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个人游回刚才的躺椅那里,安妮放在那儿的手机上已经有了两个未接电话,安妮接起来,跟对方聊着,一颦一笑无不透露出一种雅致。看样子她跟对方很熟,她边说话边往更衣室走,伊涛将浴巾披在她的肩头,她给了伊涛一个甜甜的笑容。伊涛有点遗憾,刚才要不是那对情侣尖叫,也许他们两个人真的会发生点什么。但是,他又有点暗自庆幸,幸亏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然的话,似乎有点对不起晏雯晓。
吃饭的地方叫金山楼,就在酒店里面,是一家以做精细中国菜出名的酒楼。坐在一间圆圆的包房里,望着简单而幽雅的环境,伊涛看着身边的安妮,她没有化妆,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伊涛看着她,心里充满温暖,在他的印象里,安妮永远是精致的,今天为什么没化妆?
客人晚到了几分钟,是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穿着也很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马上就会被淹没的那种。安妮简单介绍说他姓秦,叫秦晓,是翁林志的合作伙伴。伊涛心里有点奇怪,翁林志没有跟自己说他有合作伙伴啊?不过,在秦晓跟安妮的谈话中,他隐约听出了个大概。原来,秦晓以前是跟翁林志一起开矿的,但是因为翁林志这几年主要去做投资了,而秦晓还一直在做老本行。国内的投资里面,翁林志还有自己的股份,但是秦晓在国外的几个矿,翁林志都没有参与,不过有时候,秦晓会通过翁林志把自己的闲散资金投入到国内。具体做什么秦晓没怎么说,但是在他跟安妮谈话的时候,不经意地提起自己通过别人在国内投了两条高速公路,这引起了伊涛的注意。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林娜,林娜那么了解自己这边的情况,会不会跟秦晓有关系?
金山楼的菜跟鹏城会所里的比起来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但是,有一道菜却令伊涛难忘。这是一种鱼,他没见过,鱼头比较尖、鱼头至背处呈现小驼峰,红色,清蒸的,吃起来有一种独特的淡香味。
秦晓介绍说这种鱼叫“恩不老”,英文名是“Mahseer”,有人形容它为“水中黄金”,是大马目前价钱最昂贵的河鱼!
“怎么个价位?”伊涛问。
秦晓淡淡地回答:“每斤合人民币1200元左右吧!”
“这么贵?”安妮在一边插了一句,看样子,她也有点动容。
秦晓接着说:“这种河鱼,体重达3公斤以上便值上千令吉,且难以捕捉,即使有钱也未必吃到。它生存在东马及印尼一带的急流河中,原产地市场价是每公斤450令吉,当地餐馆价每公斤800令吉。西马的市场价则是每公斤600令吉,餐馆价是每公斤超过1000令吉,是一种让你吃过一次,就永远忘不了价钱的鱼。”
“这么贵也有人吃?”安妮看着那条鱼不住地摇头。
秦晓笑了,回答:“恩不老鱼的黄金价格,并没有令人裹足不前,它还是有其拥趸,永远是供不应求。恩不老鱼的价格高涨,多因西马人的高需求量而影响的,加上基于水域日益受到严重污染,在近乎绝种的状态下,造成天价。就说今天吧,我还是提前打电话叫他们进的。来试试,尤其是这鱼鳞,特别好吃。”
安妮给伊涛夹了一些鱼鳞,伊涛尝了一下,点点头说:“有点瓜子味,脆脆的。”
秦晓看着安妮:“煮恩不老鱼时,不应该脱鳞,最好是连同鱼鳞一起蒸,因它下层带有一层油,这层细油更增添了鱼肉的口感。”
安妮“嗯”了一声,连吃了好几口,颇有点饕餮之态。不过从这点上伊涛能感觉到,安妮如此不顾形象,可能是因为她跟秦晓太熟了。
吃饭的过程中,秦晓一直跟安妮谈一些熟人,从翁林志谈到阿萨,从集子谈到薛冰,大多谈的都是闲事,偶尔谈到生意,但是都没有深入下去。伊涛一直想听听关于林娜的事情,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提到这个名字。难道他们也跟晏雯晓一样,不熟悉这个以修高速公路起家的林娜?偶尔他们也会提到晏雯晓,听得出来,秦晓对晏雯晓的印象也很好,也知道伊涛是晏雯晓的新任男友,不过,他对伊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饭吃得差不多了,秦晓忽然问安妮:“安妮,你跟潘文林的事情就算完啦?”
安妮无言地点点头,伊涛马上明白了,潘文林就是贾雯晓的那个同学,安妮的前男友。他的神经马上紧张起来,非常想听他们后面还说什么。
“你这次回省城,跟薛冰谈得怎么样?”秦晓又问。
“还能怎么样,维持现状呗?我现在是恋爱都谈完,男人都看穿。”安妮显得有点无奈地回答。然后,她看了伊涛一眼,继续说,“他只是要求我不要公开找男朋友,别的没啥特殊的要求。”
秦晓“嗯”了一声:“理解吧,他也不容易。不管咋样,你们曾经相爱过,还有孩子,现在他在经济上也对你不错,保留这个名分对他的仕途有利。”
“我在美国,跟华人圈子接触得也不多,对他没有什么危害。倒是对于他,我却是很担心,怕他在女人的事情上栽跟头。”安妮忧心忡忡地说。
“你还是在爱着他?”秦晓问。
安妮叹了口气,悠悠地回答:“尽管这么多年我们不在一起了,但他还是我的一个牵挂。他生病我会担心,他跟哪个女人有了接触,我也会吃醋。在某种程度上,他更像我的一个亲人而不是爱人。”
“你恨他吗?”秦晓又问。
安妮缓缓地摇摇头:“也谈不上恨,现在的社会就是如此,即使是我天天在他身边,也无法让他远离那些诱惑。一旦是我让他感觉不自由了,反而会僵化我们之间的关系。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无奈的家庭各有各的无奈。我一个人感受异国的温度,付出的代价太大,很多时候,当你处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真的只剩彻骨的孤寂。当时间从指间清晰地流走,你却依旧只能等待。”
看着安妮如此之淡定,伊涛忽然意识到女人的美丽不是年华,而是心境。估计安妮和薛冰两个人现在谁都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秦晓笑笑,对安妮说:“听一位爱情专家说过,男女之间有一种关系叫相交关系。越接近的时候,越兴奋;其实,相交过后却越走越远。你们之间算是这样吗?”
安妮面色如水,淡淡地回答:“我们现在更像是平行关系,互不交叉。无论走多近,离多远,总是默默对看的过客。人要知足常乐,什么事情都不能想繁杂,心灵负荷重了就会怨天尤人。如果你简单,这个世界就对你简单,简单的生活才是幸福的生活。要定期对记忆进行一次删除,把不愉快的人和事从记忆中摈弃。”
伊涛不相信安妮这句话,毕竟她跟薛冰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怎么能称得上是平行关系呢?或许,她这话是讲给自己听的吧?
“明天你们的船几点出发?”秦晓忽然问。
“上午9点。”伊涛在一边回答。
秦晓看看手腕上的表,伊涛注意到,那是一只爱彼。秦晓皱了皱眉头:“本来想请你们逛逛,算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的。”安妮点点头。
秦晓看着伊涛:“麻烦你好好照顾一下安妮,拜托了。”
伊涛在他的眼睛里看出某种期待,他很奇怪,这个秦晓到底跟安妮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回到房间,管家齐声问好,这让伊涛有点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服侍自己和安妮,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奢侈了。不过,看安妮的表情却很淡然,应该是经常接受这种服务。伊涛在心里不由得对安妮这样的富豪生活欷歔了一番,因为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正在美国的父母,他们过着平淡的生活,自己却在这样的环境里,究竟谁是幸福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加州回来还没有和父母通过电话呢,这也算是一种不孝吧!他看看表,是新加坡夏令时晚上10点,父母在美国那边应该起床了,于是,他走到卧室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谁知,家里没人接电话,估计他们出去了。打电话给伊波,她正在上班的路上,在开车。伊涛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支支吾吾地说还没有,伊涛觉得很奇怪,想多问点什么,伊波却说路上打电话不安全,挂了电话。
伊涛怔了一会儿,简单地冲了个凉,然后打开随身带着的iPad进入公司的办公系统,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问题。好在一切正常,他回复了几个邮件,然后走出房间。两间客厅里都没有人,静悄悄的,管家们也不见了,想来是他们正常的程序。
伊涛在一间客厅里坐下来,打开电视,调到了CNN,巧的是,正是一个政论节目,那个白发的主持人正在奚落奥巴马。正看着,安妮走了出来,她穿了一套酒店的睡衣,表情柔和、恬淡。她径直走到伊涛的身边,紧挨着他坐下来,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伊涛心里微动,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敢。
他们就那么并肩地坐着,电视里那白发的主持人在说什么伊涛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此时,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好莱坞的一部黑白默片。
“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安妮把头转向伊涛,她的脸色有点潮红。
“我有吗?”这回轮到伊涛的脸上发烧了。
“是怕我影响你跟雯晓的感情?”安妮的眼神里有某种期待。
“安妮姐,你知道,我的婚姻一直被父母关心着,有时甚至成了一种负担,他们需要我娶妻生子,需要延续伊家的香火,所以,我很需要一个家庭。”伊涛感觉喉咙很干,他费劲地解释道。
“这个解释有点勉强,不过,我宁愿相信。可是,我想问你,你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吗?”安妮吐气如兰,伊涛明显地感觉到她呼吸的灼热。
“这个……”伊涛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回答。然而,安妮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颈部,温润的唇封住了他后面的话。安妮的手越搂越紧,伊涛明显感到她浑身在发抖。待他回过神来,安妮已经将衣服丢在了地上,美丽姣好的身体像蛇一样缠在伊涛的身上,软绵、滚烫。伊涛的心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俄罗斯转盘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们相拥着,从沙发滚到地板上。安妮的嘴唇战栗着,在他的每一寸肌肤留下潮湿的吻。安妮的技巧娴熟而老练,伊涛一下子被点燃了,他感觉到身体内似乎有一个微型的核动力装置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和安妮不断地变化着地点,变换着姿势,望着安妮迷醉的神态,伊涛自己也觉得,他现在已经陷入了短暂的空虚迷茫里,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深厚的迷雾里。
这一夜,他们赤身相拥,极尽缠绵,仿佛要做尽一生的爱。直到天将放亮,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张床上,安妮轻轻地抚摸着伊涛的胸脯,说:“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在你面前,我才像个女人。”
“安妮姐,要不,我娶你吧?”伊涛望着天花吊顶,上面有一盏漂亮的水晶灯,只亮了一部分。
安妮妩媚地笑:“别说傻话,有这样的经历我已经足够,以后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雯晓对你很好,她也说了很爱你,我不会影响你们的……”
伊涛心里微微地发酸,他无言地抱紧安妮。安妮叹道:“人生是多么地变幻莫测啊!对于爱,曾经有过那么多的奢望,到最后,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决定。”
伊涛轻轻地叹息着:“你越这样我心里越难过,觉得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雯晓。”
安妮将脸靠在伊涛的脸上,轻轻地摩擦着:“你别有负罪感,我只是临时借用一下雯晓的东西,用完即还,不会损坏的。”
“怎么?你把我当成了东西?”伊涛问。
安妮笑道:“怎么会?你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伊涛开始报复安妮,两个人马上滚作一团。
他们即将乘坐的这艘邮轮叫做“海洋风向号”,是一艘排水量87500吨,船长将近300米的豪华邮轮。因为这艘船太大了,即使是以航运著名的新加坡也没有让这艘轮船停靠的客运码头。因此,游客只能在客运码头大厦办理登船及出关手续,再由大巴将旅客送到停泊在有深水泊位的货运码头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