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奏一仍然沉浸在刚才看见那一抹蓝色的悸动里,到京都,来看脑科,8年后的遇见居然在医院里。幸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看到那个人少许的不自在。
但是毫无疑问的她伪装的很好。
至少一般人都看不见的样子。
“奏多,蛛网膜出血的手术我来做吧。”现在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还是以后再说吧……
入江奏多,诧异的看着走过来的幸村,以及不自在的妹妹,“这个手术难度比较高,你恐怕……”
“不是不信任你的技术”这么年轻怕是经验不够吧,“手术台上不是锻炼自己技术的地方,奏一。”
“我知道。这八年,跟我有过交道的人脑不比你接触的心脏少。”
幸村的身边掠过一阵风,入江奏多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在躲我。”
“我倒是不觉得这样,幸村,她只是在给自己一个时间,找一个如何面对你的方式而已。”
嘿,人总要走许多个不同的街道,走好多不同的路,看过好多不同的风景。在耳朵里塞满各式各样的音乐,金属的,柔缓的,抒情的,那些,都是让我们心情很好的元素。
入江奏一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窗帘里面微微露出沉重的夜色。
头因为长时间的睡眠相当的昏沉,但是意识却因为这样的休息变得清楚一点。
大概是因为那个棘手的手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吧。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却是最丢脸的一次,居然在亲近的人面前晕了。
手心里微微的汗意,想抽又抽不出手的感觉,左手艰难地摸索着位于右边的床头灯,打开时才发现那颗蓝色的头颅,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很人一种尤为舒心的感觉。
重要的是他把她的手握的紧紧的,像是怕再次走失的那样。手心里面露出的凌厉的茧,跟着她手心长期握着手术刀的地方,微妙的重叠起来。这个样子,看着他,就是这一秒,也是觉得很幸福。
两个人握手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十指相扣,一种是简单的包围。前者致密不透风,适合没有安全感的人,入江以前很喜欢这种方式,感受手指交差的温度,男人的手跟女人手的不同。不仅在于骨节,还有总是给予温暖,还有亲近。
她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微卷的发质,留恋于发梢。一下一下的。
心里是满甸甸的感觉。
唉,幸村,唉,幸村。
再次见到你,是多么的一件好事。
侧过身,这样是不是距离更近了。像是回到多少年之前,耐心比划过他的睫毛,现在多少年过去,发现对于这些事情,她还是乐此不疲。
其实,幸村早就醒了。
在她还未开灯,挣扎了要抽回手之前。但是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似乎就放弃了。光线在当初有些微微的不适。他现在是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想要守护的,只是在她在身边的时间而已。
她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亦如当年,带着熟悉的苏打水的味道。
多年之前他很反感,多年之后当他眷恋过的人从事着她不喜欢的工作的时候,他也选择了屈服。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幸村,我想喝水。”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
凌晨三点,指针在空旷的病房里跳动,滴答滴答,没有学医的时候觉得这像是人的心脏的旋律,学医之后在知道是<咚哒咚哒>一声,一声,从心尖搏动开始,像整个生命流动。
幸村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
“抱歉,失手了。”抬起头看见她带笑的眼睛,右手因为刚才的睡眠枕的麻木,杯子在手心抓不稳,掉到地上。
入江其实没有注意到这些,8年不见的男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温婉。高三毕业上的同学录,她在他的那一面用中文写上的<我爱你>,她知道他不会懂,也知道其他人不会懂。唯有真田,帮忙拿了他的第二颗纽扣,据说是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的样子。
而这颗纽扣,现在稳稳当当的系在她的脖颈,病号服很大,几乎一眼就能看见那根红绳
Do you remember me? I was you long lost penal。
It must be ten years ago since we last wrote。
她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从来没有离开。
那时候的芷说<很爱一个人,却不知道如何靠近那个人,所以觉得离开是可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结果是这样,是好是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经迷恋过你。>
可是她没有说,她爱的那个人恰好千万分之一的爱她,如果她的离开,是对另一个人残酷的刑罚。谁比谁清醒,谁比谁残酷。
幸村把水递给她,这次是玻璃杯,带着温度,却不是烫的那种。
“你怎么……”
想必他刚才翻来覆去的把两杯水交换了好多次。
“谢谢。”入江把水捧在手心,一时间的沉默让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幸村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冷场的结果。而一边的入江还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那个表白未遂的问题。
“你……要不要再睡会?现在才三点多。”
入江摇摇头,一副不想的样子,太多的睡眠使人上瘾,头脑也会不清醒,现在这样挺好的。在加拿大的时候时常在半夜起来。那时候大学城很安静,空气里也有枫叶之国特有的晚秋的香气。
总之是安静的,一人一个的小寝。不会拥挤,也习惯了寂寞。洋人有时候在半夜裸奔,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也有失魂落魄的亚洲女子,多半是受了情伤,之后到在对面的小酒吧买酒醉,嘴里面有时候是地方言,他为什么不要我。那个时候的生活,有时候忙个课题一个月都不能回到宿舍,多半是在实验室里找个地方打个盹,周围全部都是福尔马林混着陈年尸体的味道。
那时候Dr Kenny 选择她的原因就是这点工作起来很要命吧。
沾着枕头就能够睡着的累,这种感觉充实的美好。
“我现在不需要安眠药。”她对他微笑着,身体也很好,“所以不用担心,倒是你,现在应该很累吧。”
幸村穿着蓝色的格子绒布衬衫,依稀可见的肉色的里衣。外套随意地搭在椅子上,房间里面有暖气,所以不冷。
他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来句<最近还好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入江摆弄着手机,她的秘书小姐早就回短讯说帮她交了这封辞职信。“三个月之前,休息了一个月,工作了两个月。”现在是失业的状态。
“嗯。”又是相当的沉默,两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找话题的人,以前是因为两个人天天生活在一起,共同语言也相对多了点,而今天的幸村看着她动不动就绕出一个专业术语,而他似乎还在网球领域里面抽不出身来。
“还打算参加网球比赛吗?”她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水一般的光泽。
“打算去澳网,之后就退了。”
入江点点头,幸村这种人,终究是逃不开继承家族企业的命运的。“那么,以后要做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幸村微笑了下,握着她的手,让她放心。“下次我比赛的时候,你会去吗?”
入江点点头,后来就像自嘲了下说,“其实你以前的每一场比赛我都去的,只是我没有钱,所以只买的起位置最远的票。”
这样是最好笑的笑话,入江家的小姐居然说没有钱。幸村像是理解到她这8年来的过的有多辛苦,在国外的学费有多贵他不是不清楚,如果一切都是靠自己的话,她到底要打多少工,拿多少奖学金,这其中还要抽出大部分的时间以及金钱去看他的比赛。
<有些事情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需要等待,再等就要后悔>
他把她抱在怀里,丝毫不介意翻倒的杯子濡湿了胸口。
“幸村啊……”被抱在怀里入江感受到了他的气力,“好像有点紧”
男子再次的收紧了手臂,“这是惩罚,以后要叫我名字。”
“……不是……这确实有点紧……我快呼吸不过来了……”都快感受都心跳的感觉,“这样对全身的血供不好的,很容易发生窒息的。”
女生的生理构造跟男人就是不一样,软软的,即使她瘦,胸前的倒是挺实在的。
“你叫我遍名字,那时候可以考虑放开你。”
“我以前是叫过的。8年前,在机场里面,我不是叫过你的吗?”
幸村放开她,“你不说我都忘记追究你责任了。谁上次要走却什么话都不说,搞得我想个小丑一样。”连玄一郎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以为那种感觉好吗?”
女生低着头,像是多年前的那样,手还是无处安放,幸村微笑的握着。
“谁让你……谁让你……那时候拒绝我……”
“那时候我什么话都没有说,而且你不是信奉着什么沉默代表默认吗?如果你这样想的话,在多年之前你就是我的人了。”
“乱讲,你明明说这件事情等全国大赛之后在讲的。”
“所以呢?”幸村笑得一脸无害。
“这不是拒绝是什么呢?”
“可是那年暑假你根本就不给我说的机会,就自己搬了出去,不是吗?奏……一……”
“那也是……就算我搬出去了……高三那年我们在一个班呢?你怎么不解释呢?”
“现在听起来,什么事的确都是我在找借口,好吧,我的答案是我等了你8年,如果这都不算的话,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
“以为我不是么……那……你为什么要跟……清水汀交往……”想到这边心里面就有一口气堵着,不发不行啊,“你跟她交往,都见报纸了,娱乐书上都写的你们。”
“怎么会?”幸村笑了,“我明明都把它们给压下去了。”还是被她看见了。看来真是低估了盗版娱乐杂志的水平。
“还是你们真的交往呢?”
“绝对没有。”要不是当年,清水说知道你的下落……“那时候是我太心急了。总之,过去的就过去吧”
他再次把她揽到怀里,“人呐,要向前看。”
入江戳了戳他的胸,“你这里都湿了,还硬硬的。”胸肌很硬……她只是想这样表达而已。
幸村从胸腔里发出低低的笑,“如你希望的那样,脱掉衣服就好了”其实他现在是想,如果他做跟入江一样的动作,会不会吓到她。
如果不行的话,那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你干什么?”
“跟你一起睡觉啊。在害羞吗?不用紧张,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有经验的。”
(……)