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文集1:癔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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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病例(5)

5月10日早晨,今天是她第一次以麸糠浴代替通常的温浴。我发现她样子烦恼,有一张苦恼的脸,两手裹在浴巾里。她抱怨冷和疼痛。当我问她怎么回事时,她告诉我浴中有短时间坐着不舒服,并且感到疼痛。在按摩时,她开始说,她仍对昨天让布洛伊尔医生出去一事感到不妥。我用无恶意的谎言安慰她,说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样她的烦躁(发吧嗒声、愁容)才止住。这样,每次当我正在按摩她时,我的影响已经开始作用于她;她变得较前安静,头脑较清醒,甚至在催眠中不用提问也能讲出那天她病态情绪的原因,而且在按摩时她的谈话也不是平时那样的漫无目的;相反,自我们上次谈话以来,记忆的复现相当完整,新的印象影响着她,而且常常是在没有询问她的情况下,以非常意想不到的方式吐露她的病态记忆。这似乎表明她已适应我的程序,习惯我们之间的谈话,显然没有拘束,而且偶尔听从指点,这可看作是对她催眠的一个补充。例如,今天她开始谈到她的家庭,用非常迂回的方法提到了她的堂兄弟。他的头脑颇为古怪,他的父母曾经一口气把他的所有牙齿全拔掉了。她边说边显出恐怖的神情,而且重复着她那保护性的惯用语(“保持安静!不要说任何话!不要碰我!”)。此后,她的脸部表情平和下来,显得高兴。于是,在清醒的生活情境下,她的行为受到催眠期间经历的影响,尽管她相信自己是清醒的,但她对催眠中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

在催眠中,我反复向她提问什么使她困扰,我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但却顺序颠倒:(1)昨天她不慎重的谈话;(2)因浴中不舒服所致的疼痛。我问她今天所说的“保持安静”等语句的意思。她解释道,当她有害怕的想法时,她害怕这些想法的过程被打断,因为这样会使每件事变得混乱和更糟。“保持安静”是有关呈现在她眼前的动物形状,在她处于糟糕的情况下,假如任何人在她面前移动时,这些动物开始移动,并且开始攻击她。这最后一句习惯用语“不要碰我”是来自以下的经历。她告诉我:当她兄弟在服大量吗啡后身体状况极差,那时她19岁,她兄弟经常抓住她;另一次,一位熟识的人突然在房内发疯,用手臂抓住她(第三件类似的例子,她不能精确地记起),最后是当她28岁时,她的女儿病得很重,孩子在谵妄中强制性地抓住她,使她几乎窒息。尽管这四个例子在时间上间隔很长,但她在对我说时用一个句子,而且以很快的顺序叙述,好像这四个例子是在一次事件上发生的。顺便要说的是,她所说的各件创伤在排列上分为各组,每组起始用“怎么”,创伤的内容用“和”这样一个连接词把各创伤事件分开来。由于我注意到保护性的习惯用语是用来针对反复出现这些经历的防护措施,我便用暗示来去除这种害怕,实际上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这样的习惯用语。

傍晚,我发现她非常高兴。她笑着告诉我,她在花园里被一只对着她叫的小狗吓着了。然而,她的脸有点扭歪,表现出内心的烦躁,这烦躁一直持续到按摩期间,她问我是否因她今天早晨所说的事而引起不快,我说“不”时烦躁才消失。她的月经在刚过14天的周期后今天又来了,我允诺她用催眠暗示来调整她的月经,在催眠中,调整到28天的周期。

在催眠中,我又问她是否记得她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这时,我头脑中的想法是昨天傍晚是否还有遗漏的事;今天早晨的催眠中她一开始就正确地说:“别碰我。”因此,我引导她回到昨天的话题。我问她结巴的缘由,她回答道:“我不知道。”因此我让她在今天的催眠中要回忆起来。她于是回答了我。今天她说话时没有停顿,但非常烦躁,用痉挛性的口气说:“一次,载着孩子的四轮马车的马曾经如何发生意外。另一次我带着孩子在雷雨交加中驱车穿过森林时又是如何,一棵树正巧在闪电中被击倒在马前,马受到惊吓,当时我想:‘现在你必须保持安静,否则你的叫喊将更吓着马,而赶马的人将不能驾驭马。’所以结巴就从那时开始出现的。”当她告诉我这故事时,显得异乎寻常地兴奋。我进一步从她那儿了解到在经历上述这两件事的第一件事后,她就立即出现了口吃;但不久消失了,然后又在第二个类似的事件发生后复又出现。为了消除她受这些事影响的记忆,我要求她再次想象这些事件的情景。她表现出试图要去这样做,并保持着安静;从那时起,她在催眠中说话没有任何痉挛性的口吃。

发现她愿意交流时,我问她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情这样地惊吓着她,以至于这些事情凝塑在她的记忆中。她向我讲述了下述一系列经历:(1)在她母亲死后一年,她去拜访她的一位法国女友,她和另一位女孩去隔壁房间取一本字典,当时看到某人坐在床上,此人与另一房间所见的一位女人十分相像。她顿时僵直定在那儿,站着不动。以后她知道这是特意安排的一个假人。我对她说她所见到的是幻觉,感染她有良好的感觉,这样她的面孔就变得松弛了。(2)她怎样照顾生病的兄弟,他因吗啡的作用而痛苦的发作,这使她感到恐怖,并抓住了她。我记起她在今天早晨已经提起这个经历,如同做一个试验,我问她所发生的其他抓住她的事情。使我惊喜的是,这次在回答问题前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停顿,然后疑惑地问道:“我的小女儿?”她显然不能回忆其他两件事。我的禁律,即消除她的记忆,因而产生效果。(3)当她护理其兄弟时,她姨母苍白的脸如何突然出现在屏风上端。姨母曾使她兄弟皈依天主教。

我明白我已触及到她长久害怕受惊吓的根子,我问起关于此类害怕更多的例子。她继续说道:她们有一位朋友住在她家,这位朋友喜欢手脚很轻地走进房间,因此总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她母亲死后她病得很重,住进健康疗养院,有一位精神错乱的人几次夜里错入她的房间,来到她的床上;最后一个例子是她从阿巴兹旅游回来,在列车上一位奇怪的男人4次突然开她的房门,每次都两眼盯着她看。她非常惊恐地招呼列车员。

我去除了所有这些记忆,让她清醒过来,使她相信今晚会睡得很好,并省去了在给她催眠中给予的这样暗示。她说她总的情况有所改善,这表示今天她没有阅读任何东西,而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快乐的梦中。(因为内心不安,她总是不得不做某事。)

5月11日早晨——今天她有个与妇科N医生的约见,这医生是来检查她长女的月经问题。尽管埃米夫人比以前略现轻微的体征,但我仍发现她处于颇为紊乱的状态。她不时地大声叫:“我害怕,非常害怕,我想我要死了。”我问她怕什么,是不是怕N医生?她说不知道,就是害怕。在我同事到来之前,我使她进入催眠状态。在这状态下,她说害怕在昨天按摩时对我说的某些事会冒犯我,因为她觉得这些事对我似乎是不礼貌的。她对任何的新事也感到惊恐,所以对新来的医生感到惊恐。尽管N医生在时她有一两次惊恐表现,但我能够抚慰她,除此之外,她表现很好,既不发出吧嗒声,也没有任何说话的抑制现象。在N医生走后,我再给她催眠,去除因N医生访视所致兴奋的任何可能的残余。她本人非常满意催眠后自己的行为,对治疗寄予很大的希望,我尽力使她从这个例子中相信无须害怕新事物,因为新事物中也包含着好的东西。

傍晚,在催眠前我们的谈话中,她显得非常活跃和轻松,本人从疑虑中解脱出来。在催眠中,我问她在生活中什么事情对她产生最持久的影响、并最经常地在她记忆中浮现。她说是丈夫的去世。我让她从头至尾叙述这事的细节,她在叙述时每个示意动作都带有最深切的感情,但没有任何吧嗒声和口吃。她开始说道:她和丈夫曾在瑞凡拉这个地方,他俩非常喜爱这里,当他俩走过一座桥时,丈夫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数分钟,但过后又站了起来,看上去很好。不久,当她第二次坐月子躺在床上时,她丈夫坐在她床边的一个小桌上吃早餐,看着报,突然间站了起来,非常奇怪地看着她,向前移了几步,然后就倒地死去。她立即从床上下来,招呼医生,她在隔壁房间听到医生们在尽力抢救他,但无济于事。然后她继续说到婴儿,那时才生下几周,得了严重的疾病,持续了6个月之久,在这期间,她本人因高热而卧床不起。然后接下来便是按年月顺序叙述她对这个孩子的不满,她的脸看上去迅速表现出发怒的样子,就像有人说某人变成讨厌时的表现。她说这个孩子长期以来非常古怪,整天叫喊不睡觉,并发展成似无希望治愈的左腿麻痹。当她4岁时,她才有视觉;学走路和说话均较迟,因此很长时间里她被认为是低能。根据医生诊断,这孩子患脑炎和脊髓炎,她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病。在此我打断她的叙述,向她指出如今这个孩子是正常的女孩,正在健康地成长,我使她再看着任何令人忧郁的事情时,不仅消除了她记忆中为之受影响的事,而且消除了她对这些事的回忆,就好像这些事从来不存在于她的头脑中。我保证她这样会摆脱长期折磨她的不幸的预料和全身的疼痛。上述这些就是她在叙述中的抱怨,从那以后的几天里,我们没有再听到什么情况。

从我的这次暗示后,使我惊奇的是她开始话题总是一成不变地说起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L王子,当时人们对这件事议论颇多。她因此对精神病院产生新的害怕,那里的人在治疗中用冰冷的水冲洗他们的头,然后把他们放在一个装置中,使他们转圈,一直转到他们安静下来。三天前,她第一次抱怨说她害怕精神病院,在她叙述第一个故事即病人被绑在椅子上时,我就打断了她的叙述。现在我明白这种打断在她身上没有起作用。我不得不从头至尾听着她非常详细的故事。在这些留在她脑海中的故事说完后,我也打消了她的这一系列新浮现出来的害怕的念头。我要求她有良好的感觉,告诉她确实应当更相信我,而不是相信那个告诉她精神病院那些可怕故事的傻女孩。当我注意到她在告诉我较多这些事情时仍偶然出现口吃时,我再问她口吃的来由。她不作答。我再问:“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因为我不可能知道?”(她说这些话时粗暴而又发怒。)这种声明对我来说似乎是我暗示成功的证据,但这时她表现出希望我从催眠中唤醒她,我于是就这样做了。

5月12日[早晨],出乎我的意料,她睡得并不好,只睡了很短的时间。我发现她虽偶然有点很焦虑的状态,但无她通常的躯体症状。她没说什么事,而只说她做了不好的梦,始终看到的是同样的事情。她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实际生活中,那是多么可怕。”在按摩期间,她回答问题时不太切题。之后她变得快活起来;她告诉我关于她在波罗的海亡夫房子里的社交生活,在那里她款待邻近城市来的重要人物云云。

催眠,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椅子的腿和扶手都变成了蛇;一个长着秃鹫嘴的鬼怪撕裂和吃着她的全身;其他野生动物在她的身上跳跃着等。然后她又转到另外的动物性谵妄中,而她又补充道:“那是真的。”(不是梦)即:那是在较早的时候,有一次她去捡一个毛茸茸的球,其实这是一个老鼠,而且逃跑了。她散步时,一个大的蟾蜍突然跳到她跟前等等。我明白我的一般性禁令对她已无作用,我应当把她的惊恐印象逐一地去掉。我又利用一个机会问她,为什么会有胃痛,原因是什么(我相信她的所有动物性幻觉的发作是与胃痛伴随在一起的)。她颇不情愿地回答不知道。我让她明天回忆一下。她当时用明显咕噜的语调说话,于是我就不再继续问她诸如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原因,而是让她明天告诉我说的是什么内容。我用这种方法后,她继续往下说却无开场白:“当他们把他抬出去后,我不能相信他已死去。”(她又谈起她的丈夫,此时我明白了她的不健康的情绪的原因,是她遭受前述事情残存的痛苦。)她说,在这以后她恨她的孩子达3年之久,因为她总是对自己说,如果她不是因为生这个孩子躺在床上,她可能照顾她的丈夫,使他恢复健康。在她丈夫死后,留给她的只有受人欺侮和烦躁不安。她丈夫的亲戚一直反对他俩的这桩婚事,他们因她与丈夫如此幸福地相处而很生气,于是对她丈夫的死就散布谣言,说她毒死丈夫,因此她要求调查。她的亲戚们使她卷入了所有的各种法律程序中,对方得到一位新闻工作者的暗中相助。这个卑鄙的人到处造谣以激起人们对她的反对。他拿着数张印着有关诽谤她文章的报纸,把文章剪下来给她送去。这就是她孤独和恨所有陌生人的缘由。就在她告诉我的这些话我抚慰她后,她说她感到舒适些。

5月13日早晨,她又因胃痛而睡得不好。她昨晚没吃饭。她又诉说右臂痛。但她情绪良好,很快活。自昨天以来,她待我特别不同。她问我那些对她来说似乎重要的事情我持什么观点,而且她变得很不理智地烦躁不安。例如当我寻找按摩所需的毛巾或其他东西时,她多次地发出吧嗒声和脸的抽搐。

催眠,昨天傍晚她突然发现以前所见的小动物不知为什么长得非常大。最初她是在D这个地方的舞台演出中看到过一条很大的蜥蜴。昨天,这个记忆也十分强烈地折磨着她。

吧嗒声再次出现的理由是昨天她的腹痛和她试图不发出呻吟声。而她对发出吧嗒声的真正诱因一点也不知道。她倒是记得昨天我要她发现胃痛的缘由。然而她说不知道,却要我帮助她。我问她是否可能在某一偶然的情况下,在非常兴奋之后,她强迫自己吃东西。她肯定了这一点。在她丈夫死后,她长期完全失去食欲,只是完成任务似地吃;实际上她的胃痛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当时用手在她的腹上部捋几下,以除去她的胃痛。接着她开始自愿地说起那些最影响她的事情。她说:“我已经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我应当补充一点,我的行为并没有使别人有这样的感觉。我为孩子做了我必须做的一切。即使现在,我也因偏爱长女而自责。”

5月14日早晨,她很好,很快乐,睡到早晨7点半。她只抱怨说手的桡侧部位和头面部稍有疼痛。在催眠前她告诉我的话愈来愈有含义。今天她几乎没产生任何害怕的感觉。她诉说右腿疼痛和失去其他感觉。她告诉我1871年有过一次腹部感染;当时几乎没有恢复健康,但还在照顾她生病的兄弟,自那以后开始出现疼痛,甚至导致她右腿暂时的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