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7:精神分析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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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梦(11)

像这样的合成结构(composite structures)的产物对于梦的工作来说必定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可以表明,合成所需要的共同成分一开始并不存在,它们都是被引入的。例如,选择一些单词,并通过这些单词来表达思想。我们已遇到这种凝缩和合成的结构,它们在一些口误的产生中起一定的作用。你们可以回忆一下那个年轻人说要“送辱”begleit—digen(由begleiten意为护送和beleidigen意为侮辱混合而成)一位女士。再者,也有一些笑话的技巧也是基于这样的凝缩作用。但是,除这些例子之外,我们可以说凝缩作用是很少见的和奇特的。当然某些创造性想象便相应于合成人物的结构,其中也有许多成分在实际上本不属于一起,而通过创造想象则可以使它们合为一体。例如,在古代神话和伯克林(Bcklin)的画中,有许多半人半马的怪物和巨兽。这种“创造”想象实际上并不能“发明”任何东西,它只能将彼此无关的成分合并起来而已。但是有关梦的工作过程的情况如下:为梦的工作提供的材料组成思想,其中一些可能是可摒弃的和不能接受的,但是它却被正确地构建和表达。梦的工作把这些思想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奇怪的、难以理解的是在这个翻译成为另一种文字或语言的过程中,使用的竟是混合、合并的方法。毕竟,翻译通常努力保存本文中所产生的区别,并且尤其是保存相似区分的事物。梦的工作正好相反,将两种不同的思想凝缩为一,其方法是找出(像开玩笑一样)一个一语双关的词,来表示两种思想。我们不必立刻试图去弄明白这些特点,但它对于我们鉴别梦的工作会起到重要的作用。

尽管梦的凝缩可使梦变得模糊,但它并不使人们感到梦的稽查作用的效果。它似乎是由于机械的或经济的因素,但无论如何,稽查作用得益于它。

凝缩的成就可能会很不一般。有时可能在它的帮助之下把两个十分相同的隐意合并成显意,以便人们能够对梦有一个满意的解释,而这样做却会忽视了可能有的第二种解释。

另外凝缩还使隐梦与显梦之间的联系变得复杂。这表现于不同元素之间,一种显意成分可能同时与好几种隐意相对应,相反,一种隐意成分可能同时在好几种显意中起作用。也就是说,这里存在一个相互交叉的关系。那么,在释梦时,我们发现与一个单一的显意成分的联系不必依次呈现:时常我们必须等到整个梦得到解释后,才能使其显现。

这样,梦的工作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表现梦的思想:它不是逐字逐句地翻译,也不是有规则可循的选择作用(就好像只保留字的辅音,而除去元音),更不是一种常用某一成分来代表其他若干个成分的代表性选择。它是一种与此十分不同并且更为复杂的东西。

梦的工作的第二个成就是“移置作用”(displacement)。有幸的是我们已做过一些这方面的初步考察,因为我们知道这完全是梦的稽查作用的工作。它以两种方式显现:第一,一个隐意成分不是由自己的一部分来替代,而是由较为无关的其他事物来替代,即由暗喻来替代。第二,精神的着重点从一个重要的成分转移到另一个重要的成分,以致梦以不同的中心和异样的形态出现。

我们在清醒的思考时,也常由暗喻代替某些东西,但这里存在着不同之处。在清醒的思考时,暗喻必定易于了解,并且其替代物的内容也和它所代表的原本的东西有相当的关系。笑话也时常地使用暗喻。它们省去内容联想这个前提条件,而用不常见的表面联想取代,像声音的相似性、言语的两可性等。但它们仍保存了可理解性的前提条件:如果从暗喻很难回到原本的东西,那么笑话将失去它所有的功用。用做移置作用的暗喻则完全不受这两者的限制。它们与所替代的成分的关系,是最为外在的和间接的,所以不易理解。在它们复原时,它们的解释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一个糟糕的笑话,或是牵强附会的。如果成功地使之无法找到由暗喻回到原本的东西的途径,梦的稽查作用才算达到了目的。

重心的移置并非合理表达思想的方法。我们有时在清醒思考时为了取得一种喜剧效果而使用它。我可以通过回忆下面的一个轶事来说明这一点。在一个小村子里有一个铁匠,他犯了死罪。法庭判决应立即执行。但他是村里唯一的铁匠,并且是必不可缺少的。村里有三个裁缝,他们中的一个只好替他去死。

从心理学上来看,梦的工作的第三个成就是最有趣的。它在于将思想转化为视象(visual images)。我们应清楚这种转变不影响梦中思想的任何东西。它们中的一些保留了它们的形式,并同时以显梦中的思想或知识出现。变成视像也不是思想变形的唯一形式。然而,它们包含梦的形成的实质。这部分梦的工作像我们所知道的一样,是很有规律的,并且我们已熟悉个体梦成分情况中单词的易受影响的表征。

显然这种成就不是一种容易的方法。为了认识其困难之处,我们假定你们现在要通过绘图来说明报纸中的一篇政治性论文,并且要尽量把文字转化为图画。这样,你们把字母书写过程转化为图画时就会遇到重重困难。尽管文中的人物和具体的事物很容易转化,甚至有利于转化成图画,但在你们对抽象单词以及反映思考之间关系的词语(像关系词、联结词等)进行转化时,就会遇到很大的困难。就抽象词来说,你们能够通过各种方法来帮助自己,如,你们将文章的内容先翻译成其他文字,这些字或许比较少见,但它的语根的成分则较为具体,因此也比较容易画出这种表象。你们也许会想到这样一个事实:抽象的文字原本也是具体的,只是它们的原意已逐渐丧失了而已。因此,若有可能,你们便不免要去追溯这些字原有的具体意义。这样,你们会很高兴地发现,可以通过真实的或有形的占据来表示对一个物体的“占有”(possession)。而梦的工作正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很难要求你们的表征很精确。同样,你们将会原谅梦的工作难于用图示的成分来替代,如将破坏婚姻表示为另一种破坏,像一条断腿。通过这种方法,你们可比较成功地弥补化字为图的困难。

那些表示思想之间的关系的语言部分,像“因为”、“所以”、“然而”等,你们要用图来表示,就不那么容易,所以这部分内容只好遗失。同样,梦的工作将梦的思想内容减少为事物和活动等原始材料。如果有可能以某种方式用更精致的影像表示那些非图画所要形容的关系,你们会感到很高兴的。梦的工作也正是这样,通过显梦的形式特点(如它的明晰性或模糊性以及区分为几部分等)成功地表示出一些隐梦的内容。梦所分成的部分的数目通常与梦的主题或隐梦中的思想数目相当。一个简短的引导性的梦往往是后来更详尽的主梦的序幕,并可以为其提供动力。梦的思想中的从句将被显梦中情境的改变的插入物所取代。这样,梦的形式也具有一定的意义,它本身也需要解释。在同一晚上有几个梦发生时,它们时常具有同样的意义,并且表明梦者曾努力将一个不断加强的刺激加以渐趋完满的控制。在单个的梦中,一个特别困难的成分可能被几个象征——对偶物——表示。

当我们对梦的思想和取代它们的显梦之间进行一系列对比时,我们就会遇到许多出乎意料的东西,例如,梦中的废话和荒唐的东西也具有其意义。在这一点上,医生和精神分析者释梦的差别比以前更加明显。在前者看来,梦是无意义的,因为梦中的心理活动完全失去了其评判作用;而在我们看来,恰好相反,在梦的思想中所包含的一些评判作用(对“这是荒唐”的一种判断)出现时梦才变得没有意义。你们所熟悉的到剧院去看戏(一个半弗洛林买三张戏票)的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所表示的判断为“结婚这么早未免太荒唐了”。

同样,在我们的解释工作过程中,我们得知梦者时常怀疑某一成分是否曾经入梦,或入梦是否就是这个成分而不是其他成分。一般来说,隐梦思想中没有什么东西与这些疑虑和不确定相对应,它们完全是由于梦的稽查作用的活动,并且由压抑不十分成功所致。

最令人吃惊的发现之一是梦的工作处理隐梦中所发生的相反意念的方法。我们已经知道隐梦材料中的连贯性由显梦中的凝缩作用所取代。但是相反意念和相同意念受到相同的方法的处理,特别是要用同样的显梦成分表示出来。这样显梦中的一个成分,如果有正反两面,那么它所代表的意义有:它自己或它的反面,或它的正反两面。释梦时如何进行,应视前后关系来确定。因此梦中没有“否”字的代表,或至少没有清楚的词语来表示。

梦的工作这种奇怪的行为在语言发展上可找到很好的类似物。一些语言学家坚持认为在古老的语言中,相对的词语如“强——弱”、“明——暗”、“大——小”都由相同的词根来表示。(我们称之为原始文字的两歧之意(the antithetical of primal words),这样在古埃及语中“ken”原先意为“强”和“弱”。在说话时,由于音调和姿势的不同,人们避免了使两歧的字引起误会,但在书写时则须增加所谓的“限定词”,也就需要增加一幅图画。如在“ken”的后面画一个挺胸而立的人,表示其义为“强”;如果画一个屈膝下跪的人则表示“弱”,只是到了后来,同一原始文字的两歧之意才由于词根的变化而代表两种不同的含义。这样,“ken”这个原来兼有“强”和“弱”之意的字,派生出“ken”(强)和“kan”(弱)二字。不仅最古老的语言如此,即使是近代的,甚至于现代所使用的语言发展到了最近阶段,仍然还保留着许多早期的两歧字。从阿贝尔(K. Abel,1884)的著作中可找出这样的一些证据。

在拉丁文中仍保留有下边的两歧字:

ahus(高或深),sacer(神圣或邪恶)。

语根变化的例子有:

clamare(高呼),clem(静静地,默默地,秘密地);siccus(干燥),suuus(液汁)。

在德文中有:

stimme(声音),stumm(哑)。

如果我们比较有关的语言,还有无数的例子。

英文中Lock(闭锁);德文中Loch(洞),lucke(裂缝)。

英文中cleave(分离或粘附);德文中cleben(粘着,附着)。

英文中单词“without”原先兼有正反两义(即with和with—out,而现在只使用without一个含义。但是,with则不仅有“偕同”之意,而且还有“剥夺”之意。这还可见于字:withdraw(取消),withhold(阻止),德文中的wieder 一字也是一样。

梦的工作的另外一个特点也可对应于语言的发展。在古埃及语以及其他后来的语言中,一个单词中音的顺序可以颠倒,却保持同样的意义。英文和德文中都有这样的例子。如:

Topf——Pot(锅),Boat——tab(桶),Hurry(匆忙)——Ruhe(休息)。

Balken(横梁)——Kloben(棍),wait——tuwen(等待)。

在拉丁文和德文中也是同样:

Capere——Packen(捉住),ren——Niere(肾)。

在梦的工作中,与单个字一起发生的像这样的倒置(reversals)以各种方式出现。我们已经知道意义的倒置由某物为对立面所取代。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有情境的倒置和亲属关系的倒置(像是置身于一个混乱的世界之中)。在梦中时常出现兔追猎人的情况,或者我们会发现事件次序的颠倒,以致在梦中先果后因——就像三流剧院所演的戏剧,主演者先倒地而死,然后使他丧命的枪声才从两边射出。或有些梦,其中个人成分的顺序都是颠倒的,所以在释梦时,我们必须把最后的成分放在前面,最前面的改到最后。你们从我们以梦的象征作用的研究中也记得入水和出水的意义相同,即,分娩或出生,并且爬楼梯或梯子与下楼梯代表相同的事物。不难看出梦的歪曲可以从这种表征的自由中派生出来。

梦的工作的这些特征被描绘为原始的(archaic),它们依赖于语言文字的原始表达方式,并且和原始的语言文字同样难以理解,关于这一点,我们留待以后再进行评论。

现在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其他方面。在梦的工作情况中,所要完成的事显然是将字中所表达的隐意思想转化为知觉形象,尤其是视觉方面的。现在我们的思想最初就是来自于这种知觉形象:它们的最初材料和它们的最先时期是感觉印象,更准确地说是这种印象的记忆形象。只是后来才有单词和它们相联系,并且这些单词反过来联合到一起形成思想。这样,梦的工作使我们的思想有一种退行作用(regressive),并且使它们的发展得以复原,在这种退行的过程中,记忆形象形成思想时一切新生物都不得不随之而消失。

这就是梦的工作。和梦的工作历程相比,我们对于显梦的兴趣就不得不退居次要的地位。但是,我还要对后者略加讨论,因为显梦是我们在梦里可直接获得的知识。

我们已失去对显梦的一些兴趣,那是自然的。不论它是组合到一起,还是分裂为一系列不相关的单独的图景,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两样。即使它表面上看起来很有意义,我们知道这只是来自于梦的歪曲作用,和梦的内容没有有机的联系,这也像是由意大利教堂的门面不足以推断其构造和布局一样。有时这种梦的表面也有意义,并且通过很少的歪曲或不歪曲再现隐梦思想的重要成分。但我们只有在经过释梦而明白其歪曲的程度之后,才能知道这一点。当梦中的两个成分彼此具有紧密的联系时,也可能产生相似的疑虑。这可能给我们提供一种有价值的暗示:在隐梦中我们也可以将与这些成分有关的东西合并到一起;但有时,我们可能使自己相信,隐梦中属于一起的东西在梦中变得支离破碎的。

一般来说,人们必须避免通过一部分显梦来解释另一部分,即使梦是相互联系的和表里一致的。相反,就大多数梦来说,其构造很像一块角砾岩(Breccia),通过一种连接媒介使各种岩石小块黏合到一起,以致其外观与组成它的原来的岩石小块不同。实际上有一部分的梦的工作称为“润饰组”(seconda ryrevision),它的工作是使梦的工作的直接产物作用合成一个整体。在这个过程中,梦的材料在必要的地方被安排成和隐意迥然不同的次序,其中使用了交错穿插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