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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告别与告白

收拾完行李,林子俊带着时清去了大厅告别父母。他们两人先去南平府打点一切,梦娟和林业平等过完年再去南平府和他们会合。

即使是短暂的分别,梦娟依旧不舍,紧紧地拉住林子俊的手唠叨没完,再三嘱咐时清要照顾好林子俊,在梦娟心里,早已将时清当作了自己的媳妇,她并不知道,林子俊的心里的那个人有多么重要的分量。

走出大门以前,梦娟拉着时清悄悄地告诉她:“你的父母过些日子也会去南平府,我们两家人还是会在一起。所以,不用太想家。”

时清表面微笑着应答,心里五味杂陈,她反问自己,今生和时家注定是牵扯不清了。

上了汽车,时清见林子俊不发一语,两人都望向车外,只是看向不同的方向,一个望向左边,一个望向右边,这里是他们生长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回忆,现在要走,却是不舍,只好抓住一些熟悉的景物,让自己留一些念想。

“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吗?”时清看着车窗外景物,问林子俊这样的问题。

林子俊也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心不在焉地应答着,“不是因为和我的一年之约吗?”

时清冷笑着,“你以为我真的是那种厚脸皮的女人吗?死皮赖脸地赖在你家里吗?”

林子俊道:“我从未觉得你是个厚脸皮的女人。”

时清道:“是吗?不过我真的是个厚脸皮的女人,我虽然姓时,可是我不是时任远的女儿,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我听见我的母亲和父亲吵架,内容我几乎忘记了,只是清晰地记得,我喊父亲的那个人说,“清儿不是我的女儿,所以我不会将家产给时清。”于是我明白了,我的父母为什么总是隔着那么一段距离,看似很亲近,其实很遥远。我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但是我知道,我是上一代恩怨的牺牲品,所以我得不到父爱,所以母亲看我的眼神总是如此的奇怪。所以懂事以后我就离开了家,只是,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想念那个并不完整的家。”

林子俊将自己的视线从窗外的景色转移到时清的脸上来,时清仍旧看着车窗外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回到家以后,时任远说要让我成亲,我一开始很抗拒,我不要自己的婚姻也变得像是一场交易,我知道时家和林家除了关系好以外,还是有利益上的往来的。我觉得那个男人让我嫁到时家,是为了摆脱我这个累赘。但是我不要做牺牲品,所以我离家出走,时俊逸帮助了我,就是逃走的那一天,我遇到了你,你救了我,你是那样的英姿勃勃,气宇轩昂,我见到过很多男子,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能够一瞬间吸引我,我心里暗暗庆幸着,原来我要嫁的是这样一个人啊。我想,一见钟情就是这样的吧。所以我妥协了,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而是因为遇到了你,我相信我们是有缘分的,所以我回到了家,我一直知道,时家没有我的地方,虽然妈妈疼我,时俊逸关心我,只是,我本不姓时,所以我想要快些离开时家,离开那个男人,我才答应了这门亲事。我以为,像我这样的女子,你没有理由不喜欢的,我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和我有相似的个性,对于这样的婚姻是抗拒的,新思潮已经开始影响中国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国家会摆脱这样的婚姻制度。

所以你来退婚的时候,我并没有难过,而我竟有些嫉妒那个你喜欢上的人,如果她知道你这样的在意她,她是否会给予你相同的回应呢。”

林子俊沉闷地回答:“我想应该不会了,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

时清看向他,深深地注视着他:“那么,我们在以后的十个月,会不会有希望呢?”时清的眼神里充满着希望的,她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心事都展露在这个男人眼前,她希望让他了解真实的自己。

林子俊逃避着时清充满希望的眼光,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心里的那个人,难道真要忘记吗?

过年之前,他试着去找寻,但是,得到的消息确是,她已经不在平洲,她就这样连再见都未和他说,然而转念一想,他是她的谁呢?她要走,又为何要告知他呢?他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罢了。

月色宁静,林子俊和时清都没有再说话,汽车终于到了码头,他们拿着行李,走上船,告别平洲,去往另一个地方,开始另一段人生,前方又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呢?

伊子轩知道思雨喜欢住在宁静的地方,于是在渡口的美租界选择了一块绿色的田野,在这片田野上建造了一栋洋房,房子有两层楼,坐北朝南,他为思雨选择了南边的房间,并在她的房间做了落地窗,他知道思雨一定会喜欢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房子的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而是种了一大片的紫菀花,还有一些枣椰树和法国梧桐。

房子里面的设施十分齐全,楼上有三个大房间,一间房是思雨的卧房,一间房间是让思雨练琴的房间,这间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房间中,摆放着思雨擅长的乐器,古琴、琵琶。还有一间房间没有布置,那是留给他们未来的房间。

楼下有一个大房间,是伊子轩的书房兼卧房,还有西式客厅、中式客厅,他曾经听思雨谈及自己的母亲在国外那些美好的经历,他猜想着,思雨对西方的国度也是极其向往的,于是他建造了两个餐厅,西式客厅中配有当时少有的钢琴,那是伊子轩从国外买回来的,他猜想,也许思雨会喜欢这个西洋乐器。

中式客厅中配有红木桌椅和竹编的躺椅,房子内还有盥洗室和浴室,那是他参照西方的浴室建造的。

房子外,他让人打了一个紫藤架,紫藤架下摆放着石凳和石桌,他想,思雨应该会在这里看书,他在边上做了秋千,他猜思雨看书看累了,会当一会儿秋千。

这栋房子是伊子轩为思雨而造的,他将对思雨的了解全部反应在这栋房子里,所以,当思雨来到这里时,是满脸的惊喜,他终于看到了思雨久违的笑颜。

思雨每每来到房子的一处,都会惊奇地看着他,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落地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西式餐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荡秋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紫藤架下看书?你怎么知道我希望房子周围种满紫菀花?”

伊子轩带给她太多的惊喜,她来不及去看那些惊喜,只是反复地问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从见到她的那天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她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那是她第一次表演得到一笔可观的费用,莫离给了她一一部分,对她说:“这个是你的,当你有了很多很多钱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去憧憬你的未来。”

思雨拿着那些钱,将那些钱小心地收好,伊子轩问她:“你会用这些钱做什么呢?”她回答,“如果有一天我能不用在为生活漂泊了,那么我要买一栋房子,房子周围要种上紫菀花,我妈妈曾经住的房子周围都是这种花,不过我还要做一个紫藤架,我喜欢看紫藤花飘零的瞬间。我要在紫藤花架下放一个石桌和石凳,我喜欢在紫藤花架下看书。”伊子轩看见了思雨在说些时候眼神中异样的光彩,那个时候的思雨并不知道,她身边的这个男孩将她的希冀当作了自己的未来。

伊子轩看着思雨惊喜的样子,心中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他紧紧地抱住思雨,在她的耳边低语着:“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真挚地对她说这世间最美的三个字。

思雨紧紧地依偎在伊子轩的怀里,感动着。她对伊子轩说:“伊大哥,我会好好去想我们的未来。”伊子轩将她抱紧了一些,害怕一放手,方才的温存只是梦境。

思雨来到南平府的第一天,被伊子轩的惊喜感动着,暂时忘却了平洲的一切,忘却了母亲的苦痛,可是并不是忘却了就代表那些伤痛不存在。

午夜梦回之时,她依稀看见母亲站在湖边的那一刻,她的母亲看着清澈湖水中的自己,满脸悲伤。她站在母亲的身边,好奇地问母亲:“娘,你怎么了?”她的母亲看向她,满眼空洞,声音中带着凄凉对她说:“思雨,不要相信爱情。”

然后,她的母亲纵身一跃跳向湖中,思雨惊醒,眼前只是漆黑一片,浑身冒着冷汗,她在榻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浑身发冷。

不知道坐了多久,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睡到中午才醒,她没有听见晨间下雨的声音,雨水噼噼啪啪拍打着玻璃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淡蓝色的窗帘没有放下,阳光从落地窗里照射进来,光柱夹杂着微尘一并照射进来。那道光柱照射在脸上,她睡眼惺忪看着他道光柱,看着落地窗前垂着的窗帘。

思雨起床,走到窗边,“哗”的一下拉开窗帘,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在她的面颊上,她真的有很久没有感受过阳光了。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已经开春,天气暖和了许多,风微微地吹着枝桠,嫩叶已经长出,不像是冬天光秃秃的枝桠,****的冰凉,连心也无法温暖起来。她想着昨夜的梦里,母亲对她说的话,“思雨,不要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