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8:精神分析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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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精神分析纲要(2)

毫无疑问,能够把基本本能的任何一个限定于心灵的某一范围。但它们必定可见于它处。我们可以把初始的状态描绘为:爱欲全部有效的能量存在于仍没有分化的自我——本我之中,并用以抵消同时存在的破坏倾向。我们以后将把爱欲能量称之为“力比多”(我们还没有一个类似于“力比多”的术语来描述破坏本能的能量)。在后来的阶段,我们追踪力比多的变迁就要相对容易些,而追踪这些破坏本能就要困难得多。

作为死的本能,当其内在地活动时,便保持着沉静,只有它转向外部成为破坏本能,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能发生这个转变,对保存个体似乎是必要的,肌肉器官即是用于这一目的。当超我形成的时候,大量的攻击本能就被固着在自我的内部,起着自我破坏的作用。这是人类的健康在文化发展的道路上所面临的危害之一。压制攻击性,一般来说是对健康有害的,会引起疾病。常有这样的事,一个勃然大怒的人,当其攻击受阻时便转向攻击自身,进行自我破坏。他撕扯自己的头发或挥拳捶打自己的脸,尽管他显然更愿以此来对付别人。无论处于什么情况,总留有某些自我破坏,直到最后扼杀个体,除非个体的力比多被耗尽了,或者被固着于不利的方面。因此,一般可以猜想到,个体是死于其内部冲突,而种族如果获得了适应无法应付外部世界的变化,则会亡于它与外部世界的失败的抗争。

我们对力比多在本我和超我中的表现很难说出什么来。我们知道的关于力比多的一切都与自我相联系。起初,力比多的整个适用部分都蕴藏在自我中,我们称这种状态是纯粹的、原始的自恋(narcissism)。这种纯粹的、原始的自恋结束于自我开始将力比多贯注于对象观念,开始把自恋的力比多转变成对象的力比多。在整个一生中,自我都是个大贮存库,力比多的贯注由此遣出、达于对象,而又一再地退回于此。这正像一个变形虫在用它的伪足活动。只是当一个人处在热恋当中的时候,力比多的主要部分才转移到对象上,对象才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自我。力比多在生活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是它的流动性,这使它易于从一个对象转向另一个对象。必然与此形成对照的是,力比多固着于特殊的对象,并常常持续一生。

力比多无疑有肉体的源泉,它从身体的各个器官和部分流向自我。这从力比多的一部分看得最清楚。根据其本能的目标,可把这部分力比多形容为性兴奋。身体产生性兴奋的最突出部分,以“性感带”的称谓而为人所知,不过事实上,整个身体都是这种性感区。我们对性爱——也就是说对它的体现者力比多——的更多的了解,得自于对性功能的研究。当然,即使不是根据我们的理论,而是按照通行的观点,性功能也与性爱是一致的。我们已能够形成对此的了解,即注定会对我们的生活施加决定性影响的性驱力,是从组成它的一些本能的相继作用中逐渐发展起来的,这些本能分别体现着特定的性感带。

三、性功能的发展

根据通行的观点,人类的性生活基本上就在于一个人设法使自己的生殖器与某一异性的生殖器相接触。与此相联系,作为附带现象和先导活动的是亲吻其外部躯体,寻视它和触摸它。这种努力被认为出现在青春期——并且服从于生育的目的。然而,已了解到的确凿事实总是与上述观点的狭隘不相吻合。(1)值得注意的是,有的人只被同性的个体以及自己的生殖器所吸引。(2)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有的人,他们的情欲行为极像是性行为,但他们同时又完全漠视性器官或它们的正常功用。这样的人被看作是“性变态者”(perverts)。(3)最后,引人注目的是,某些儿童很早就对他们的生殖器感兴趣,并显示出性兴奋(为此,他们被看作是性倒退者[degenerate])。

可以使人相信,部分地依据于上述三个受到忽视的事实,精神分析对性欲的看法与所有流行的观念相矛盾,因而引起了惊异和否定。精神分析的主要发现在于:

(1)性生活并不仅仅开始于青春期,而是在出生后不久就有了明显的表现。

(2)在“性”的概念和“生殖器”的概念之间,必须做出明确的区分。前者是更为广泛的概念,它包括许多不涉及生殖器的活动。

(3)性活动包括从身体的某些区域获得快感的功能——这一功能后来才成为生育的辅佐。这两种功能经常是根本不一致的。

主要的兴趣自然集中在上述的第一个主张,这是最为出人意料的。现已经发现,在童年早期就有性活动的身体标志,只有古老的偏见才能对此矢口否认。这些标志与我们后来在成人的性爱生活中遇到的精神现象相联系——像执迷于特殊的对象、嫉妒等等。可是,进一步会发现,这些出现在童年早期的现象,构成了有序的发展过程的一部分。它们历经有规律的增长变化,至5岁末达到高峰,其后紧接着的是间歇。在间歇期间,进展停顿下来,许多都被忘却了,并有很大的倒退。在这个潜伏期结束之后,人们所谓的性生活便随着青春发育东山再起,可以说这是二度开花。在此,我们遇到了这样的事实,即性生活的发动是二相的(diphasic),它涌现出两个浪潮——除了人以外,有些内容还不为人知,并且它显然对人化(hominization)过程有很重要的影响。要紧的是,早期阶段的那些事件除了某些残余,都成了幼年记忆缺失的牺牲品。我们关于神经症病因的观点,以及我们的分析治疗技术都源于这些概念,我们对这个早期阶段的发展过程的追溯,也为其他的结论提供了事实根据。

从出生之日起,作为性感区出现的,并向心灵提出力比多需求的第一个器官是口腔。起初,所有的精神活动都集中为口腔性感带的需要提供满足。当然,这一满足主要服从于得到营养、自我保存的目的,但是生理学不应被混同于心理学。婴儿固执的坚持吮吸,证实了早期阶段追求满足的需要。这种满足尽管源于摄取营养并由摄取营养所引起,然而却是努力去获得超出营养的快感。为此,可以而且应该把它叫做性的。

在此口欲期,施虐的冲动已偶尔随着牙齿的出现而发生,其程度在第二个阶段会大大增长。我们把它描述为肛欲—施虐冲动。因为,那时会在攻击和排泄功能中寻求到满足。我们为包括力比多引导下的攻击驱力所作的辩护是基于这样的观点,即施虐狂是纯粹的力比多驱力和纯粹的破坏驱力的本能融合,这一融合从此以后就不断地持续着。

第三个阶段就是人所共知的阳具欲期。其实,这是性生活所采取的最终形式的前兆,并且已非常类似于最终形式。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阶段起作用的不是两性的生殖器,而仅仅是男性的生殖器。女性生殖器长时间一直默默无闻:儿童试图理解性的变化过程时,他们崇信古老的肛娩幻想(cloacal)——这一论说的合理性有着发生学的证明。

随着阳具欲望的到来及其发展,童年早期的性欲达到顶点并临近终结。从此,男孩和女孩有了不同的历史。两性都同时开始把他们的智能活动用于性探索,都同样从阳具普遍存在的前提出发。但现在,两性分道扬镳了。男孩进入了俄狄浦斯阶段,他开始摆弄自己的阴茎,同时幻想以阴茎来实现某种与自己母亲有关的活动。直到由于阉割的威胁和看到女性缺少阴茎的双重影响,他经历到他生活中的最大创伤,其全部后果会进一步左右着潜伏期。女孩在徒劳地试图做与男孩同样的事之后,逐渐认识到她没有阴茎,或者更确切地说,认识到她的阴蒂是劣等的。这对她性格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作为竞争中第一次失意的结果,她开始经常全然回避性生活。

要是设想这三个阶段是以明确的方式彼此相继,那就错了。一个阶段可以接续另一个而出现,它们还可以相互重叠,可以比肩并存。在早期阶段,不同的、作为组成部分的本能彼此独立地开始它们对快感的追求。到了阳具欲期,则出现了组织,使其他的驱力从属于居首位的生殖器,这标志着追寻快乐的全部冲动开始彼此协调地转人性的功能。完满的组织是在青春期,即第四阶段性器欲期才达到的。那时所形成的状况是:(1)某些早期的力比多贯注得到了保留;(2)其他的活动则作为预先的、附属的活动被纳入性功能;它们产生的满足就是所谓的前期快乐;(3)还有一些驱力被排斥在组织之外,它们或者完全被抑制了(受到压抑),或者以其他方式为自我所运用,不是形成着性格特质,就是随其目标的转移而经历升华。

这个过程并不总是进行得完美无缺,其发展中的抑制作用本身就表现为性生活的多种失调。当出现这种情况时,我们会发现,力比多固着于早期的情境,它的驱力不受正常的性目标支配,这被形容为性行为异常(perversion)。例如,这种发展阻碍的表现就是同性恋(homosexuality)。分析表明,在每个案例中都存在着同性恋的对象关系,而在大部分案例中则处于一种潜在的状态。下面的事实使情况变得复杂化了。一般来说,达到正常结果所必要的那些过程并不是全有或全无,而是部分有之,以至于最终的结果总要依赖这些量的关系。在此情况下,生殖器的组织确实被完成了,但是它缺少部分力比多,这部分力比多没有随其余部分一道发展,而是仍然固着于前生殖器的对象和目标。如果没有得到生殖器的满足,或者在外部现实世界中遇到了困难,这个弱点就会表现为一种倾向,使力比多重回到早期前生殖器的贯注(倒退作用)。

在研究性功能期间,我们对两个发现已能够初步地加以确定,或者倒不如说是怀疑。其后将会看到,这两个发现在我们的整个研究领域中是非常重要的。首先,我们所观察到的常态和变态的表现(即主体的现象学)需要根据有关它们的动力学和经济学的观点来描述(就我们来说,是根据有关力比多量的分布的观点);其次,我们所研究的失常的病因要到个体的发展历史中去寻找——也就是说,要到个体的早期生活中去寻找。

四、精神的品质

我已经描述了精神结构的构造和其内部活动着的能量或力量,并以突出的实例探索了这些能量(主要是力比多)以某种方式把自己组织成其目的在于保存种族的生理功能。然而,这一结构和这些能量只是被描述为我们精神生活的那些功能的基础,除了这一经验事实之外,还根本没有论证过精神所具有的相当独特的特性。现在,我将转向的内容就是精神独具的特性,并且根据广泛持有的观点,这的确仅是精神所具有的,而无关其他。

这一研究的起点源自唯一不需任何描述和解释的意识事实。如果某人谈到意识,我们就会以个体的经验立即知道这指的是什么。无论是在心理科学之内还是之外,许多人都满足于这样的假定,即仅有意识才是精神。真若如此的话,那心理学的任务就不过是在精神现象当中区分出知觉、情感、思维过程和意志决断。不过,通常认为,这些意识过程并没有形成完全属于自身的完整序列。从而,就只能假定存在着生理的或肉体的过程,它们伴随着精神过程。我们必定会把它们看作比精神序列更为完全,因为它们其中有一些有意识过程与之相对应,其他的则没有意识过程相对应。如果是这样,那就有可能在心理学中强调这些肉体过程,把它们视为精神的真正实质,并寻求对意识过程的某些不同的评估。可是,大多数哲学家和其他许多人对此看法不一,他们宣称,把某种精神的东西看作是无意识的,是自相矛盾的想法。

但是,这恰恰是精神分析无可推卸的主张,并且是精神分析的第二个基本假设。它把猜想到的肉体伴随现象解释为真正精神的东西,因此,它一开始并不考虑意识的品质。无独有偶,某些思想家(例如李普斯)有着众口一词的主张。对什么是精神的常见观点的普遍不满,导致了一种不断增长的迫切需要,即把无意识的概念纳入心理学思想。当然,这一需要采取的是不确切的和模糊的形式,以至于它未能对科学产生影响。

此时,看起来好像精神分析和哲学之间的争论涉及的仅是并不重要的定义问题——即“精神的”这一名称是应当被运用于这一现象序列,还是应当被运用于那一现象序列的问题。然而,事实上这一步是最为重要的。意识心理学从未超出显然依赖于其他某种东西的不完整序列,而另一认为精神本身是无意识的观点,则使心理学能够取得像其他自然科学一样的地位。它所关注的过程本身就像其他科学,例如化学和物理学所涉及的过程一样是不可知的,但却有可能建立支配这些过程的规律,并有可能去追寻这些过程的长期持续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性——总之,有可能像所描绘的那样,获得对正谈及的自然现象领域的“理解”。不提出新的假设,不创造新的概念,上述就无法实现。不应小看这些假设和概念,认为它们标志着我们陷入了困境,而正相反,完全可以把它们看作是对科学的充实。它们能够具有与其他自然科学近乎相同的价值,即都有理智的基础。当有了对经验的进一步积累和筛选之后,我们期望这些假设和概念能够得到修改、矫正和更准确的限定。我们料定,新学科的基本概念和原则(本能、神经能量等)能像古典科学的那些概念和原则(力、质量、引力等)一样明确地得到长期运用。

任何科学都是建立在观察和经验的基础上,这些观察和经验是通过我们的精神结构的中介得出的。可是,我们的学科就是以精神结构本身作为研究的对象,所以,不同就出现于此。我们通过同一知觉结构做出的观察,正是借助于“精神”事件序列的中断。我们通过做出尽可能的推论并把它表现为意识材料,来填补漏掉的部分。以这种方式,我们就好像是在构造意识事件的序列,来补充无意识的精神过程。我们的精神科学的相对确定性就是基于这些推论的粘合力。任何一个深入到我们的工作之中的人都会发现,我们的技术立足的根基可以抵御任何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