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些离别和伤痛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夜已深,这一段僻静,路灯也没有,将将两个小时方到,陈青水到底不放一路护送他上了楼,还好心的问他要不要按门铃,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冰冷得吓人的声音打断“不用,只有我一个人,永远只有我一个!”
他的声音很大,万籁寂静的夜晚,回声震得墙壁都在微微颤抖,陈清水被他突如其来的恶声恶气吓的定在那里,来不及思考他话里的深意。
良久,她看看向顾浊,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黄,衬得顾浊的清俊的脸庞亦真亦幻。陈清水只觉得他的声音里喊出了无尽的苍凉,悲哀,和渗人的冷意。此刻的顾浊,褪去了那一层永远面无表情的淡漠伪装,很真实,至少是鲜活的,陈清水这样想。
沉默没有蔓延太久,顾浊开了门,率先走进去,鞋也不脱,融进黑暗中。陈清水担心他的伤,跟着进了门,借着楼道里投射进来的微光,摸索到了灯的开关,“啪”,瞬间,亮堂起来。
顾浊斜斜地半躺在沙发上,疲惫不堪,陈清水提着回来时在路边药店买的一堆东西,放在地板上,“坐正了,给你上药。”
忙完了,陈清水闲暇下来,打量起周围。房子很大,装饰却过于简单,深色木地板,黑色的沙发,酒红色的门柜,大厅里孤孤单单的陈列着一个不大餐桌,一张椅子,一台电视。没有一张壁画,没有插花,就连灯光都只有一盏单调的白,空空荡荡。
“这里……,你一个人住?”陈清水知道好奇害死猫,还是忍不住问了。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答。转过头一看,顾浊依着沙发,早就闭上了眼睛,估摸着撑不住睡了,呼吸很轻,几近不可闻,陈清水凝视了一会儿,悄悄起身,按了灯,轻手轻脚挪到门口,穿上鞋,关了门,走出去。
这一夜,陈清水辗转难眠,想起顾浊清冷忧郁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永远只有我一个!”,想起她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住的时候,他侧头斜倚在沙发上,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在陈清水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突然发声“我们可以对生活抱任何期待吗?”他并未睁眼,随即又自问自答道“生活给我们的答案永远都是离奇。”陈清水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他声音很轻,又说的很突兀,更像是梦中的呓语。她只觉得,这个顾浊身上,有太多的迷,让人不禁好奇,他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痛楚,怎样的绝望?
这一夜,顾浊奇迹般地没有被噩梦惊醒,不知道陈清水那个傻丫头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觉得的心很宁静,睡梦中都是宁静一片。以往,几乎每天夜里,他都要被噩梦惊醒。那些沉重的,丑陋不堪的真相,那些陈年旧事。他的心里的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自母亲去后,这些年来一人花开,一人花落,从头到尾,无人问询,他不甚在意。
只是,午夜梦回,他偶尔会想起母亲。记忆中的母亲,还是一头青丝,美丽而哀愁,就象她的的灵魂。
母亲的笑容很少,在面对他时,也只是强颜欢笑,顾浊觉得那笑容勉强又无奈,刺痛着他的心。后来,母亲静静躺在棺材里,面上洋溢着真正的笑容,宁静安详。再后来,那些离别和失望的伤痛,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秋末的夜,深深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