老奸巨滑的司马南竟然也大大方方地出现,以做瓷器生意的借口住到他的隔壁,虽然没有再动手袭击他,但却让他感觉如芒刺在背,不得不时时提防。这为调查工作带来了难度,但尽管如此,万里还是和司马南的爪牙展开了侦察与反侦察式的斗智斗勇,最后终于让他查到了一些眉目。首先,他打听出洪清镇确实出过一件大事,就在本镇下属的一个乡村。虽然是乡村出了事,镇上的成年人都讳莫如深,他也还没有搞清楚,但他通过对得来的信息进行时间推算,觉得这件事一定发生在十年前。其次,根据这个时间,他查阅了部分公开的资料,得知目前镇上的领导,包括镇长和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在十年前就已经执政了。第三,失踪的人之间除了那几个官员是镇长绝对的嫡系部队外,其他几个年青人的父母以前都是镇上的负责人,就连省城的美女记者刘红和摄像记者左德也一样。这样就好玩了,因为确实有一条线把所有陷落在空城中的人全部串了起来。现在只差找出那个线头,牵出这件被掩埋了十年的事情来。还有,那个一直藏在事件背后的人——那位姓龙的风水先生,这个人对于镇子上的人来说是类似于神一样的存在,在万里看来,他和怨灵事件似乎有密切的关系。
为了找到这些线索,不管上层和下层的人物他都接触了,而且也去看望了风娘。本来这件事看似与他要调查的事无关,可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他从风娘这里得到的线索最为有用。风娘住在相对贫困的城西的一个独户小院,他找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又赶上那位中年大姐轮值负责照顾老人。她热情地留万里一起吃午饭,万里虽然时间很紧张,但终究不忍心拒绝老人那渴望的眼睛,留了下来。神志不太清醒的风娘似乎很喜欢万里,在中年大姐去做饭的时候,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给万里看。那是四件瓷器,一对花瓶和一副碗盘,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垫满棉花的木箱里。那些瓷器没有花哨的颜色和花纹,只是雪样的白,在外观上有些流畅的波纹,摸起来很有节奏感。瓷器的质料非常薄,一朵朵淡红色的花朵在白色中绽放着,好像是从里面浸透出来一样自然、柔和,使整件东西看来精美之极,他虽然不懂瓷器,但也明白这些东西都是精品。“第一窑。”风娘反复对他说着这三个字,粗糙的手爱怜地抚摸着这些精致的东西,然后又说了一句让万里吃惊的话:“我家风勇子在这里。你听啊,他叫娘呢!”
饭后,趁中年大姐送他出来的时候,他打听了一下什么叫第一窑。中年大姐告诉他,洪清镇以前没人会烧制这么精美的瓷器,一般是烧砖或者粗瓷烂瓦,卖给邻近几个镇的乡民自用。可是后来袁镇长,当年还只是副镇长,花重金请了一个有祖传手艺的老人来传授这宝贝技术,把以前的烧砖的窑场改成了今天的瓷器厂。所谓第一窑,就是窑厂出的第一批瓷器。这件事发生在十一年前,当时袁镇长为了怕烧窑的密方外泄,亲自带着十几个干部在窑场里反复实验,两个星期都没有离开半步。而为了保险,第一窑出的大部分是砖,只有很少的瓷器。不过这些瓷器有一点质量问题,镇长为了保持好信誉就全部给砸碎了。只是后来风传,有人觉得糟蹋这样好的东西太可惜,从里面倒出来几件卖掉了。风娘的这几件东西,没有人知道是怎么来的。可是邻居们都善良,怕说出去引起坏人惦记,所以大家都保守着这个秘密。而后来万里发现,当年跟着袁镇长呆在窑里的人都与被怨灵困着的人有关系,当时出产的那些砖也都被运去新镇盖房子用了。另外当时一名跟随袁镇长的孙姓官员,从窑场出来后不久就死了,而他住的那间旅店老板也是姓孙!
这难免让万里产生了一点联想,小夏在那家旅店中遇到与瓷器有关的灵异事件,风娘说她的儿子附在了瓷器上,当年孙老板的父亲在烧制出这些瓷器后死去,这些线索都说明那个孙老板有可能知道点什么。既然如此,他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的后人好了。为了防止被司马南发现他的企图,祸及孙老板,万里做了一回挑剔的客人,对旅店的服务质量发了一顿脾气后,他把孙老板带进了他事先贴好符咒的卫生间里,让孙老板说明一下为什么洗澡水不热的问题。当孙老板看到卫生间的符咒,脸都吓白了,一下让万里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万先生,你是什么意思?”孙老板故作镇定地问。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万里摆出已经了解了一切的架势,“如果你没有意思的话,也不会吓唬岳小姐,更不会把瓷器送给风娘了。”这两句是
他推论出来的,并不真的知情。哪知道孙老板一点禁不住他的刺探,当场跪在地上,“不是我要害人的,是那些大仙自己找上岳小姐,说她身上有灵气,要探一探她的底,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起来,好好说话。”见孙老板的脸色不像说假话,又怕他这样激动地大喊大叫会招来司马南爪牙的注意,万里连忙叫他起来,并表现出原谅他的意思,“我听说有会说话的瓷质台灯和花瓶,东西在哪儿?”想必那两个所谓大仙是感应到了小夏身边的阿百才前来试探的。
“这个,已经没了。”孙老板偷瞄着万里,看样子很害怕。万里明白这时候不能刺激他,于是温和地说:“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和你父亲都是迫不得已,都是受害者,所以只要你对我原原本本地说了,我保证不为难你,或许还帮你摆脱怨灵的控制。”最后一句他又是推测的,但他再一次推测正确,正中孙老板的心房。孙老板惊骇地看着万里,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看来那么和蔼正派,应该不会骗自己。再说,他对这一切早就受够了。想到这儿,他把牙一咬道:“我根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我爹,可是他也是被迫的,不是主谋,而且早就以死抵债,我还一直遵照我爹的遗愿照顾风勇子的娘,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当年我在外地,突然听到我爹病危的消息,当我赶回来时我爹已经不行了。他临死前没来得及和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说有好多的死人,他们几个知情人在袁镇长的指挥下,把那些人全部做成了瓷器和砖头。袁镇长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大家同坐一条船,这样就再没有人把这些死人的秘密说出去。我爹本就不忍心,后来又无意间听到瓷器发出哭叫声,就冒险带出来几件,其中有四件藏着风勇子的残魂,其他两件藏的是另两位大仙。可能风勇子太惦记他娘,所以不安心走。我按照我爹的意思把四件瓷器送到了风娘家里,还长年暗中资助风娘,对另两位大仙也诚心供奉。若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为了这个他们放过了你,没有把你也弄到新镇去吗?还有,龙大师是在里面做了什么事?”万里问。
孙老板瞪着万里,似乎对万里连这个也知道感到相当吃惊,“这件事我本不知道,第二天岳小姐走了以后,我到地下室去例行上香才听两位大仙说起这件事,他们还要我晚上把他们送到风勇子家里去,说他们的大仇就要报了。至于龙大师,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面,但在我们这里,他说的话比神仙都准、都管用。据说当年袁镇长从窑里出来就请了龙大师出山,所以大仙们这些年都没有闹过。万先生你最好去找龙大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发誓!”万里不理会孙老板的解释,问清了风勇子的相貌后就陷入了沉思。去找藏身在瓷器中的怨灵打听情况吗?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司马南在,他不能打草惊蛇。再说,从风勇子的相貌看,他有可能就是小夏所说的城外黑影,也是在小巷中救他的人,这说明新镇内外的怨灵在里应外合,而且有可能是听命于司马南,风勇子之所以救他,是因为他无意间对风娘的善意。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龙大师,因为当年发生了什么惨案可以慢慢了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在镇里的人死绝之前,把他们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