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什么?”庞太师用一双故作迷茫的眼睛回望着庞昱,似乎并不打算和盘托出。
“我的好爹爹,如果你实在不想说,就由孩儿我替你代劳吧。”庞昱单手点着下巴,煞是为难的挠挠头:“可我该从哪儿说起比较好呢?是二十年前的狸猫换太子?还是半年前的王侍郎家破人亡案?”
闻言,庞太师那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的俊脸明显就是一怔。
“怕您老人家记性不好,咱们还是先可近的说吧。”庞昱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平铺在桌上,只见上面写着‘刘非母’三个字,“爹爹,此乃开封府当日在王侍郎书房内发现的物证,起初我们以为这不过是道明了王刘氏跟王晓莲之间的关系,但其实不然。”
觉得站着说话腰疼的庞昱一屁股坐在桌上,这才幽幽开口:“早上我跟对朝廷情况甚是熟悉的八贤王打听过,王侍郎刚走马上任之时恰逢‘我’初降人世,他曾受邀来府上喝过喜酒,而那时出现在人前的‘我’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孩儿。可当‘我’在侍郎府的门口摔破了头,亲自替安乐侯包扎的王侍郎却惊讶的发现,堂堂国舅实乃女儿身。经过多方调查和二十年前轰动整个京城的李妃诞下狸猫案,让他很快洞悉了那被掩盖在阴谋下的实情。换句话说,这‘刘非母’三个字其实暗指的是刘太后和当朝天子!”
“嗯,很有意思的故事。”庞太师懒懒的靠在书架前的软榻上,眼角微微上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事情远不止如此。那王侍郎虽清廉正直,但好歹也是在官场中混迹多年的人物,料到爹爹您肯定会去毁尸灭迹,遂提前做了准备。将密函一式两份,写给宰相吕夷简那封尚未来得及送出就被哑姑盗走,可另一封则以赠予的名义夹在书侧中交给了他的同期好友姜尚书。”庞昱也是问过八贤王才知道向来廉洁奉公的王侍郎和无恶不作的姜尚书之间竟有这么一段鲜为人知的关系。
“我一直很好奇王晓莲那个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是如何获得罕见毒物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爹爹您的杰作。”而王侍郎临死前试图将王晓莲许配给庞昱,并非是为了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只是想借此揭露这个弥天大谎罢了。至于姜尚书满门被杀一案,尽管不是她这便宜老爹下的黑手,但或多或少也有些推波助澜的嫌疑。
对于‘儿子’的质问,太师庞籍只是欣慰的笑了笑,旋即感慨道:“我的昱儿确实长大了!”
然而,庞昱却秀眉倒竖,怒不可遏的吼了起来:“爹爹,您为了隐瞒真相,不惜火烧枢密院,甚至连小豆子都狠心地施予毒手,难道区区一个谎话还抵不上活人的性命?”
“昱儿,枢密院的确是我派人动的手脚,但小豆子的死可与我无关。”话说到这份儿上,庞籍也不好再藏着掖着,遂把过往娓娓道来。
庞籍,字醇之。
这个名字乃他师傅魔山老母毕月霄所赐,本是弃婴的他被师傅捡回山中,收做关门弟子。在此之前,师傅已经收了陆汕等人为徒,因为他排最小,所以陆汕那个大师兄总喜欢喊他‘老幺’。
天赋异禀的他很快就学有所成,玩心甚重的他在撮合大师兄陆汕与二师姐夏八姑未遂后,便留书一封,美其名曰:下山历练,增长见识。
由于他和大师兄陆汕从未在江湖中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俩的存在,这才铸就了‘魔山三女’的奇怪传说。
也就是在那时,他遇到了结伴出游的刘家姐妹。姐姐刘巧云,也就是现在茉花村的丁母,性格爽朗大方,不拘小节;妹妹刘莹萱则娇小可人,活泼又不失天真,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三人一路上相谈甚欢,他更是与那妹妹刘莹萱情投意合。这期间也遇到了许多人和事,可惜天公不作美,没能赢得佳人芳心的宋真宗赵恒索性把心一横,颁下一纸诏书,硬是将刘莹萱迎娶进宫,封为妃子。
年轻气盛的庞籍不是没想过进宫将人劫走,之后两个人双宿双飞,但无奈刘莹萱并非孤身一人,她有她的亲戚朋友,不能如此潇洒的一走了之。
最后,庞籍不得不以武力相逼,要挟宋真宗两年之内不得刘莹萱碰半根寒毛。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找精通医理的陆汕配了些令人不举的方子,并买通当值太监,命其偷偷洒在宋真宗的膳食中,这便是宋真宗子嗣稀少的原因所在。
虽然宫里的太医都不是吃素的,但公孙狐狸的师傅亲手调制的药又岂是凡人能够破解的?
而庞籍则乔装改扮,于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进士及第,先任黄州司理参军,不久又先后升任为江州军事判官,开封府司法参军……
短短两年,他愣是凭借惊人的毅力和不同寻常的手腕爬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当有了自己的势力,得任枢密使的庞籍在御书房撕下人皮面具那一刻,见到宋真宗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时,他笑了。
尽管如此,宋真宗却仍不打算放人。双方经过谈判,宋真宗默许了庞籍和刘莹萱的关系,也表示自己此生决不踏进刘莹萱的闺阁半步,但作为交换条件,庞籍必须辅佐他巩固大宋的基业。
于是,刘莹萱从空有虚名的宠妃一跃成为钳制庞籍这个鬼才的筹码,而庞昱便是两人爱情的结晶。
“那庞妃,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姐姐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据庞昱所知,太师府以前可是有女主人的,毕竟只有一方是‘造’不出她和庞蓉的。
“为了掩人耳目,我的确娶了一姿色上乘的风尘女子,但我与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至于庞蓉,估计是那女子耐不住寂寞,与家丁苟合而来。”
“苟合……”庞昱听得是满头黑线,难怪便宜老爹对自己和庞蓉的态度差那么多,敢情对方根本就不是便宜老爹的种!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假戏,也总有真做的时候吧?
似是看出‘儿子’的疑惑,庞籍顿时晴转雷阵雨,以袖掩面,抽噎道:“昱儿,你怎么能怀疑爹对你娘的忠贞?关键时刻可以找替身,或是弄点儿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