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直到城主府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腿已经重得像灌了铅,凯森眼前一黑身不由己朝前栽去。
“你这就么想玩死自己啊!”
带着责备的声音传入耳中,凯森感到被人背起来。不看,也知道那是表弟钟离民,他放心的闭上眼睛。“我没事。”他说,声音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听清楚。
“烂命一条,也不是这么找死的!”钟离民恶狠狠的说。
闭紧了嘴巴,凯森没再说话。
钟离民是凯森亲舅舅的小儿子,符丹双修,身体像山猫一样敏捷,轻松的背着凯森回到城主府。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神经强韧到这地步,居然一直没有昏迷。进了他的房间时,侍女惊呼:“凯森少爷这是怎么了?”
“他自己修炼搞成这样的。”钟离民没好气的说。
把凯森放在床上,怒容满面的钟离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凯森愤然说:“救你实在没有成就感,你这种人把自己的命看得太轻,每次都搞几倍的辅助药剂修炼,生怕玩不死自己吗?要不是怕姑姑伤心流泪,我真懒得管你死活。”
“找人给我治伤。”凯森无力的说。表弟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
“你觉得自己需要治伤?”钟离民打发小翠先去请大夫,然后把一瓶增元剂倒进凯森的嘴里。
那淡蓝色的药剂有很浓的土腥味,凯森敢打赌这是钟离民新炼制的次品。咂了咂嘴,他苦着脸说:“表弟,你是不是又忘了在添加旋复花的时候除去花梗?”
“被打得半死了,嘴还这么刁!”钟离民脸有点红了。
翻了个白眼,凯森没好气的说:“你不要那么粗心大意,可以让你更快的进阶,我们合伙制售符的想法也能早点付诸实现。”
“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我今天来找你,明年的今天我就该到你的坟头放菊花了,还做个鬼的生意!”钟离民大声吼道。
凯森语塞,母亲钟离英这时冲进来。每次看到母亲,他都有种看到受惊小鹿的感觉,总想搂在怀里安抚说:母亲,我会保护你!悲催的是,总是娇弱的母亲搂着他的脑袋说:别怕,母亲会保护你!
“我已经给他喝了亲自炼制的增元剂。”钟离民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凯森低声嘟哝:“我宁愿喝不是你亲自炼制的药剂。”
钟离英一眼看出儿子是被人毒打过,拧眉问:“森儿,谁打了你?”
钟离民难以置信的望向凯森。
凯森闭紧了双眼,不肯多说一个字。娘都没有看到他的黑眸又呈现出灰色。他眼中的色彩并不是始终如一,随着他心情变化色彩变幻不定,时而是澄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灰色,时而像海水清澈中呈灰绿色,时而又如阳光下的绿丝绸流光溢彩。此刻,他的眼就像一片北极灰暗的天空。
钟离英懂儿子那颗骄傲的心没有再追问,亲自给儿子上药。
擦着眼角的泪,钟离英眼里涌出更多的泪:“凯森,不要逼自己。”
“母亲,我明白。”凯森低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扭头朝向床内侧墙壁。
凯森儿子越长大,钟离英越感到难以触摸他的内心。他遗传自钟离家族的俊美相貌让人觉得温和,黑眸里闪烁柔和的光芒,她知道那是假象,儿子是以温驯的色彩掩饰他执著高傲的灵魂。偶尔,比如现在,会让灵魂跃出,披露出他心中的执念。
“凯森少爷,城主大人让您过去。”布莱管家在门外说。
“知道了,我换了衣服就去。”凯森平静的回答,黑眸瞬间变得幽深。钟离英不顾他的反对亲自帮他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扶着他走到门外。
海边风雨大作,墨琉城这边却只是洒落了零星几滴雨,低垂的天幕偶尔扯过一道闪电,暴风雨还在蕴酿之中,蒸闷的酷热使人熬受不住,药剂还没发挥药效,凯森的虚弱感还没消失,跟着制服笔挺的管家来到父亲凯文城主的书房前已经满头大汗。
管家退下去,父子俩隔着书桌对视。墙上柔和的灯光洒落,照亮了父子俩的脸,平静的眼里都不带感情色彩。
弥漫在整个城主府的花香,在父亲的书房尤其浓郁。从推开的后窗,凯森可以看到城主府后面五彩缤纷的花海。把目光从窗口收回来,他静静的等着父亲开口。有预感,父亲找他不会是好事。
“你明天去斯蒂兰格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凯文城主开口说,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以后,就再不用回来墨琉城了,是吗?”凯森忽然笑了,带着讽刺的微笑。说不上来是自嘲还是嘲弄父亲的薄情。
墨琉城是金蛇族的世袭领,城主府世世代代扼守着裂天魔宫南疆要塞。他们这一支金蛇族是执掌裂天魔宫的金蛇族支系,族中男子成年礼之后都要去军中效力。父亲突然在今天决定打发他去流光魔宫直辖的斯蒂兰格城,显然与他今天被殴打的事情有关。
城主大人不想让事态扩大,或者说不愿意为杂种儿子主持公道,就因为打他的罗德是受到长子凯义的指使,追究责任只会让人看笑话。
“不可以!”钟离英突然冲了进来。女人,是不可以进入城主书房的,这在城主府算是个禁忌。她情急之下显然忘了这茬。
“放肆!”凯文城主拍案而起,掌控帝国金蛇军团的他,这时像一头发怒的巨蟒。
“母亲,您先出去。”凯森迅速把母亲推了出去,站在门口,他得体的对父亲行了个礼,优雅的说:“如您所愿,我今天就会离开墨琉城,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
小儿子的平静让凯文城主十分意外,他近乎呆滞的看着儿子出门之后,怒火复炽:“这个逆子竟敢藐视我!”他猛的一拳砸在书桌上,把名贵的檀香木雕花书桌砸了个大洞,让这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迅速贬值。
凯森恍若未闻,强行带着哭哭啼啼的母亲回到卧室,他再也支撑不住朝地上倒去。一双柔腻温暖的手及时伸来扶住他,抬眼看了那张满是关切的脸,他扯了扯嘴角笑道:“我被彻底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