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奏一现在就想死,感情今天这么个大好的开学第一天,她就在无数的晕到,醒来,如此反复循环。结果现在还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暮色四合,夕阳西下。一点都不需要这样的意境,好不好!
幸村精市,我跟你没完!你丫的,我诅咒你这张脸明天张针眼!
事件是这个样子的,某女的鼻子在她一激动之下有流鼻血了,而那个传说中的人好心好医术好的校医在无论幸村怎么用<美人>攻势也绝对不肯帮她止血,入江同学的人品似乎真的很差,幸村任命的背她去医院的唯一的想法。
结果还是那个校医的诊断,无非就是鼻梁断了,可是女生还是……
“我说,不要走了吧,都说了是断了。都第三家医院了。”
“不,我不相信”入江对脸部特别的看重,何况是唯一突出来的鼻子,以前打架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人家碰到自己的脸,现在倒好鼻梁断了,开玩笑,这么不得了的事,“你看,我本来很高挺的鼻子,都塌成这个样子了。”
幸村很配合的仔细的睁大眼睛看着她那张胶布包裹中心的脸,不是胶布,是纱布。是有点恐怖,很像中国古代被割掉鼻子的人。“渡边,其实还好,你不要想太多,至少我知道是你。而且,以后会长好的。”巴不得你以后都这个样子。
这句话还不如不说的好,“废话,你目睹了我涂药膏的全过程,不知道你才健忘呢。可是我以后怎么去见人啊。”
幸村发现她比青学那个小矮子还要难对付,第一眼看见还以为她是个多么理智到底的人呢。人果然还是不能看第一面,女生蹲在地上手上的无框眼镜在中午的太阳下折射成彩虹,她挑了角度,果然在幸村脸上看到七彩的颜色。“幸村君,你的脸很像调色板唉。”她移动眼镜的时候,幸村脸上的颜色也在不停的改变,“还不停的变颜色呢,幸村君,气度不能这么小的,你是男孩子。喂喂,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幸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女人的智商,“你以为了断了的骨架还能撑起一副眼镜吗?你不想你的鼻子恢复以前的高度吗?一个隐形眼镜就可以帮你解决。”
“想啊,幸村君,呵呵,你很有传销天赋,呵呵。”
管他什么天赋呢,一个上午都快要过去了,可不想在翘一下午的课。“总之先进去吧。”
入江摇摇头,“我谢谢你啊,幸村君,你提前问我的话,我们就不必走这么远的。其实我不近视。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隐形。”
很满意的从这个人脸上看见了龟裂的颜色,“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有提前问,而且,我记得这里有一家医院,我们在进去看看,好不好?”
幸村收起笑容,“渡边,你究竟在不确定什么?有什么值得这么多次的浪费时间做一件已经确定了结果的事?”
“我只是……”或许习惯这样做而已,从来没有一个人陪着去医院,或许从来都是打架后简单的包扎,没有人理解你的痛楚,碘酒深入进神经,每个末梢在几秒内都能觉察放大过无数遍的痛苦。
只是很喜欢有个人陪着去经历我的疼痛而已,入江张张嘴,没有说出来。
“渡边,我想告诉你,我出奇的讨厌医院呢。特别是这家医院。”
入江随着幸村的视线,金井综合医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家普通医院的样子。幸村,你该不会是不想陪我找借口吧。
“说起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呢。”幸村嘴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纤长的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这张脸上写满了落幕,像是经历过无数个黄昏之后迷失了方向的候鸟,找不到边际的痛楚。
入江现在才知道,有时候笑着的人其实也是可以完全表达另一种意思,不是开心,也无关乎其他,他平淡的诉说着他的事,蓝色的眼睛延展成天空一样不可思议的透明的色泽。“就是在这个医院里,知道了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打网球的预言。一直本着网球就是我自己的信仰,在那时候就已经打破了。”
夏季里的神奈川,宁静的开了好多不知名的花,飞驰过去的电车,交错的人群,没有声息的影子的交谈,少女静静的坐下来,听着对面的倾诉。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走进一个人的单独的诉述境界,手心里微薄的汗,伴着不明而来的紧张,她突然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没有由来的想听,想看着他好看的唇形,描绘那些灰暗的日子。
人们互相有认识是因为强大的猎奇心理,人们有好感是从对方的所谓的过去里契合到属于自己居住的某一个受点。人们互相喜欢,是因为喜欢的人的不一样的地方。
“手术的那天,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父亲出差,理所当然的母亲也跟着去,唯一能给我希望的玄一郎他们的比赛,也输的彻底。”
“拼命的复健,我还是让立海失去了三连霸呢。”上扬的嘴唇吐出完全不是给以人笑意的话。
奏一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心疼,这个孩子的待遇也不见得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至少家长会的话奏多还是会帮忙去的。压根就搞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既然他说真田输了比赛,可是复健之后怎么是在他手上失去了三连霸呢?“幸村啊。”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入江想,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去医院了啊,我们回家,啊,听话,不要难过了。”主啊,你要原谅她少的可怜的安慰人的经验。
幸村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忽略她那张贴上狗比膏药的脸,还有搭在他肩膀上做着REPEAT 动作的手。
“渡边,你是招财猫?”一直拍着我的肩膀做什么。
唉,他果然不懂我的苦心,他果然不懂我把他当成儿子疼。背地里叹了口气。
“幸村啊,你现在身体好了吗?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是恢复的不错么?”
少年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这个女人说这些,可能是她那双栗色的眼睛太给自己安全感了,一直都是在真田他们面前伪装强大,在强大的人都有害怕的时候,面对怎么样的事情,自己第一个反应都是如何安慰其他人,不知不觉的这个领袖就树立起来了。
脱下护腕,真真实实的看到一条疤(抱歉,虽然是学医的,不知道所谓的急性神经炎的手术部位在哪里,我就随便编的,知道的就忽略吧,度娘说可以用激素治疗,可是……)
“这是手术部位之一。”
之一的意思是,身体的其他部分,难道也有这个。幸村你应该庆幸你不是疤痕体质,不然你肯定变成挫男一个。
幸村精市的手臂感觉到一阵清凉,入江的体温比一般人低一点,“你刚才失落的样子,有点混蛋,知不知道?”
入江加了力道,却没有看见男生皱眉的脸,“可是你每次伪装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更想让别人揍你。不过,你的生活比我好多了,至少还有关系你的朋友不是吗?朋友就是像这样。”
她把他的手展开,把自己的手放进去,“这样,你冷的时候他会包裹成拳头温暖你,热的时候呢,他会给你属于他的体温啊。”
幸村的手很大,她的手深陷其中完全看不见了。
“你懂吗?朋友之间不需要太多的顾虑,即使你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也会知道你的一个动作,一个之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掩盖,过了可就是欲盖弥彰了。”
入江直视着他,很嘴快的赌住了他下一句的问什么,“在这个方面,你全部都是错的,不用问为什么,那当然因为我不会错。”
幸村扬起好看的笑容,每个毛孔在阳光微妙的映衬下微微闪光,黑猫踩过脚步缓缓独行,那个笙歌浅浅,哪里白云曳曳,哪里的一颦一笑都恍惚如昨。
“奏一,是你错了,是我用体温温暖你,因为你是冷的。”
声音带点小小的恍然,不高,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清新的棉花的味道被发酵开来,混着神奈川连到尽头的香樟的阴影,在无数明媚的罅隙里,缓缓荡漾开来。
是谁说夏日不会萌动的小小的微妙的感觉,是谁说,午后是属于慵懒的贵族。女生眼睛里的男生笑的极浅,但是却像画笔一样,末端绒毛混着鲜艳的颜料沾染在心盛开的幕布上。
“奏一,你的鼻子好像又流血了。”
“是哦,怎么办呢?我好像又要昏倒了,不要去医院了哦。一定不要啊。”
幸村选择背的把女生送回去,洗掉她鼻子上的血,看着她那张脸,觉得有说不出的好笑,跟自己一样喜欢伪装的人,似乎下次也要听听她的故事呢。
物以类聚不是么?
打开蓝色的便当盒,“我开动了。”对着空无一人的餐。
味道似乎还是很棒的。
幸村看着饭盒上绑着的纸,<不要嫌弃,请多指教。>
微微的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