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眼泪的上游,是一眶满满的悲凉
在大雪覆盖住整个城市之时,匆匆迎来了年末。
期间,顾浊消身匿迹了好一段时间。没和陈清水打招呼。她倒也不在意,她猜,他还是有家人的,只不过可能感情疏远罢了。来往并不密切。人终究是无法离开别人独自生存的,她想,饶是冷情如顾浊,也是有家人的,也是要回家过年的。
妖孽之所以为妖孽,那是有原因可寻的。顾浊这只妖孽,偏偏在情人节生日。不多不少,恰恰才好。所以,难怪了。
二月十四,情人节。彼时,情人节在中国大陆还未刮起一阵旋风热潮。但是,不少时髦的青年才俊,善男信女们很是热衷此道。
这天下午,陈清水忙着和孙永年讨论题目。她有些心不在焉,实在不能怪她。早在去年看花名册时,她就将某人的生日刻烙在心里,牢牢记住了。前些日,顾浊在九中的小弟张悦就神秘兮兮的和她打过招呼了,说是顾老大的生日要办,还要办的热热闹闹。他们众小弟们一合计,战战兢兢的和当事人提了,没想到顾老大竟然欣欣然就同意了。
为什么,顾浊还不和自己提,难道,他不要自己参加他的生日吗?她虽然穷的叮当响,可是,到底是礼轻情意重嘛,还精心为他追备了礼物的说。
陈清水是越想越郁闷,孙永年眼尖,早已看出这小妮子不在状态了,偏偏他就不想去打扰。任她神游天外。他偷偷瞧着那张圆圆嘟嘟,红红的似粉嫩的苹果般的脸。他只能趁她不注意,偷偷地瞧这她,像做贼一样。
他想,她才是那个贼,在那个炎热的夜晚,在晚风飘荡,吹起她发间幽香的那一刻,在她绝望受惊的眉眼间。她就那样自然的把他的心俘获了,不着痕迹的。等他发现,早已不能自拔,悔之晚矣。
一点点的思念,似水流年。
那时的孙永年不知道,他青春岁月里的爱慕,只是一道明媚的忧伤罢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顾浊冷冷的坐在座位上,手指着下巴,眼神有些呆滞,定定望向一处,看着前面刺眼的那一对,正郎情妾意,眉-目-传-情!
放学后,顾浊经过陈清水身边,冷冷留下一句,“放学后,到我家来。”不待陈清水反应,扭头就走。
这到底是不是邀请啊,可是,语气也太凶了点!话说,最近,她没得罪他呀!
回到家,空无一人。她怎么忘了,妈妈前两天又回老家了,外婆的身体越发不见好,怕是撑不久了。
陈清水对这个外婆没什么印象。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外婆总是和妈妈吵架,她再小再不懂世事,也隐隐知道外婆不喜欢她。
现在,她知道拖油瓶的意思了,却也没多少恨意,毕竟,外婆老了,还有什么是比年华老去更让人惆怅的呢。
匆匆换掉校服,便往顾浊家赶去。一进小区,恰逢顾浊驱车出来。那时,宝蓝色泽光亮的豪华轿车在城市里都很少见。
顾浊停下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陈清水上了车,多多少少有些无措。车子驶出去。顾浊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肘靠着玻璃窗,支着下巴。指节修长,指尖干净透明。夜色里,路灯闪过,他的侧脸在车灯投下的侧影里,显得尤为英俊。
陈清水偷偷瞧着他,见他神色颇为不豫,识相的没有开口说话。
车厢里一阵尴尬,一路沉默。她局促地只好望向窗外。城市里的夜景大多是霓虹灯闪耀,灯红酒绿。陈清水不禁想到,在那繁华尽处,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终于停车,陈清水迫不及待地要开车门,终于可以呼吸新空气了。这车里的空气尴尬得让人窒息。
寻了好久,终于找到按钮,车门大开,初春的寒气一下子飘进来,充斥着整个车厢。陈清水感觉被什么绑着,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是刚上车时,顾浊为她系好的安全带。
无奈之下,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顾浊。那厮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深邃的黑眸专注地看着她和安全带斗争。车里昏暗的,衬得他的幽深的黑眸氤氲着浓浓的湿气,一派朦朦胧胧,亮晶晶的。
嘴角挑起一抹邪气的笑,陈清水最讨厌他这样要笑不笑的样子。显得那么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这样的他,成熟而危险。
偏偏她还移不开眼。
顾浊把他的傻样子尽看在眼底,欣赏够了之后。微微向她靠近,眼睛依旧盯着她,眼里荡漾着轻浮,满目神采。继而,微低了头,手向她伸过去……
陈清水“啊”的一声,显然受了大惊,猛的往后仰脑袋,不料狠狠地撞上车窗,疼的她直直叫唤。只听见“啪”的一声,身上的束缚弹开,安全带解了。
陈清水恼怒地看向顾浊。
顾浊看在眼里,再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眉目都舒展开,“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亲——你?”
陈清水连滚带爬,立马下车。捂着耳朵。
只听见顾浊难得爽朗的笑声在空中飘荡开来。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这一带地处市中心,正是繁华之所在。处在繁华街道中,都市的夜色是城市最妖娆的一面,华丽、冶艳,繁华的让人有些哀伤。原本一本正经的街道,被各色的霓虹一照,就显得有些堕落的疯狂。
“今天是情人节,人山人海,你要跟紧我。”顾浊不由分说,靠近,抓起陈清水的手腕,将她的手圈在他的大手里。
陈清水起先还挣扎,又觉得自己矫情了。他一定是怕自己走散了,才牵着她的吧。这样一想,又有些失落。
初春的夜里,寒气很重。他的手指节分明,手指那么修长,手掌大大的,完完全全把她的手包住。手掌心干燥而温暖,指节却带着一丝清凉。冷热交替,陈清水定定的看着他们相拥的两手,心里控制不住的生出一种奇异的幸福。
她希望这路无尽头。
可是,终究是到了,拐进一条巷子。眼前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一家一家的酒吧和娱乐城铺就了这条街,当真是奢华似锦,纸醉金迷。
陈清水只觉得眼花缭乱。晃得人晕晕乎乎。
走了有一阵,眼前豁然开朗。突兀的空旷,出现一座类似城堡的建筑。门前没有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霓虹灯,只有一张巨大的门牌,白色灯管照亮着,简简单单,赫赫然写着“SeventhHeaven”
大门口,两个帅哥引路。长相颇为清秀,文质彬彬的,一点儿也没有声色犬马之地的那种痞子气。
通过长长的走廊,灯光并不明朗,幽深的淡蓝色壁灯。
经过大厅,远远就听见舒缓优雅的钢琴声。驻唱的帅哥在唱着陈清水听不懂的法文歌,声线沙哑而性感,吧台三三两两的坐着前来买醉的人们。低声交谈。
没有别的酒吧里的喧嚣热闹,低俗纷争,吵翻天的电子音乐,和穿着暴露扭腰翘臀的浓妆艳抹的小姐们。
一切优雅而静谧。
大堂经理小跑着到顾浊面前,颇为和气的说“顾少,您的朋友都已经到了,在包间等着您。”
那架势,好似顾浊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似一样。
陈清水心里腹诽,顾浊,在人前还挺会装模做样的嘛,不言不语,自成一派威严,城府颇深的样子。
穿过一道道的门,又走过一条条长廊,七拐八拐,拐得陈清水晕头转向。最终是到了。
打开隔音的厚重的大门,包厢里早已沸腾开来。还算优雅的曲子,萦绕整个包厢。长长的沙发上,坐了十几号人,陈清水只认得张悦和老三。其他有几个她见过,和顾浊一块儿的。
来的都是他的弟兄们,男人们翘着二郎腿,各自身边都坐着一个或妖艳,或貌美,或娇小可爱的女子。暧昧在其中。
陈清水满脸黑线,原以为这么高雅的酒吧是没有小姐的,看来,高估了。也是,人家好歹是以盈利为目的。
“顾哥,你来啦!快进来,我早早给你准备了这里的绝色……”一个个儿很高,清瘦的男人最先站起来,雅痞的相貌,色色地说。
话在看到陈清水的一霎那,戛然而止。
陈清水走在顾浊后面。他高高的身量自然地把她遮得彻底,那个人没看见,以为他们大哥是独自一人来的。
那人与陈清水的视线对上,面容上是尴尬的微笑,还算镇定。随即咳嗽一声,“你好”,对着陈清水伸出手。
陈清水以礼相待,“你好,我是顾浊的同学,陈清水。”
“嫂子,你来啦!”那厢,张悦这小子闻风而动,跳起来,离开美女的怀抱,蹭蹭的就跑过来。
陈清水再次满脸黑线,嫂——子?
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视线在顾浊和陈清水之间暧昧的扫来扫去。
陈清水脸涨得通红,嘴角抽搐着,“误会,误会。”说着,目光向顾浊求助。
那厮,又不搭理她,径直走进去,坐在那位传说中的绝色身边,绝色一见“美若天仙”的顾浊,立马黏上去。
绯闻不攻自破。
陈清水第三次,满脸黑线。识相的往角落里钻。
陈清水坐定后,方仔细打量起这间豪华包厢。果然是本市第一酒吧,其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光线昏暗多彩,变化多端的颜色反射在透明的反光材质墙壁之间,让以各种美姿坐在大沙发里的女人们格外妖艳绚丽。
美人们各出奇招,和身边的青年们打成一片。或拥抱,或上下其手,或用樱桃小嘴挑逗,或媚声媚气,酥酥麻麻地呻吟,陈清水的鸡皮疙瘩不住地竖起。
她和顾浊好死不死的相对而坐,视线不可避免的与那浓情蜜意的一对相撞。越是这样,她的心越是不受控制,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们。看着那位美人喂他点心,一双妙手有意无意的碰触他的敏感地带。
她的心就火烧火燎的,抓起玻璃桌上的一杯酒就往嘴里灌,这酒在高脚酒杯里透明中带点儿金色,在幽蓝的灯光下,煞是好看。入口处,只觉味道纯美,香味浓郁,丝丝清甜。
喝了两杯,心里的不郁和对面刺眼的撩人画面仿佛彻底拔除了,不复存在。又像是一步一步踏着云端,飘飘欲仙,脑袋有点晕乎,不过,感觉怎么那么美好,一切烦心事都突然冒泡似的销声匿迹了,她又倒下一杯。
对面的顾浊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陈清水。好看的俊眉微微蹙起,这丫头,把那加利安奴香草甜酒当果汁在喝。这酒的后劲他最是清楚,她不要命了!
张悦接收到老大的眼色,匆匆抛开怀里的美女,到陈清水身边坐下,忙把她刚拿起的酒杯抢了,“姐,别喝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什么酒?还不就是酒,很贵?”陈清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在地上还是已经飘然天上了,心里空空的,似有一团柔软的白云充斥着,拍拍它,就要散去。胸腔里却似起了火,烧灼得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持续升温中。
“这是加利安奴香草甜酒,喝着味儿甜美,后劲太大,你已经喝醉了。”张悦好心好意的劝。
陈清水不干了,喝醉的人最大,讲理是讲不清的。她开始耍赖了,哭着喊着要喝,手忙脚乱地抢。
僵持了好一阵,顾浊实在看不下去了,估计再呆一秒,陈清水能把衣服都脱了,这绝对是上房揭瓦的主儿。
他扶起醉醺醺,早已不甚清醒的她,匆匆道别。一众兄弟皆是不满他早早离场,不过,都看得明白,老大紧张这丫头。这回,碰上个胖丫头,顾老大怕是要栽在这颗青涩的果子手里了。
出得大门来,夜已深,冷风嗖嗖,迎面而来,陈清水被这突如而来的寒风吹得一个冷颤,酒醒了不少,却还是迷迷糊糊。
颠颠簸簸中,顾浊连拖带拉,终于出了小巷,上了车。
好不容易到了,陈清水勉强睁开眼,却不是自己家,“啊,那个,顾浊,这是哪里啊,嗯?”陈清水半闭着眼,靠在他身上,脱了骨头似的,无力瘫软。含糊不清,勉勉强强,凑齐了一句话。
“我家!”顾浊不耐,火气很大。
喝!喝!喝!,喝成这样,不会喝还往嘴里灌,尽给他找麻烦。这下子,人也不清醒了。
他松开她,去掏钥匙。不料这家伙跟牛皮糖一样,立马就粘过来,不管不顾,熊抱着他,红嘟嘟的脸,粉粉淡淡,不住的蹭着他的胸,“我热嘛,你好凉快的。”语带娇羞,嘟着嘴,细声细气的说。
顾浊的心头无端的生出一股子火。呼吸瞬间就粗重起来,沉沉的。
终于开了门,他捻起她就直接往客房的床上抛,这家伙,真重啊。
喘着粗气,歇一歇。
谁知那家伙又不安生了,嚷嚷着热,动手就开始解衣服,连眼都不睁的,亏她还知道顺序,先解扣子,再脱衣服。
顾浊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然后,失控了。一切,脱离了本来的位置。该来的,不该来的,一网打尽。谁叫,禁忌的诱惑如此香甜。他们,醉的模糊又彻底。
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他们结合,他撞进她身体里的深处,她忍痛接纳着他在自己身体里驰骋,痛苦又甜蜜。彼此相拥,彼此慰问。彼此温暖。
在这漆黑的夜。
日深月沉,清晨终究是要来临的。陈清水在万分疲惫中睁开眼,只见顾浊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