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楚汉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其实已经是次日凌晨一点了。一惊一吓,早就没了睡意。于是,他打开那把扇子。竹骨,绫面,水红色。扇面题诗一首:“演经掏药已无踪,古观丹崖翠壁重。要识庐山先辈面,含情一抚六朝松。”没有落款。平淡,无奇。交给梅蕊,梅蕊是谁?是他的女儿?还是刚才那个蓝衣女孩儿?
楚汉反复吟诵着扇面上的题诗。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拿出那款三星YV-120V数码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一阵悦耳的鸟鸣之后,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有人摔倒的声音,再后是苏远的声音:“帮我交给梅蕊。拜托了!283……”
楚汉并不知道,此时,201房间的任何声音,都会通过一个隐藏的监听器,传到另外的地方。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楚汉诵诗的声音和数码录音笔里的声音,已经被打包成文件,以加密邮件的形式开始了一次空中旅游。从E别墅传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又从那个神秘的地方传到北京,从北京传到另外一座城市,又从另外一座城市返回庐山某个地方。
283?这是个什么号码?是不是苏远的话还没有说完?是梅蕊电话号码的前三位?
楚汉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关于苏远,关于蓝衣女孩儿,关于梅蕊,关于红绫扇。当天下午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苏远尴尬的笑容,突然的跌倒,痛苦的表情,乞求的眼神……红绫扇,苏远临死前,手里唯一的东西就是红绫扇。而且,还特别交待,要楚汉把红绫扇交给梅蕊。可以想见,红绫扇在苏远心里是什么份量。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还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么,一个身家数亿的富豪,临终之前念念不忘的却是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竹骨折扇。这的确让人费解。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把看似普通的红绫扇,来历不凡。这个谜底,也许只有等到苏远的女儿来到庐山之后才能解开。
楚汉在对谜底的猜测中展转反侧,一夜未眠。天,在不知不觉中亮了。推开窗,一片葱葱郁郁被罩在无边无际的细雨中。窗外,一棵高大的鹅掌楸,宽阔的叶子在雨中沙沙地响。细小的雨珠在鹅掌形的叶子上汇集成较大一点的水滴,缓缓地流向低垂的叶尖,又从叶尖坠落,打在下面的叶子上,又散逸成细小的水珠。汇集……坠落……散逸……再汇集……不断地重复,了无新意。只是树下,一个女孩子,双臂交叠在树干上,头枕在双臂上,肩膀不停地耸动,雨声掩饰了她的哭泣声。女孩儿一顶蓝帕,一身蓝衣,全都是蜡染布料。头帕和上衣是蓝底白色碎花,裤子则只在裤脚上面有一圈白色碎花滚边。就是昨天那个女孩儿!!她是梅蕊吗?
楚汉急匆匆冲下楼,绕到那棵鹅掌楸下。只有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那个女孩儿早已杳然消失。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