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花与梦(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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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9章

会议室里,三个男人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制造的浓厚烟雾可媲美舞台上的专业干冰效果。

“你不是说戒烟了吗?”

向磊懒懒倚着靠背,眼睛向赵总监斜了斜。

“成家的男人,烦恼事一堆,不比你轻松惬意,烟自然放不下。”另一人玩笑着,将手中文件夹扔到桌上,向烟盏弹了下烟灰,长长吁口气,“就要离开这土财主的地盘啦,练了这么多年基本功,总算熬出头了。”

“好歹你叔叔一直提你做到公司副总,得了便宜还损人是土财主,亏不亏心啊你!”向磊嗤笑,“你才做过多久基层,也算锻炼磨炼?要不是老赵出面,说愿意一起出去,我看你至少还要再磨三年。”

他脚都跷到另张椅子扶手上,舒舒服服道:“咱们老头说,你和我都太浮躁好胜,就应该捆起来好好锻炼几年,磨一磨心性再出去自己闯,现在他满意了吧,拖得儿媳妇人选都换了好几个。”

说到这个,杨鹏玉就想饱揍向磊一顿,“你有能耐把沈雪从我这抢走,怎么到底没留住人家?你对得起兄弟对得起咱爸咱妈对得起从小欠我的那么多拳头吗?”

向磊一踢扶手,向后滑退半米,避过兄弟激动喷过来的口水,叹气道:“过去就过去了,缘分的事谁也说不准,你没事老翻旧账干什么?”

“算了,晓妍是个好女孩,便宜了你这王八蛋。”

杨鹏玉悻悻,他家与向磊家二十年前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父亲又是向磊的班主任,两人从小玩在一起。自己虽年长两岁,却总是挨欺负的那个。尤其向磊一向顽皮捣蛋,受父亲罚后,基本上他都会成为被报复出气的倒霉鬼。

两人今天打明天好感情倒是越来越铁,他的第一任女友沈雪就是向磊介绍认识的。不过人家两个近水楼台逐渐走到一起,他便成了被抛弃的可怜虫。

向磊自幼皮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班主任三分,而父亲表面严厉,实际也是极喜欢向磊的。两人大学毕业前夕就打算合伙开家公司,但父亲认为他们年轻莽撞没有经验,强烈要求两人进入他叔叔开创的鸿宇集团学习磨炼,至少五年后才能自立门户。

到如今,已经整整六年,父亲仍不满意,认为两人还不够成熟老练,好在有稳重的赵沐阳加入,才终于恩准放行,允许他们自行创业。

“趁现在还在职,抓紧机会假公济私一下,别说兄弟没替你出头!”杨鹏玉没好气道,“不用说,你又造谣我跟你有仇了吧?上回分公司主管述职大会期间,你们松远那个姓张的私下和我聊了几次,言里言外都在探试,猜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你要耍人,下回找别的乐子,少推我出来虚张声势。”

他是和向磊有仇——女朋友叫他抢了去,梁子结得深着呢!但他们哥们儿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问东问西,那张康奇的为人,他也是瞧不上眼的。

向磊神色冷淡,轻轻拍一拍衣襟,拂掉沾染的几星细微烟灰,“耍他又怎么样。我倒好奇,他想拉拢哪个重量级人物对付我?”

可惜,张康奇示好的两人,他都熟得不能再熟。在鸿宇集团,自己不过是靠家里交情进来学习的一个后辈,远没有一些人猜的深厚背景,更谈不上有决策权的重要地位,要联合谁对付他,实在小题大做。

他本不想与张康奇为难,将来出去独闯,会遇到形形色色难缠的对手与棘手的情况,之前的磨炼挫折都是很好的经验。他也自愿从松远退出,以免小宋他们夹在中间难办。姓张的苛待排挤他,他都可以不计较,但若不拿他同甘共苦的下属当人看,别怪他也让张康奇尝尝什么叫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滋味!

要说真正摘瓜牵藤地彻查起来,并没得好处的下属们怕会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不如索性就以为公司留颜面为名,一切含糊处理。只不过,窝囊下马的某人,恐怕会吐血就是。

“还有,别动不动就和人拎拳头,占理的事也被你打缺了理,明明脑细胞活跃得很,偏喜欢动手先于动脑!”杨鹏玉闷闷地发牢骚,“我和老赵八成上辈子欠了你,三不五时在后头给你收拾乱摊子,你还不领情,去年在停车场又殴了老赵一顿是吧?亏我们现在还坐在这里研究怎么给你部下出气,别以为你小个几岁就可以太嚣张!”

“我那是替蕾蕾揍的,就是地点选得草率了些。”向磊不以为意地冷哼,“我已经很收敛了,而且,用拳头K人的乐趣,你们是不会了解的。”

利落而起,他看一看窗外楼下贩售机前的人影,霎时觉得和屋子里这两个男人耗在一起,实在有点浪费大好光阴。

“我去买杯绿茶。”

“顺便给我捎杯咖啡,要热的——”

不理杨鹏玉在背后叫,出门,会佳人去也!

贩售机前已经选了七八杯饮料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用方便袋把各个杯子分装好,想着大家对她这几天免费回来做牛做马的交口称赞,不免升起一阵飘飘然的自我满足感。

虽然忙得像陀螺,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再怎么轻松惬意的生活,都不如有份自己的工作充实。

才转身,乍看见向磊,吓了一跳,“你不是在开会,这么快就开完了?”

“小会而已,已经差不多了。”

“那是不是可以早点走?”

向磊看她乐呵呵满足的样子,笑眉笑眼可爱得要命,一点小事就可以很快乐,一句话就或阴或晴变换心情,两个小时前还发短信抱怨忙死了,现在却这么精神奕奕地下楼买饮料。

他笑,“还要等一阵。你买这么多是给统计部带的吧,我帮你拿上去。”

米晓妍点头,和他一起拎了饮料,一边走一边说:“我昨天去投简历了,有两家公司好像都有意招我哦。”

“招你也不用去,你还是在统计部连玩带帮忙算了。”

“那怎么行,又没有薪水。”她瞥一眼过来,小声嘀咕,“也不能老让你给。”

向磊扬一扬眉,忽然觉得心里怎么就这么舒坦!

“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

她果然害羞了,“哎呀哎呀,瞎说什么!谁稀罕……”

口里嗔着怪着,心底却甜蜜快乐,就算是依稀耳熟的老套台词,几乎所有身处女友位置的女孩都无法抗拒其中潜意的魅力。

“总之,工作暂时先不要找了。”

“为什么?”她疑惑。

“这几天,我们就要回松远。”

张康奇暗自盘算地看着面前的吕蓉,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但惋惜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

“说实话,我是很欣赏你的为人和工作态度的,所有的老员工里,只有你让我最信任,也最让我……”

“张主管,这些场面话就不必说了,你和我都清楚,我到今天不得不辞职是谁造成的。”

吕蓉冷淡地道。一向温和的她,从来都是公司种种磨擦的润滑剂,但如今,从分公司开创起就一直坚守至今的她,也无法抵御刻意的冲击与压力。

“说心里话,我是不愿走的,这里的制度虽然有些严苛,但最好的一点是稳定、权责清晰,不用像其他地方,会计还要兼一些杂务。我也要养家,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张主管见她话里似有反悔之意,忙道:“既然你已经提出来,我也理解你为难的处境,这样吧,这几天我去人才市场招聘一名新人,你与对方交接好,就可以递辞呈了。”想了想,又示好地故作宽容说:“考勤也可以给你向后延几天,你多得几天工资,手里宽裕些也好找新工作。”

吕蓉明晰讥讽地注视他一阵,笑了笑,站起身来,“那就谢谢你了。”

出了主管办公室,小陈偷偷扯她到茶水间,难过地小声问:“蓉姐,你真的要走?”

“不要担心,没有来新会计之前,我还在这里的。”吕蓉安慰道,“就算真的走了,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坚守原则,只要认真仔细,不会有大问题。”

小陈懵懵懂懂看着吕蓉自信的笑容,正想再问一句,忽然听到茶水间外,有人推门进入办公区的声音。

一个声音朗朗笑道:“人都哪里去了?不在岗的,统统扣工资!”

她惊讶地跟着吕蓉往外走,然后见张主管也闻声走出,看见来人,大是愕然。

“干什么这副表情,不欢迎吗?”

这人神采飞扬,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豁朗气质,走到哪里,都奕奕轩昂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向磊?”张主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挖你的墙角。”他笑吟吟地道,故意不去看张主管的神色,径自转头和吕蓉打招呼,又指指小陈,“你是新来的吧,内勤还是出纳?”

“出纳。”小陈讷讷地说,觉得这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可是看他言语气势,却又不像离职的旧业务经理。

“别琢磨了,不是来找你单挑的,玩笑还听不出来?”向磊热络地一搂张主管肩头,“我已经离开鸿宇了。”

张主管又是一诧,完全猜不出他来意,只能僵道:“哦,那你是来……”

“谢媒啊!”向磊似笑非笑,“要不是你污人家小女孩跟我不清不楚,人家怎么会哭诉我损人名誉害她无颜见人,所以没办法只好负责到底了,这么说来也算你撮合的,不来谢媒怎么说得过去?”

张主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瞪着他呆滞无言。

向磊大笑,“开玩笑开玩笑!今天真是来挖你墙角的,走吧,反正也快下班了,咱们先走一步,我请你喝酒。”

他拖着张主管往外走,回头又对吕蓉道:“今晚我先撂倒这一个,明天咱们再聚。”

吕蓉应着:“你们少喝些,别见了酒就不要命。”

向磊笑着,再看向小陈,“小妹,明天不约男友的话,就一起来!”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陈盯着门口,认真思考了十秒种,抬头郑重地对吕蓉道:“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原分公司主管吧?”

吕蓉微笑,“没错,可惜你来得晚,错过最精彩的戏份。”

第二天一早,张主管就让小陈把所有私借货物明细列出来过目,逐一斟酌后,该入账的入账,该收回的收回,其他的想尽若干合理解释。

两天后,账物差不多已能相符,刚刚弥补完毕时,总公司两名监察突然登门,几乎让人措手不及。好在有之前的准备,即便有些痕迹也大至掩饰过去,一些零星的小错处总是难免的,没有抓到真凭实据的致命处已属万幸。

之后小陈心有余悸地疑惑嘀咕,张主管得意夸耀:“这算什么,我这么多年江湖岂是白跑的?人脉关系,来往交情,当然不在话下。”

小陈私下高兴地说:“这回既然没什么问题了,蓉姐你就不必走,我也能继续跟着你学东西,皆大欢喜!”

吕蓉却摇头,“傻丫头,这一次虽然暂时过去了,但只要张主管在,很快还会像以前一样混乱,有这样一名上司,工作永远都难做,谁也无法长久留下。”

初出社会的菜鸟又一次烦恼起来,哀叹社会为什么这么复杂,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

然而没有想到,虽然监察并没有查出什么实质问题,但离开两星期后,一纸解聘书却由总公司寄至张主管手上。

同时,全国72家下属分公司接到集团文件通告——

松远分公司主管张康奇因涉嫌财务问题,予以辞退处理,并通告全国分公司以作警示。

张主管眼都红了,电话一层层向上征询:“说我有财务问题?有什么证据!”

公司副总冷冷道:“觉得冤屈的话,我会下派监察与审计部门一同过去,所有离职员工和合作单位都会一一调查取证,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心里有数!”

张主管一下子蔫了,又不甘心地暗中向交情不错的其他分公司主管打听情况,那位主管叹道:“要说小来小去的错漏,谁会一点没有,只要业绩出色,总公司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现在闹得这么大张旗鼓昭告天下,一句话,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张主管想了整整两天,将与他交恶的所有人过滤又过滤,筛选又筛选,反复分析考虑,半信半疑地最终确定一个人——

向磊。

唉声叹气窝在靠垫里,咬着爆米花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旁边挤过来一具暖烘烘的躯体,不客气地抢走她手上的食品袋,拈一颗丢进嘴里,“最后再宽限你二十分钟,做好心理建设后马上出门。”

回松远已经一个多星期,跷家的小孩不敢回去见父母,暂寄住在同学家,白天便猫在他临时租的小公寓里消磨时光。再不拎她回去,她快要缩在壳里长毛了。

米晓妍闷闷地往回抢,“说得轻松,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和爸妈那么大声吵过,回去一定被骂死了。”

“你当时不是只说要去外地找工作,至于爆发家庭战争吗?”

“他们本来只是劝我的,可是我心情不好,被念久了就不耐烦,结果从一句‘不用你们管’开始,慢慢越吵越凶,最后我一气之下就……”

“就开溜了?”

见她没精打采地点头,向磊鼓励地喂她颗米花,“也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就算你不敢回家,丑女婿还要见泰山的。”

“去去去别烦我……”见他一口袋爆米花都要倒进她衣内,她忙叫,“好啦我去我去。”

起来取背包穿鞋子,向磊的手机忽响,他一看号码,笑吟吟接起,“哪位?”

“少装蒜,你没有来电显示吗?”张主管强压火气,“向磊,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向磊听着就不爽,他以为自己是谁?每一句都透着颐指气使居高临下。

“不好意思,今天没空,改天吧。”

“你有什么事可忙,是不是故意整我?”张主管咆哮,“你透风声给我说监察要过来,我都已经做好准备,怎么还出事?你耍我是吧!”

“我怎么耍你了,监察来了没有?查出问题没有?我如果不通知你,你来得及应对吗?”

“那到底出了什么纰漏,没有任何证据,为什么好端端拿掉我?”

“我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过,我袒护松远,是为保住吕蓉和小卓,你拿不拿掉我不关心。”

“你……”张主管气结,脱口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是赵沐阳的小舅子,你被我挤掉不甘心,所以联合他对付我,要不然你都已经离开鸿宇,怎么还会清楚内部消息,又假惺惺来提醒我!”

“看来你这大半年混得不错,我和老赵的关系,你都打听到了?”向磊悠闲踱了几步,恶意微笑,“那你知不知道,集团的最高董事我叫他三叔,董事长的大哥叫我儿子,总公司副总是我拜把兄弟,这些裙带关系,你没挖地三尺仔细打听明白?”

张主管被他这一圈关系绕得直晕,来不及分析理顺,直接吼道:“你不就是仗势欺人吗?也不用太得意,这笔账不算完……”

“仗势欺人?”向磊好笑地靠在壁橱边,气死人不偿命地火上浇油,“就当是吧,我今天才发现,仗势欺人的感觉这么爽。好了,没闲工夫陪你扯,BYE。”

挂断,隔绝噪音,清爽无比。

放好手机,一抬头却见米晓妍定定地看他,他挑眉,“干什么,我脸上开花?”

“你、你是不是私生子?”

他差点摔倒,挣扎扶墙,“此话怎讲?”

“你刚才自己说的那一串叔叔儿子兄弟是什么?你不和董事长副总他们一样姓杨。”米晓妍看他神态表情,似乎自己怀疑得很笑话,窘道,“你从来都不提你家里的事。”

“放心,我绝对是正常的婚生子,而且绝没有童年心理阴影。”向磊悲悯地摸摸她头发,“我认为,从今天起应该禁止你再看没营养的无聊电视剧了。”

“不许笑!”揪住他衣襟,米晓妍打算以暴力获取知情权,“那你是在蒙张主管了,你和副总他们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也不完全算蒙,杨鹏玉是和我一起玩大的哥们儿,他父亲叫我干儿子,他叔叔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一声叔叔,我哪一句是假话?”向磊笑嘻嘻地说,“我不是含金汤匙的太子爷,有没有很失望?”

米晓妍看了他好一阵,怜悯地拍拍他胸口,“我原本也没指望你有什么雄厚身家,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你有点像绿林的后起之秀,草莽又热血,很酷呀!”

向磊顿时哭笑不得,他可以把这当成赞美来听吧?

“那么,请放了草莽又热血的绿林好汉吧,现在的衣扣为了节省地球资源,平均只缝一针半,很脆弱的。”

“已经掉了。”

米晓妍抿笑,托起手心里的纽扣给他看。

“凶丫头,等我去换一件。”

“缝上好了,我去找针线。”

米晓妍去橱柜抽屉里翻了一阵,找到房主没带走的针头线脑琐屑物品,拈针穿线打结,比着衣扣原位,细细缝牢。

向磊刚开始还“小咪你行不行啊?”、“没缝到反面吧?”、“是不是想借机报复?算了你随便刺我忍了……”地逗着闹着,渐渐就没了声音。

米晓妍无意间略一抬眸,瞧见那一双比她还要专注凝神的眼,不觉微赧,“看什么,不会缝错啦!”

他一声轻笑,感慨道:“我终于知道杨过的幸福了。”

米晓妍白他一眼,“是啊,小龙女是你们那时候男生的梦中情人。”

“现在也是。”向磊又安抚地拍她头顶,“但由于不可望也不可及,所以只要从人群里挑出一个会钉扣子的丫头就已经很满足了。”

米晓妍打好最后一个结,听着他不知是哄人还是气人的话,正想找剪子剪断线头,他的手又扯直了线递到近前——

“来,用牙,就更有气氛了。”

米晓妍径直向他的手指咬过去,他赶紧笑躲,“小心针!”

剪了线,两双手扣一只纽扣,抚一抚衣襟,好了。她未必是第一个为他缝扣子的女孩,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很久以后,他的衣扣仍由她来缝,那就够了。

整理好出门,一路都琢磨着到家怎么避免挨骂,是先向其他亲人求助呢?还是直接攻陷心软的妈妈,或者,跟爸爸撒个娇……

到了楼下单元门前,已经是暮色微显,家家都进入晚饭阶段,门前寂静冷清,几已无人进出。

“我看我们还是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好了。”

一把拎住想要遁逃的小鸵鸟,向磊凉凉道:“你敢走,明天就停你的零用钱。”

“谁稀罕你的钱,不用就不用。”

“房间不借你。”

“我、我自己去租。”

“租房一签就是三个月,至少要一千五。”

“那个……我很快就能找到新工作。”

“哦买锅的,求求你还是花我的钱吧!”

米晓妍“扑”地一笑,紧张感顿时消去不少,小声咕哝:“我真的不敢回家……”

“见自己父母,又不是见公婆,有什么好怕的……”挨了一记捶,向磊拍胸膛保证,“如果要挨打,有我在一边呢。”

“那倒不至于,爸妈从来没打过我……”

“我保证配合默契,要皮带绝不递围巾,要擀面杖绝不递筷子,没见血我都不乐意,不打到皮开肉绽的地步我就不走……哎呀哎呀谋杀亲夫!”

两人追着闹着,忽听一个怒冲冲的声音:“向磊!”

向磊转头,竟是张主管,他意外地笑,“难得,居然找到这儿来?”

“别以为我找不到你只能在电话里干着急,一猜你就会到内勤家来,果然巧得很!”张主管气势汹汹厉声责问,“你给我说清楚,总公司拿下我,到底是不是你背后整我?”

“先上楼去。”向磊对米晓妍轻声道,将她往单元门里推了一推,才冷淡看向张主管,“走吧,到那边去说。”

米晓妍无措地上了几级台阶,看两人走到稍远的地方,听张主管急赤白脸地怒吼:“要是有证据我也认了,明明根本没查出什么,辞我?凭什么!还通告全国各分公司!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暗亏……”

她紧张得心怦怦跳,脑子里尽是“如果动起手来怎么办”的念头。

如果向磊无辜辩解也许会缓和些——即使他真的不无辜,好歹也装一下无辜啊!他偏不,居然没心没肺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地讥刺道:“知道‘窝囊’两个字怎么写了?你当初拿我带的人当软柿子捏的时候,没想到别人有多忍气吞声吧。”

“你、你少找其他人做挡箭牌!你就是不甘心受我压制,想尽办法拉我下马!别的分公司不可能没有一点漏洞,凭什么要先拿我开刀?”他东探西问,答复都是含糊其词,他由起初的心虚逐渐愤愤不平起来,就算总公司怀疑他如何如何,毕竟没有下派人员真正彻查,实在不放心,劝退也就算了,为什么要通告全国各分公司,让他丢人如此之甚!

向磊环胸讽笑,“这个主管职位,我本来就不很在意,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倒是你,明知自己问题一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真是难得。”

他越气定神闲,张主管越火气上涌,愈想愈窝火,抑制不住地一把扯住向磊衣襟,向磊脸色一寒,将他的手摔开,冷冷道:“又要动手吗?”

张主管也知道动手必定吃亏,只是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手指指了他半天,恨恨咒一句:“你有种!别以为就这么算了,黑道白道,总有个地方说道,不信你就等着看!”

向磊诧异挑眉,“怎么,老张你还混黑白道?松远的大小码头你拜了几个,说来听听?”

张主管眼睛几乎喷火,强行压下,骂一句秽语后转身就走。向磊冷淡注视一阵,才回过身,见米晓妍正躲在单元门内往这边探头探脑,他一笑,过去勾勾手指,“上楼吧。”

哪知米晓妍却不若以往乖顺,定定看了他十秒,微带怒气劈头道:“你知不知道死活?”

“嗯?”

“嗯什么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撇开关系,你还故意惹他气他?万一张主管气急想办法报复怎么办?”

“他能怎样报复,买凶杀人?”向磊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以后社会新闻适当看,看多了会杞人忧天。”

“我不是和你说笑话!”米晓妍急了,“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简直就是和张主管硬碰硬,只差没直接说:我就是仗着有门路,不必切实收集证据也能扳倒你,而且让你走得糊里糊涂,有苦无处诉!

向磊见她脸都涨红了,知她是真有些恼怒了,才收了玩笑神色,温声安抚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他的手伸来,整一整她的衣领。米晓妍盯着他,他眼里有着淡淡柔和,真要认真起来的话,她反倒不知怎么说才好。

“反正、反正你今后要当心,打人的毛病改一改吧!还有,你确定你是主动从鸿宇辞职,而不是上级经理早就想踢你出门,终于趁此机会如愿以偿?”

向磊“嗤”地一笑,“以后再详细告诉你。”手臂向楼梯方向恭敬一比,“请吧,领导。”

米晓妍瞥他一眼,无言踏上楼梯。她从不抱怨他有些事不事先知会她,他做了必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拜托他也有点防人之心好不好,明明装个糊涂就能杜绝麻烦,偏偏还要故意撩拨留些后患。

脑里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按了门铃才发觉自己根本还没想好要说的话。而门乍一开,更是让她措手不及,糟糟糟糕!她还没作好准备啊……

“爸爸……呜呜呜!”

一头扑进亲人怀里,什么理由,什么解释,统统都不需要,思念是最好的语言,不必任何修饰,最直接最炽烈,只有曾经离别,才能切实体会。

米父也才从意外里缓过神,仅有的一点怒气也化在宝贝女儿的眼泪里,面前还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怀里的女儿呜咽够了,这年轻人才礼貌开口:“伯父您好,我是向磊。”

“哦,那个……里面坐。”

向磊不慌不忙,从随身带的手提袋里取出一本红绒面硬质开本,郑重递到米父跟前。

“我诚恳希望晓妍能到我们公司工作,希望伯父能够许可。”

米晓妍按一按湿涩的眼角,诧异他弄些什么名堂,探了头过来和父亲一起瞧。

精致封面上烫金两个字:聘书。

翻来看,内页简洁正式,印刷体工整,毛笔字端正——

兹聘任米晓妍为××有限公司行政助理,任期三年,自某年月日至某年月日。

下方,鲜红公章清楚俨然,庄重严谨。

米晓妍眼睛圆圆,不敢置信地叫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向磊笑笑不理她,径自对米父说:“伯父如果不放心,可以亲自到公司考察,路上一切费用由我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